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吴官员站出来,不嫌弃冯牡丹名节有失,愿意迎娶,这点是莫颜没想到的。
万一冯牡丹被推给那人,又要留下无穷的隐患。
这种麻烦的女人,最好是留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找人看管,随时通风报信。
洛祁没有说话,而是一手托腮,不知是想什么正想的出神,众人也跟着沉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三皇子,下官也愿意迎娶冯小姐。”
再次站出来的是大吴礼部另一位官员,比金尚书的本家官位高了那么一点点。
此人也是个悲催的,成亲三年,死了正妻和继室,他被人传是天煞孤星,克妻,这辈子要孤独终老。
冯牡丹是大吴百姓心目中的女神,他也不例外,有这么好的机会,必须好好把握。
大吴的官员中,除他和七品芝麻官孑然一身外,剩下的都有妻女。
洛祁揉揉额角,被吵的头疼。
红颜祸水,因为一个不守礼法的冯牡丹,难道还要把大吴所有官员搭进去不成?
发生这种事,已经足够丢人的。
正经人家的千金小姐养在深闺中,从不抛头露面,而冯牡丹可到好,戴个若隐若现的面纱四处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大吴第一美人。
老实的在内室里,还能找到妖妖娆娆的纱衣,洛祁尝试替她辩解几句,可事实摆在面前,他当真无力的很。
从事发到现在,洛峰没露面,派人回话的态度,根本不重视,让洛祁处理,他又没经验。
“你们什么意思,是瞧不起老夫?”
两个芝麻官争抢,差点打破头,让站在一旁的叶相不愿意了,他讽刺地扯着嘴角,“一人做事一人当,而且,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叶相摸了摸胡子,一脸深沉,看得周围人一头雾水。
发生了?莫颜一直在不远处,房内的动静她关注着,看情况,还没走到最后那步。
叶相前脚刚进门,约莫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有人喊抓贼,侍卫们第一时间冲进冯牡丹的房间。
“这还能有假?而且有些话老夫不该说,拿一个没有落红的破烂货,许以平妻之礼,还委屈了她?”
叶相纯属胡说八道,他是根据冯牡丹的情况判断,经验丰富的女子,肯定不是青涩的黄花闺女。
“你放屁!”
大吴方很火大,叉腰,指着叶相开骂,如市井泼妇,“下三滥的老货,你还要不要脸?”
“就是,说冯小姐不是黄花闺女,证据呢?证据在哪?”
大吴官员帮腔,梗着脖子,不论真相如何,冯牡丹还未嫁人,她代表的不是她自己的名节。
“证据?证据就是,床单上没有落红。”
叶相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算看出来了,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呢。
南平王妃算计他,为自己铲除情敌,叶相不可能轻易被摆弄,所以他故意挑事,让事更大。
莫颜一脸黑线,任凭事态发展。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把元帕藏起来!”
大吴官员回嘴,但是这次明显声音小了许多。
“啧啧,老夫可是在你面前穿衣裳的,你若是不信,老夫可以脱裤子让你看看,那家伙事儿上有没有落红。”
叶相靠着柱子,一脸不耐烦。
大越众位官员默默竖起大拇指,这就是叶相,说话那么犀利,瞧瞧,大吴的官员们脸红的。
本来娶了个美娇娘,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事,叶相偏生做出这幅不情愿的模样,要是真不乐意,其实他们可以代劳。
卧房内墙角的冰盆都化了,越发的闷热,莫颜不愿意拖延下去。
有这个侮辱冯牡丹的机会,那么她就顺水推舟。
“叶相,此言当真?”
莫颜站起身,让吉祥和墨冰把冯牡丹抬走,众人检查了床铺上,果然无任何血迹。
“叶相,你别欺人太甚!”
大吴官员们极其维护冯牡丹,“冯小姐说了,你们根本就没成事!”
“莫不是你看见了?她好意思开口吗?”
叶相说得口干舌燥,不客气地给自己倒杯水,他这身份,几乎可以和大吴三皇子平起平坐,用得着和这些芝麻官废话吗。
“不如,找个有经验的嬷嬷检查,若是我大越的责任,绝不推卸。”
莫颜放下茶杯,装模作样,不管如何,冯牡丹失去清白,就要当众揭晓。
洛祁苦笑地点点头,他真的不该答应,可是又无法拒绝莫颜的要求。
为了她,只要她安心,就算吃亏,他也心甘情愿。
公平起见,吉祥蒙住冯牡丹的头,遮掩住容貌,又请了两个大吴的婆子来检验。
“非处子之身,而且看情况,不是刚被破身的。”
两个婆子有经验,说得头头是道,若是少女初夜,总会伴随落红,红肿等情况。
“一定是看错了!”
“不可能……”
紧接着,屋内是死一般的沉寂,众人被这个消息打击的回不过神。
检查的婆子是大吴百姓,而且是大吴方找来的。
两个人完全是随机,不可能在众人眼前串通为大越说话。
再者说冯牡丹被蒙住头,婆子们也不知道人是谁。
“看看吧,老夫说的没错吧?就这种失节女子,都不知道是几手货,王妃愿意做主,以平妻之礼相待,你们若不愿意,那今儿的事就当没发生。”
叶相悠哉悠哉,他没吃到亏,美人碰了摸了,弄不弄回去无所谓。
在他经过一番纠结后,还是认为冯牡丹是个祸害,最好别赖上他。
美人哪里都有,京都花楼的花魁们个个绝色,眼馋了就去花楼溜达一圈,何必弄个搅事精回去。
被当众打脸,大吴官员们抬不起头,就和失去水分的花瓣,蔫头耷脑。
最后洛祁拍板,这件事等明日一早,两国之间协商,他一个人暂时不能做主。
冯牡丹还不知道,就在她昏迷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里,自己的老底被揭的差不多了。
以至于第二日,冯牡丹又是想用瓷器割手腕,又是用头撞墙,一系列自残的行为,众人只觉得看笑话。
洛祁还没给出最后答案,但是亲事上应该*不离十。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冯牡丹的事情比较复杂,再加上早已不是处子之身,叶相愿意接手就不错了。
对冯相讲明,是冯牡丹失节在先。
第二日一早,众人继续上路,莫颜发现,沿途多是平缓地带,路上的石头子儿都少了很多。
“奴婢听说二皇子提前找人在咱们经过的路段捡石子儿,就为了马车不颠簸。”
墨冰从小几中取出几块凉糕,莫颜喂着两个小包子,昨夜皇叔大人作战勇猛,她这腰差点没断了。
本想马车颠簸点,她能借着这股劲儿睡一觉,突然平坦的道路,让她不习惯了。
无论是山路还是官道,鸡蛋大小的石头都被捡得干干净净,也不晓得浪费多少人工。
洛峰兴师动众,为了谁不言而喻。
“菲儿她的毒,连师父都束手无策。”
为此,莫颜相当焦急,于菲儿是偷跑出来的,这个模样回北地,她怎么对于家两位将军交代!
莫颜拜师的年头短,对解毒研究的还不算透彻,她之所以被吹嘘的神乎其神,靠的还是现代那点医学知识。
要说看普通病症没问题,但是疑难杂症,莫颜也要抓耳挠腮的。
师父祝神医在医术上的造诣不凡,他本是医学世家传人,胆大心细,二十余载潜心研究医术。
师父说没办法,就是真没法子,那些太医们,都是人云亦云的糊涂虫。
莫颜为于菲儿捏一把汗,洛峰一直照顾人,连她都不能靠近一步。
总之,有洛峰保护于菲儿,莫颜还是放心的,她没多加干涉,以防被人看出端倪。
晚膳之后,一行人在客栈停留住宿。
窗外刮起大风,把高丽纸吹得呼呼作响,紧接着,细密的雨点从天而降。
这天气,就和大吴一行人的心情一般,心里拔凉拔凉的。
争锋相对的两方人,第一次如此地消停,关灯,早早地睡下了。
“师父,您有什么法子吗?”
白日坐在马车上,莫颜一直想这个事,不管是于菲儿,还有洛祁,两个人的毒,若一起能解了那才叫万事大吉。
“那丫头身上不是一种毒,而是两种。”
按理说,同时中两种毒,人早该死了,但是于菲儿却活下来。
她虽然严重,毒素却没有蔓延的迹象,身体内两种毒素对冲,这让祝神医脑海中灵光一闪,开拓出一个新的研究方向。
于菲儿两种毒素之一,和洛祁相同,却比另一种毒素弱。
“师父,徒儿听懂了。单一的药丸无法面对两种混合的毒素,于菲儿体内的毒素,一强一弱。”
若是增大其中一种毒性,两者针锋相对,以毒攻毒,至少在解毒之前,不用担心于菲儿的安危。
“果然是为师的徒儿,一点即通。”
祝神医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不吝啬表扬莫颜的聪颖。
没错,医者就不能墨守成规,敢于开拓,挑战不可能。
洛祁身上一种毒素,很难控制,有随时复发的危险,若是给洛祁下另外一种毒素,也可和于菲儿一般,以毒攻毒。
这是理想状态,两者均衡。
“师父,这是难点,咱们弄不来蛮族的毒药。”
莫颜发愁,现在唯一被发现而且相当重要的奸细就是冯牡丹的师父,己方还等着放长线钓大鱼。
此人非常关键,若是打草惊蛇,大越就被动了。
事情牵连的甚广,不只是战争,还有蛮族的野心,万俟家那隐藏已经投靠蛮族的暗卫。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就是对蛮族了解太少了。
大越百姓们的老思想,瞧不起北地蛮族,认为那边苦寒,吃生肉,喝马血,不懂礼仪,没规矩。
就是他们不屑的种族,如今已经韬光养晦,强大到一定地步。
“徒儿,下毒其实是下下策。”
祝神医循循善诱,不是他出馊主意,眼下就有一个最好的办法。
下毒控制不住用量,容易造成失衡。
“师父,您就别卖关子了。”
莫颜揉揉额角,自己皇叔大人无影无踪,她不住地看向门口,听着他的脚步声。
白日夫妻二人不在一辆马车上,莫颜独自带着儿子们。
她发现,才一天不见,她就很想念他。
有他在,她累的时候有肩膀依靠,想入睡的时候可以用他的腿做枕头,皇叔大人会倒水,会捶背,有银子,长的帅,简直无所不能。
“唉!”
叹息一声,莫颜双手向前,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祝神医抽动下面皮,纠结一下,“徒儿,你确定想知道?”
“师父,您就别藏着掖着了。”
无论是洛祁还是于菲儿,都是她莫颜的朋友,就凭这一点,她与蛮族势不两立。
想到当初京都传言,前身爱慕袁小将军,莫颜就和吞了苍蝇似的。
“有一个办法,能精准控制二人体内的毒素。”
祝神医出着馊主意,其实他并不是十分有把握,大概能占七成。
一旦按照他给出的做法,无论是洛祁还是于菲儿,都能受益。
“阴阳调和。”
祝神医说完,拎着桌子上的烤鸡,快速地遁走,只留下莫颜张大嘴巴,傻傻地愣在原地。
窗外下着大雨,内室灯光如豆。
万俟玉翎在走廊中遇见神色匆匆抱着烤鸡的祝神医,停顿片刻。
祝神医和胖丫是有前科的人,不会又惹出点什么事,让自己娘子收拾烂摊子吧?
万俟玉翎如是想,对守在门口的墨冰点头,轻轻地推门走进去。
莫颜还保持一个姿势,她满脑袋都是师父说的几个字,“阴阳调和”。
天啊!难道让洛祁和于菲儿行房?这不是乱点鸳鸯谱是什么!
“颜颜?”
见自家娘子神色不对,万俟玉翎快步向前,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理论上是不错。”
莫颜下意识地拉住万俟玉翎的手,思绪纷乱。
师父不愧是神医,从前他们的思维局限在,想要配置解毒的药丸,却从没想过给洛祁再中一种奇毒。
这种办法无疑是要冒着一定的风险,不是谁都有魄力而为之。
“为夫愿意让你采阳。”
万俟玉翎抱起莫颜,直接向床榻而去,外面下雨,正是有情调的时候。
闻着熟悉的味道,莫颜有点懊恼,刚在一直和师父研究关于解毒事宜,她还没有洗漱。
自家娘子眼神漂移,眼中的雾气更重,万俟玉翎眼中带着淡淡笑意,轻吻着颜的额头,宠溺地摸摸她的乌发。
“玉翎,别闹,我有事要说。”
莫颜脸上发烧,躲避地侧过半个头,心里七上八下。
“看你心不在焉,到底发生何事?”
万俟玉翎强压下身体上的欲念,正色道,“刚祝神医匆忙离开,是不是又惹下麻烦?”
不怪他多想,祝神医和胖丫吵吵闹闹,经常做出点超乎想象的行为。
窗外雨水敲打着窗棂,一场大雨,能解解暑,就怕明日清晨还下个不停,路上不好走。
莫颜靠在万俟玉翎的怀中,很为难,她小声地道,“不是师父,是洛祁和菲儿。”
洛祁孑然一身,可是于菲儿和洛峰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即使未来没有结果,相爱的人能相处一天也是好的。
洛峰在于菲儿身边守候,公然表明态度,或许是想通了吧。
“不可。”
万俟玉翎没有犹豫,断然拒绝,相信以于菲儿的性子,就算是死,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可是,师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不但师父没有,莫颜束手无策,毒素不仅在血液,还在五脏六腑中。
这里的毒很奇妙也很霸道,莫颜在现代掌握的知识半点都用不上。
莫颜想,若是于菲儿能嫁给洛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初是洛峰给洛祁下毒,洛祁现在却成了菲儿控制毒素不可缺少的人,风水轮流转,都是孽缘。”
莫颜苦笑,若是有一线希望,祝神医不会提出这样大胆的设想。
她前后一琢磨,阴阳调和确实可控制毒素,来求一个平衡,关键在于,不是一两次就能解决的。
一晚上,就在莫颜心事重重中过去。
又一日清晨,如预想那般,雨势越来越大,街道上的雨水可以淹没人的脚踝。
天色阴暗,雨水模糊了视线,走在山野中,很容易迷路。
两方商议后,决定等雨停在出发。
莫颜用过早膳,算了下日子,接下来的行程不用太赶,应该来得及。
冯牡丹昨日又要割腕又要撞墙,闹得天翻地覆。
反应过来后,她想处置吉祥,但她身边就带着这一个丫鬟,她的伤腿还需要上药,就把这股气忍下来。
听说下雨要停留一天,冯牡丹闭上眼假寐,心想,下刀子才好,这样南平王赶不上八月十五的登基,莫颜那个贱人也别想被册封为皇后。
“吉祥,你有没有打听到最新消息?”
冯牡丹打了一个呵欠,她就不信她冯相千金的身份,能嫁给一个老头子,想都别想,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吉祥跪在地上,垂着头为冯牡丹按摩,眼底满是讽刺,冯牡丹想当正妻?还不知道痴人说梦的是谁呢。
出于为自己安全考虑,吉祥把当日的验身隐瞒下来,也没有提三皇子和南平王妃之间的交涉。
话都往好了说,大吴的官员愿意负责,迎娶冯牡丹。
“啧啧,一个从七品,一个五品,芝麻大的小官儿,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冯牡丹把玩着荷包,言语中透露着不屑。
这二人一路献殷勤,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过来一趟,送她最喜欢吃的松子糕。
“昨日就算了,今儿怎么人没到?”
相府奢侈,出门一切从简,冯牡丹金枝玉叶,受不得粗陋食物,皱眉道。
要是到了才怪呢!
两位大人一片真心,被冯牡丹蒙骗这么久,据说这两日喝了几坛子酒,失声痛哭,想必这会正睡得和死狗一样。
“小姐,雨下了一宿,水都要淹没客栈的高门槛了。”
吉祥随便找了借口,冯牡丹没心思,随便应答一声,昏昏欲睡。
这边,莫颜和洛祁商谈,为了降低影响,还是按照之前的商议,让冯牡丹给叶相做个平妻。
好歹是大吴丞相千金,不能这么没名没分的,洛祁希望能办一场盛大的迎娶仪式。
莫颜满口答应,反正娶了冯牡丹,头疼的是叶相,叶相家里的母老虎,定会想办法应对。
所以在回京前,她会派人给京都送信,交代前因后果,让那边早做准备。
相信,一个爬床的狐媚子,定是遭人唾弃。冯牡丹别想仗着自己那张脸过好日子。
莫颜在路上小心谨慎,等回去,那就是她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