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威远侯府出来上了马车,慧安脑中便不时闪过李云昶的面庞,烦躁的挥了挥头,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慧安才勉强平静下来。
因为这几日连天的劳神,又没有休息好,恰她又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哪里能顶得住这连番的折腾。
这会子她随着马车晃荡,又听着外面丫头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声,慧安慢慢地便有些迷糊,依靠着车壁头便如小鸡叨米般点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慧安便觉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这几日本来她的心弦就绷得紧紧的,当下一个激灵便睁开了眼,视线尚还涣散着,便望见一道寒光夹着夺命的狠辣劲儿直冲她面门而来。
慧安当即瞳孔一缩,本能地向后倒,右手摸到腰间,瞬间便将九节鞭抽了出来抬手去挡那道寒光。
钢鞭碰到锋利的弯刀,火花四射,尖锐的声响已是惊醒了马车外的丫头。
“姑娘!”
慧安重重倒在车壁上,用九节鞭死死抵住压下的弯刀,这才看清袭击自己的人。
他高鼻梁,国字脸,四十来岁,看上去似有胡人血统,一身黑衣已破了多处,结着暗红的血团,此刻正一脸狰狞地盯着自己。
这般模样,身负重伤如此藏在她的马车中,他的身份不言自明,除了御林军正四下搜捕的东姜刺客慧安根本不做二想。
迎着男人疯狂的眼神,想到那东姜死士不要命的冲杀,慧安生生打了个冷颤。
“快叫人,有刺客!”
慧安大叫一声,那里还有方才的困顿,但显然那刺客的心思转的也不慢,没握刀的左手往绑腿处一摸便又是一道寒光。
慧安见他自绑腿处抽出一把短刃,以为他要刺向自己,已准备好向车厢中滚,可那短刃的寒光一闪,竟是被他用飞快的速度扔出了车厢。
那人似背后长着眼睛,短刃飞出车厢竟直直刺入了拉车的马儿肥壮的臀部,马儿吃痛,嘶鸣一声便疯了一般地冲了出去!
打车的老赵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些变故,今日路上基本不见行人,他打车本就没用心思,正在想着方才在鼎北王府得的打赏不算少,暗自欢喜着,这一变故发生他还没反应过来马缰便已脱手,并将心神不属的他甩下了马车,滚到在地。
他这一滚正好阻了冬儿几人追赶马车的动作,登时那马车载着慧安飞快的向街角冲去,一个急转弯消失不见了。
马车横冲而出,慧安在车中登时被颠了个东倒西歪,偏九节鞭在车中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而那东姜人又步步紧逼,招招致命,慧安只能一面硬挡,一面在车中狼狈地滚躲。
弯刀再次砍下和九节鞭相撞,这次那东姜人竟似使了全身力气,慧安只觉手腕一麻九节鞭便脱手而去,那东姜人眼明手快一脚便将鞭子踢出了车外。
慧安心一凉,暗道糟糕,哪里知道那东姜人竟不乘胜追击,趁着慧安心神脆弱之际,一个翻滚,竟从飞奔的马车中跳下下去!
慧安抬头,却见马车正朝着一个死胡同飞快地冲去,这拉车的马竟是受惊至此!
慧安瞪大了眼,如若依着马车的速度撞上石墙,还不得撞成肉泥!她的小命就算保住也只剩半条了!
慧安想也不想也学着方才那人闭着眼睛就往车下栽,在地上滚了几圈,抬头时正见马车冲至了胡同的尽头,惊马双蹄一踏,马车便惯性的超前冲撞而去,“砰”的一声顿时撞了个四分五裂!
见那东姜人向胡同尽头跑,似要翻墙逃跑,慧安顿时怒火高涨。想她沈慧安虽不能说是天之骄女,但也从没吃过这样的暗亏。
如今浑身上下都是伤疼,还狼狈的不成样子,武器也被打飞了,人也摔的七荤八素,却倒是激起了慧安骨子里的执拗和不屈来。
老娘和你拼了!
“混蛋,别跑!”
眼见那东姜人就要跳向墙头,慧安顿时强忍着浑身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拔下头发上的簪子疯了般就往那人身后冲,一手拽住那人掉在墙上的腿往下拉,一手高高扬起簪子便扎进了那人的后腰。
那人吃痛,登时便从墙头滚落了下来,一脚踢在了慧安肚子上,慧安被他那狠辣的一脚踢得硬生生退了五六步才跌倒在地。
“臭娘们,老子杀了你!”
那东姜人似被慧安惹怒了,也不急着逃路,自地上爬起来便挥着刀向慧安扑来。
慧安虽自幼习武,但终究是女子,沈清也不指望她能有多大造诣,只一手九节鞭甩的还算小有水准,可如今她那鞭子又不在身边,只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是饱经磨练的东姜死士的对手?
见那人朝自己扑来,慧安心脏陡缩,爬起来便缩在了正垂着颈子喘气的马儿之后,右手握住先前东姜人刺伤马臀的短刃刀柄狠狠的向外拔。
刀子被她生生拽出,顿时血流如注,喷射而出,自溅了慧安一身,可她也顾不上这些拔了刀就向远处跑。
那马本就吃痛,正是焦躁,慧安那一刀子拔出马儿再次受惊,高高扬起前蹄便向前踏,恰那东姜人冲向慧安,不知怎地竟踉跄了一下,正被那发狂的马狠狠踢在胸口上。
他本就受了伤,又在御林军的搜城下战战兢兢的躲了两日,失血过多,劳神劳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这下被发狂的马儿一踢身体直如破败的木偶般飞了出去。
整个人如那四下碎裂的马车一般重重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摔倒在地,头一歪竟已然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