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倘若你是这次窃银时间的主使人,你会怎么安排这件事情?”沈崇名扭头对着陈骁问道。
陈骁先是一愣,接着更加佩服起了沈崇名。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站在主谋者角度去想这件事情,很多暂时没有头绪的地方都是可以推断出来。
“倘若下官是主谋者的话,首先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安排绝对信得过的人进入银库当差,或者通过手段买通银库差役为我所用,只有这一条具备了,才能去做接下来的事情。而且做完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定会把人手撤出来,毕竟留在里面的人越多,暴露的危险就越大。”陈骁思考一阵说道。
“陈大人说的不错,而且主谋者有很大的可能是安排自己的人进去,毕竟通过收买的人不是很可靠,这样的大事他一定会排除一切潜在的危险。”沈崇名点头说道。
陈骁呵呵一笑,“既然如此,那银库差役的调换在布政司衙门肯定要有备案,只要咱们细细比对,肯定能查出来。”
“佩服,二位大人好见识。”一直认真聆听的辛主事满脸佩服的神色,呵呵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去布政司衙门,免得贼人发现销毁了证据。”
众人纷纷点头,离开杭州府大牢直奔布政司衙门。
布政司衙门位于杭州城中心,而杭州府大牢这靠近城墙这样的荒僻之处,再加上白天街上行人摩肩擦踵,交通不畅,骑在马上还不如徒步来的痛快,整整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布政司衙门所在的大街。
“几位大人,快看!”李希津一指前方天空说道,声音中满是惊讶。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半空中浓烟滚滚,正是从布政司衙门升起的!
“不好!”陈骁一惊,策马向前飞奔而去,沈崇名也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急忙跟了上去。
此时的布政司衙门乱作一团,不少官员神色慌张的跑了出来,其中就有带着下属前来核查账册的赵郎中。
“赵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沈崇名一看赵郎中跑了出来,翻下马背跑了过去。
“哎呦,吓死人了。这大白天衙门里的文案库竟然失火了,本官就在隔壁的屋子带着咱们的人查核账册,要不是大家腿脚够快,稍微慢上一步就被大火堵在里面了。”赵郎中心有余悸道,脸上一片灰黑,模样很是狼狈。
沈崇名眼睛一眯,心中冷笑道:“好快的手脚!”
“沈大人,你说这布政司衙门的账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猫腻啊,怎么咱们刚来查账它就无缘无故的起火了呢,是不是有人想毁灭证据,甚至想谋害本官?”赵郎中悄声说道,心中惴惴不安,这可真是趟要命的差事埃
沈崇名呵呵一笑,劝慰道:“赵大人多虑了,若真是想您猜测的这样,这文案库早在咱们昨日说明来意之后就该起火了。”
“沈大人说的倒也在理,可是大白天的失火这也说不过去啊,肯定和什么事情有关系,有人在故意放火!”赵郎中异常肯定的说道。
“呵呵,大人好见识,如果下官猜得不错,应该是和银库失窃按有关。下官和刑部的陈大人刚刚发现了一点眉目,被这大火一烧所有的线索可就全断了。”沈崇名摇头苦笑,还是保密意识不强啊,以后可得注意了。
赵郎中大惊失色,不敢置信道:“竟然和银库失窃案有关,沈大人的意思是说这次的库银失窃案涉及到了官府的人?”
“极有可能,赵大人您先歇着,下官进去看看。”说罢,沈崇名撩起衣襟穿过人流跑进了布政司。
一进入布政司大院,便觉得气味呛鼻,看来这次失火玩的够大的埃
火势迅猛,虽然众杂役全力扑救,可是文案库的三间屋子连带两侧的几间还是化为了灰烬,泥灰遍地,一缕缕青烟冉冉升起,倒是蛮好看的。
郭明义脸色铁青的站在一旁,双拳紧握咯咯作响,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放火,不然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无端失火呢。而且火势凶猛,根本就来不及扑救!
“郭大人啊,这可怎么办,户部的上差刚刚来核查账册就出了这档子事情,裤裆里面粘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右布政使蔡文远慌乱之下口无遮拦,民间俗语脱口而出。
好在郭明义生气之余不想理会这点小毛病,点头道:“是啊,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不然咱们没法和朝廷交代!”
“两位大人,怕是事情没这么简单,卑职跟随京城来的上差刚刚寻到了一丝线索,正准备来衙门查看这段日子银库的人员调动,现在文案库化为灰烬,所有的证据都没有了。”不知什么跑了进来的李希津一见二人讨论这事,忍不住上前说出了实情。
郭明义一惊,眉头瞬间皱成了一团疙瘩,不用问,这次银库失窃是自己人干得了!
“各位大人,这只木桶里面是油!”正来回查看的陈骁一指脚下的一只木桶说道。
众人一惊,急忙跑过去查看,虽然里面的油倒了出去,但是内侧上还是薄薄的粘了一层,用手一摸就能发现。
“来人,立刻集合所有参与救火差役,记住,让他们把自己的水桶带上!”郭明义回头冷声喝道。
郭大人下了严令,这效率自然高,没多大功夫几十个灰头土脸衣衫不整提着水桶端着木盆的差役们就集合完毕,一个个神情狼狈不堪,由此可见救火的时候是多么的尽责。
“可有谁见过有人提着这只木桶!”不等郭大人训话,蔡文远提着装油的木桶就上前问道,神情很是威严,大有不如实陈述就拖下去打得架势。
差役们交头接耳,倒是觉得好笑,这所有的水桶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刚才火情刻不容缓,谁能注意到这事啊,看来蔡大人的脑袋是秀逗了。
看着众差役没人出来指认,蔡文远勃然大怒,喝道:“到底有没有人知道?”
“没有!”众差役轰然答道,气势很是吓人,蔡文远脸色一僵,回头对着郭明义无奈的摇了摇头。
郭明义也知道刚才自己生气之余出了步蠢招,既然人家敢用油交火,肯定是不会让人发现的,哪里能查得出来。
想着,郭明义摇了摇头摆手道:“散了吧。”说罢,对着陈骁点了点头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陈骁会意,和沈崇名并肩跟了上去。
“二位大人,你们说说案情的进展。”郭明义摆手让二人坐下说道。
“郭大人,据沈大人和下官推论,这次的库银失窃是银库有人监守自盗,当然,他们只是小喽喽,根据这次布政司衙门失火来看,主谋者官职一定不小,而且手下为他卖命的人也不少,这才能这么迅速的把文案库付之一炬,销毁罪证。”陈骁言简意赅的说道。
郭明义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冷笑道:“虽然现在看来主谋者销毁了罪证切断了线索,不过越是这样他留下的线索就越多,本官不擅长查案,这件事情就依仗二位大人了,一定要将主谋者揪出来!”
郭明义这番话说出,沈崇名心中不由佩服,不愧是为官多年的人物,这心思就是缜密,一眼便看到了主谋者留下的破绽,一个谎言需要一千个谎言来圆常
“郭大人请放心,下官和陈大人一定竭尽所能,必将案犯绳之以法!”沈崇名拱手说道,而后看向了身旁的陈骁,二人相视一笑,很有默契。
“拜托二位了。”郭明义不顾身份,竟然起身向两人施了一礼。
出了布政司衙门,陈骁看着左右无人,小声问道:“沈大人,您觉得这位郭大人怎样?”
话虽不明,但是其中的意思沈崇名倒是明白,呵呵一笑,轻声道:“目前,浙江布政司所有的人都是有嫌疑,依本官之见,你我暂时不能相信任何人。”
陈骁呵呵一笑,忍不住挑起了大拇指,办案这么多年,表面道貌岸然,内心男盗女娼的事情见多了,已经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陈大人,那咱们下一步又该从哪里入手?”沈崇名想了想问道,现在他也有些头疼了,最容易的线索被掐断,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下官以为,既然牵扯到了衙门的人,那这件事情就不能简单的看作是一起税银失窃案了,极有可能已经掺杂了地方官员派系之间斗争,所以咱们下一步最好是能把布政司衙门的情况查探明白。”陈骁沉思一阵说道。
沈崇名只觉的眼前一亮,心中不由佩服,这陈骁不愧是办案能手,连案犯的动机的都能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