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早上,我们去镇上买了一个捕鼠器,把它放在老鼠洞前,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抓到了15只笨老鼠,然后我们把它们藏在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莎莉姨妈的床底下。可是当我们出去抓蜘蛛的时候,小菲普斯发现了捕鼠器,便把鼠笼打开,想看看那些老鼠会不会跑出来,结果它们果然跑出来了,而且还在屋里乱窜,接着莎莉姨妈便走了进来。当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们发现她惊慌地站在床上,而那些老鼠则在底下乱跑乱闹着。她拿了根棍子把我们赶走,可是隔了两个钟头左右,我们又抓到了十五六只,但这些讨人厌的小家伙并没有第一批老鼠杰出,因为第一批是从老鼠群中挑选出来的精英,我从来没有看过像第一批那么有活力的老鼠。
我们抓到好多蜘蛛、小虫、青蛙、毛毛虫和其他各式各样的东西,我们本来还想要摘一个黄蜂巢,可是并没有成功,因为所有的黄蜂都在巢里。我们原本还不打算放弃,在旁边等了很久,心想着要和它们比耐性,结果还是它们赢了。我们又去抓了些蛇,把它们放在袋子里,藏在我们的房间内。这时已经是晚餐时分了,而我们也忙了一整天。肚子饿吗?——噢,当然不,因为当我们再回去的时候,那堆蛇已经不在那儿了——因为我们并没有把袋子绑紧,于是它们便溜了出去。可是这并没有关系,因为它们应该还在房子里的某个角落,所以我们心想应该还可以再抓几条回来。
它们溜出来之后,在这间房子里看到蛇便不是件什么稀奇的事了,有时候你会看见它们从梁柱上垂下来,有时候又掉到你的盘子里或是你的后颈上,而且大部分都来的不是时候。唉,它们其实都长得十分可爱,身上布满了条纹,而且绝对不会伤害人。但是这对莎莉姨妈来说,一点差别都没有,因为她非常地讨厌蛇,不管它们是什么品种,她绝对都无法忍受,任你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有用。而每一次只要有蛇掉在她身上,不管她在做什么,她都会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吓得落荒而逃。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女人,你会听到她喊得惊天动地,而你根本没有办法使她冷静下来,比如叫她用夹子把蛇夹出去,另外如果她回来发现床上还有蛇的话,她会立刻放声尖叫,好像房子着火了似的。她把姨父搞得烦死了,到后来他说真希望这世界上没有蛇这种玩意儿。大概过了一个礼拜之后,所有的蛇都被清了出去,可是莎莉姨妈还是不罢休,她就是没有办法恢复平静。当她坐在那儿想事情的时候,如果你用一根羽毛轻轻碰着她的后颈,她便会吓得跳起来。这真是太好玩了。可是汤姆说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的,这就是上帝创造她们的方式,不管原因为何。
每一次她发现我们的蛇又跑出来的时候,我们就会遭到一顿鞭打,而且她说这顿鞭子算不上什么,因为如果我们再敢把屋子都装满了蛇的话,那就有我们好受的了。我并不在意那些鞭打,因为那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担心要怎么样把它们带到吉姆那里去。最后,我们还是想了个办法把这些小动物带了进去。当这些小动物循着音乐向吉姆爬去时,真是幅快乐的景象。吉姆讨厌蜘蛛,而那些蜘蛛也不喜欢吉姆,于是它们爬了他满身都是,弄得他全身又红又痒的。他说这房子里塞满了老鼠、蛇和石磨,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让他睡觉,就算有空间他也睡不着,因为里头实在是太热闹了,而且是时时刻刻都很热闹哟,因为那群小动物并不会在相同的时间睡觉,而是轮流睡。当蛇开始睡觉的时候,老鼠便醒了过来,当老鼠睡着了,蛇又开始四处爬窜。所以吉姆的下面总是有一群小动物在睡觉,而上头又有另一群小东西在爬来爬去,如果他想要站起来找个新地方睡,那些蜘蛛便会跟着过去,不放弃任何咬他的机会。他说他这次如果能够逃出去的话,就算给他钱,他也不会再当犯人了。
当三个礼拜过去之后,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衬衫也早已经藏在派里送给了吉姆,而每一次吉姆被老鼠咬了之后,他便会爬起来趁血还没干的时候在墙上刻些字。笔已经做好了,而那些记号和字也早已刻在石磨上。床脚被锯成两半,我们把那些木屑吃了下去,害我们肚子痛得要命,我们还以为会就此死去呢,不过还好没有。这真是我见过的最难消化的木屑了,汤姆也这么认为。然而就如我所说的,最后这一切终于都准备好了,而我们也都累垮了,尤其是吉姆。姨父写了好几封信去给新奥尔良下游的农场,要他们领回逃跑的黑奴,然而却一点音讯也没有,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农场嘛。于是他想在圣路易和新奥尔良的报纸上登广告。当他提到圣路易的时候,我吓得全身发抖,我知道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于是汤姆说该是写匿名信的时候了。
“那是什么?”我问。
“写这信是要警告大家有事情要发生了。可是总是要有人四处偷偷地打探消息,然后把讯息传给古堡的总管。当路易十六逃狱的时候,是一位侍女做这件事的。这实在是个好方法,而匿名信也有如此的效用,我想我们两个都采用吧。通常都是由犯人的妈妈和逃犯互换衣服,她留在里面,而犯人则穿着女人的衣服跑出来。我们也要这么做。”
“可是,汤姆,我们为什么要警告人家有事要发生了啊?让他们自己发现不就好了——那个监狱是他们的啊。”
“没错,我知道,可是他们是靠不住的。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这样——所有事情都得我们自己一手包办。他们太信赖别人了,笨到不会发现有任何事情不对劲。所以如果我们不给他们一点提示的话,不会有人来管我们的,到时候我们之前辛苦所做的一切都会变得无趣,变得一文不值——一点意义也没有。”
“嗯,汤姆,可是对我来说,我正希望这样呢。”
“别傻了。”他一脸厌恶地说。于是我回答:“我不会再随便抱怨了,你怎么说怎么好。可是那个侍女要怎么办呢?”
“你来扮她。在半夜的时候你偷偷溜进黑奴的房间,把那个黑女奴的衣服偷来。”
“可是,汤姆,这样隔天会有麻烦的,因为她很有可能只有那一件衣服。”
“我知道,可是你只要用大约15分钟就够了,你只要穿着它把匿名信塞进前门就可以了。”
“好吧,那我就这么做。可是就算穿着黑女奴的衣服,我还是会用平常的样子把信送去。”
“那这样你看起来不就一点儿都不像个侍女了吗?”
“是不像啊,可是反正也没有人在那儿看我到底像不像。”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应该照我们的本分去做,不要管别人是不是看得见我们。你难道一点原则都没有吗?”
“好吧,我闭嘴,我是侍女。那谁来当吉姆的妈妈呢?”
“我来当他的妈妈,我会从莎莉姨妈那里偷件衣服来。”
“好吧。可是当我和吉姆离开的时候,你就必须留在小屋里。”
“那可不一定,我会把吉姆的衣服里塞满稻草,让它躺在床上,假装它是他的妈妈,而吉姆则会穿上莎莉姨妈的衣服,到时候我们再一起逃。当一个有计划的逃犯逃跑的时候,我们都称这是越狱。通常国王逃跑的时候都是这么叫的,王子也一样。不管他是真王子还是假王子,都是没有分别的。”
于是汤姆开始写匿名信。而当晚我便去偷那黑女奴的衣服,穿上它,照汤姆所说的把信塞到前门。信上是这么写着的:
注意,有麻烦要来了,提高警觉!
密友
转天晚上,我们在门上钉上一张汤姆用血画的图,上面画了一个骷髅和两根交叉的骨头,而隔晚又在后门贴了一张画了棺材的图画。我从来没看过这家人如此紧张过,他们吓得以为整间房子都有鬼,或许躲在床底下,或许飘在空气中。即使一扇门砰地关了起来,莎莉姨妈也会吓得跳起来说:“天啊!”如果有东西掉下来,她也会吓得说:“天啊!”如果你趁她不注意时不小心碰到她,她的反应也是如此,她随时随地都紧张兮兮的,老是觉得她背后有东西——所以她总是会突然地转身,然后大叫着:“天啊!”可是当她还没完全转过身之时,她又会立刻转了回来,同时嘴中乱喊着。她不敢上床睡觉,可是又无计可施。汤姆说这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他从来没看过比这更令人满意的状况了,他说这正是因为我们用了正确的方法。
所以,他说现在该是行动的时候了!于是在隔天天刚亮时,我们准备好另外一封信,心里想着该怎么处理它比较好,因为前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听见他们说最好找个黑奴守夜。汤姆从灯杆溜下去看情况时,发现在后门守夜的黑奴已经睡着了,于是他便把信塞到那黑奴的后颈,然后便溜了回来。这封信上写着:
别不相信我,我希望能做你们的朋友。今晚将会有一群从印第安领土那儿来的断喉帮,准备要抢走你们抓来的那个脱逃黑奴。他们一直想尽办法吓你们,让你们乖乖地待在房子里,不要坏了他们的好事。我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可是因为信仰的缘故,我想要离开他们,过一种正常的生活,所以准备告诉你们他们这邪恶的勾当。今晚12点整,他们会从北边的篱笆闯入那黑人所在的小屋,将他劫走。我会在一旁,当看见有任何风吹草动的时候,便吹号角警告他们。可是当他们进去之后,我会学羊叫,而不吹号角。当他们在解开黑奴的脚链时,你们便可以溜过去将他们锁在房内,到时候要杀要剐就随便你们了。除了我所说的方法之外,你们可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他们便会起疑心,到时整个计划便会失败了。我这么做是不求任何回报的,只是为了做该做的事。
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