书城传记大唐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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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红颜祸起张尹二妃(二) (2)

这道旨意立刻就一剂强催化药,把本来就思乡心切渴望西归的众将士的贰心越发强烈地激发了。而司马德戡、裴虔通等几位郎将的行动也立刻就加速了,他们二人平素与同事虎牙郎将元枢最是莫逆,且三个都是关中人,最最重要的他此次随驾到江都来,也一样地心中不情愿。本来大家都以为炀帝来幸江都,少则百日,多则半年,就会回关中去,不想如今一住三年,炀帝不仅不肯回銮,居然还又要迁都到丹阳。将士们都有家小住在关中,久不回家,如何不思念?如今又听说四处反乱,关中也陷落了在寇盗手中,自己又是官差不自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家乡烽火连天,恨不能插翅飞回去,以保护全家妻儿老小的安全。在这样的心态下,每到有机会在一起的时候,司马德戡、裴虔通、元枢总是会抱怨一回当今皇帝。

听到迁都旨意后,那天他们约在黄昏时候,于禁营中商议。司马德戡故意先说:“我等离别家乡,已有数年,谁不日夜想念父母家小?近来听说刘武周占据了汾阳宫,又听说李渊打破了关中,眼见得家中父母妻子,都要遭兵乱的荼毒,想起来,寸心苦乱不可言!如今诏书下来,又要迁都丹阳,而且还要顺便游幸永嘉,这一去南北阻隔,是再无还乡之期了。诸位大人,有何妙计,可挽回主上迁都之意?”元枢不知他的用意,认真地思索后说:“我们可否会齐禁兵,将此苦情,奏明主上,求免渡江。”裴虔通忙摇着头说道:“这不是什么好计,主上荒淫无道,只图杯酒妇人之乐,江山社稷尚且不顾,岂肯念及我等苦情。以下官愚见,不如瞒了主上,私自逃回西京,与父母妻子相见岂不好吗?”司马德戡和元枢等人都也感觉,此时是到了该下决心离开的时候,于是各自散去,为逃归作准备。

不想他们的商议,恰巧被一个宫女在屏后听去,就悄悄告诉萧皇后说,外面有人要造反了。萧皇后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宫女说:“贱妾见侍卫的兵卒们,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就感觉这种情形似乎不妙,贱婢因此猜测,定有人密图不轨;于是就悄悄地跟踪他们的行动,那天就在屏后听到了他们明明白白地说要逃回去呢,这岂不是要造反了吗!?”萧皇后听了,将信将疑,同时又惊恐又慌张,沉吟了一会,这位高贵的皇后娘娘含笑对那个微贱的小宫女道:“那你为何不去奏明圣上?”这个单纯的一心想出人头地的小宫女,于是就落入了老谋深算的萧皇后圈套。萧皇后对于宫中禁军欲私逃虽然有些怀疑,但她知道可能性极大,因此她哪能不着急,而且不让皇帝知道更是不行,可她又深怕自己直接告诉炀帝,若是说不好,近来暴怒无常的炀帝会给自己下不来台,弄不好还会给自己招来更大的麻烦,于是她就窜掇这个小宫女直接去申奏炀帝,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也是这个小宫女晦气,她来的时候正值炀帝烦恼,听了她的话,更是火上浇油,当即就恨得痛声大骂:“你一个小小宫人,知道什么国家大事,胆敢妄言,扰乱人心,显见得是在有意肆奸!且朕已有旨在前,不许妄谈国事和两京消息。你这个小贱人,如何敢来渎奏!况那些入阁的郎将,全是朕的亲信,岂有逃遁之理?”炀帝说到这儿,牙齿顿时咬得咯咯响,“不杀汝何以禁别人的谗言!”那个小宫女知道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顿时吓得连连叩首,炀帝却不管不顾,不分青红皂白,喝命左右牵出宫女,一根质地结实的束帛,就结结实实地紧勒在了这个可怜的小宫女那柔嫩如春笋般的脖子上。

此刻就在旁边的萧皇后却不发一言劝阻,那要是累及了自己多不值呀。从此以后,所有宫中人,不管知道了外面什么样可怕的消息,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言,生怕自取杀身大祸。

9、策反

此时元枢、司马德戡、裴虔通等几人见近日满朝文武,都因炀帝要迁都丹阳而人心浮动,他们就在各官员跟前使劲地煽惑。宇文智及现任少监,执掌禁兵;虽是炀帝的亲信侍卫,平素却最恨炀帝的荒淫无道。那一天,宇文智及家的门官报称,外面有一向和他关系不错的郎将元枢大人拜访。宇文智及立即迎接入内,而元枢却劈头就问:“将军知不知道众将士近日的事儿?”

宇文智及马上就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却故意说不知道。元枢说:“众将士不肯随驾渡江,纷纷商量着,都打算要逃归长安呢!我也很思念家乡,特来请教,如何处置眼下这种情况?”

宇文智及当即拍案说道:“若依此计逃归长安,则性命都将不保!”元枢问为什么,宇文智及道:“主上虽是无道,且偏安一隅,然威令尚能指行;君等若私自相约西遁,不过随带几个兵士,朝廷必定遣兵追捕,到那时你们如何是好?岂不是白白地丢了这条性命!”

元枢听了宇文智及的话儿,也觉得有理,不禁皱眉道:“那这可如何是好呢?”宇文智及趁势说道:“如今天心厌隋,亡象日见,四处英雄纷起不断,为的是图成大事。你我二人所掌禁兵已有数万,若能在江都同心谋事,如今因众人有思归之念,就中图计,于中取便,只须奋臂一呼,就可得数众之万的响应,以此举大事,依我之见,或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诛无道以就有道,皆可成万世之业,小则为王,大可成帝,何必定欲如丧家之犬、亡命之徒一样地避逃呢!”宇文智及的这一番话儿,立时就平地起了数丈风波,顷刻间萧墙起祸端。

元枢听了,沉吟半晌才说:“公言原是有理,真好似拨开云雾而见青天。但欲行大事,必得先推一个主帅。环顾诸人,惟公弟兄足当此任。公若有意,元某极愿效力。”

然后元枢又请来司马德戡与裴虔通,宇文智及的计划让他们两人听后也非常赞同:“将军等既图大事,我们愿效一臂之力。”宇文智及道:“列位将军若肯同心戮力,不患大事不成!所谓众志成城,大事可济矣!但禁军数万,切不可轻举妄动,必须立一人为盟主,大家听其约束才能成就大事。”

司马德戡道:“我遍观众人,虽各有才智,然皆威不足以压众;惟有宇文将军的令兄许国公宇文化及,是当今英雄,若得他主持,方可为大事。”裴虔通与众人听了,也齐声同意说非此人不可,并且他们决定事不宜迟,马上就一齐到宇文化及私宅中来请见。

许国公宇文化及原是一个色厉内荏奸贪多欲的人,闻众人来见,慌忙接入,设筵款待。酒过数巡,宇文智及向元枢使了个眼色,元枢会意,便对宇文化及道:“今日我等特来见宇文公,宇文公可知为了何事?”宇文化及笑道:“实不相瞒,老夫心里正在猜测,只是未敢动问。”

元枢先厉声说:“主上昏暴,日甚一日,以至于境内叛者四起,各占郡邑。而今主上却仍只知荒淫酒色,游佚无度,先弃两京不顾,又欲再幸江东。今各营禁军,思乡之心甚切,日望西归,谁也不愿跟从圣驾再迁。我等众人意欲就军心有变之际,于中图事,从中取便,诛杀无道以就有道,此帝王之业也。但必须立一盟主,统率行事。如今大家都认为宇文公位尊望重,英贤夙著,一向深为众将士所倾服,所以我等愿奉公为主帅,废昏立明,以征群贼,所以特来奉请。”

宇文化及听完这席一话,顿时大惊失色,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流,期期不能出语,好半天才喃喃说道:“此乃灭九族的大祸呀,诸公怎么能在一起商量这个呢?”

司马德戡马上就底气十足地说:“应天顺人,扫除昏暴,宇文公何必胆小若鼠呢?各营禁军,皆我等执掌,况且如今人心动摇,又兼天下盗贼并起,外无勤王之师,内无心腹之臣,主上势已孤立,谁能灭我等的九族?”可宇文化及听了,又沉吟半晌,还是摇头道:“司马公之言固然有道理,但满朝臣子,岂能真无一二忠义智勇之士?倘若倡义报仇,却将奈何?这一点诸公不可不虑。倘事机败露或举事不成,我们难免九族之诛。化及何人,怎能当此大事?诸公可另推英雄,起任艰巨,化及亦当执戈相从。”

众人闻言,一时答应不出,俱面面相觑。宇文智及看众人有些畏缩,顿时奋身站起,振然正色,指责宇文化及的推诿:“裴公等人都认为兄为人英明,所以愿奉为主。兄何必坚拒?且如此昏主,若不早日废去,生灵更将不堪,兄只为一身计,难道就不为天下万民计吗?”

宇文化及沉吟了半晌,才说道:“化及实在无能,诸公若定是推许,只能勉从了。是祸是福,听天由命罢了。但一切安排进行,全仗二弟与诸公了。”司马德戡等立刻欢然答应道:“敢不效力!”

第二天,司马德戡邀同裴虔通密秘召集起来禁军里的骁勇军吏,在自己府中会齐,然后他对大家晓谕道:“今主上不恤群下,纵欲无度,流连忘返于江都;现在两京残破,不思恢复,竟然又欲东幸永嘉。我们若跟着昏君出去巡游,就都要客死在他乡,父母妻子今生不能相见了。如今许国公宇文将军,可怜我等,欲倡大义,指挥我等复返长安,使我等息其劳苦,我是一定会尽死力响应的,不知尔等肯听从出力否?”

众兵士齐声说道:“某等离家数载,日夜思归;况主上荒淫不道,我等劳苦无休。将军若倡大义,提挈还乡,我等惟命是从。”司马德戡等人见众心一致,不胜大喜,于是当场约定在四月中旬举火为号,内外响应,共图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