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若槿身着一身下人服侍,头上戴着乌衣小帽,静静立在门内,两眼直直的看着那马车,一直骨节分明的手自其中伸了出来,眼角一抹红衣闪过,记忆中的面容霎时间清晰起来。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车内出来的人一身红袍,上面绣着繁复的暗色云纹,再辅之金线镶边,华贵之气尽显。三千墨发只用一根银丝束起,散散几根垂落在耳际,端的是肆意之极。一双桃花眼暗含机锋,苍白的面容之上带着邪邪得笑意,纵然身中剧毒也不见半分愁色,打眼往那府邸一看,跳下了马车来。
“免礼。”
蓝衣起身,万俟暄脚下不停,“带路吧。”
蓝衣再拱手,模样恭敬之极,“请太子殿下随草民来。”
万俟暄点头跟着蓝衣,自风若槿身前走过,两眼直视前方,未对这个不起眼的小厮多看一眼。
风若槿心中一紧,见万俟暄向前走去才松了口气,那一瞬间,她已经忘了自己这张脸已经不再是大魏郡主的脸,虽然一年之前曾经在陌城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今日的她换了男儿装,脸上也涂涂抹抹了好些东西,是以认不出来自然是正常的。风若槿有些怔愣的看着那抹身影,随即低眉顺眼的跟在队伍的最后,一路往药泉而去。
这一处药泉乃是一处温泉所成,老远的就能闻见些药味,蓝衣直直的将万俟暄带了进去,“太子殿下每日需要在我药泉之内泡三个时辰,早中晚各一次,我的药童会留下随时观察太子殿下的境况,以便于草民早日为太子殿下解毒。”
万俟暄倒是不甚在意,面上虽然带着病色,一双眸子里却是熠熠生辉,风若槿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酸,曾经都是年少轻狂,视皇室侯门这些名利权贵如无物,一心只想浪迹天涯,做最肆意最洒脱之人,而今,一个魂归九天,一个被名利争夺所累,终究逃脱不了世俗本身的命运。
“罢了,既然你说能治好本殿下,本殿下自然听蓝大夫的。”
太子所带之人并不多,却是有他的贴身侍卫的,是以风若槿低着头随着蓝衣退至珠帘之外,里面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更衣之声。珠帘之外的两人对视一眼,风若槿点点头,蓝衣径自离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直站在外面的风若槿掀开了珠帘走了进去,那侍卫是她不曾见过的,当下低头一礼,“小人奉我家先生之命每隔半个时辰问脉一次。”
那侍卫不疑有他,点头让位。
池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昏昏入睡了,只因这池子里加了容易使人入睡的药物,风若槿看着那张俊美的面容轻轻一叹,将万俟暄的手腕抬起,卷起沾湿的衣袖压上了自己的食指。
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放松,眼中神色莫变,这个脉大概是风若槿这一辈子切脉时间最长的一次。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风若槿才轻轻放开了万俟暄的手,继而仔细的看起了万俟暄的眉眼。
侍卫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个药童,心中暗想这个大夫果然厉害,身边的药童这般看起来都是极为厉害的人物,当下只静静站在一旁看这个药童如何为自家主子检查。
又是一柱香的时间过去,风若槿心中有了计较,暗自定神向着那侍卫点了点头走了出去,甫一出门没有半刻停留的就向着药房而去。
蓝衣正等在药房之内,看着风若槿眉头紧皱的过来心中暗叫不好。
“主子?”
风若槿往身后一看,“小心着点,现在这样叫被发现了可不好说。”
蓝衣悻悻一笑,“是。”微微一顿又问起,“太子如何?”
风若槿沉着眉落座,“十分不好。”
蓝衣扬眉,“怎么说?”
风若槿微微沉吟一瞬,“若是我所料不错,他应该没有中毒。”
“怎么说?”蓝衣疑惑不已,他昨日里的那些说辞俱是风若槿提前告诉他的,是以那所谓的拈弦问脉之术不过是他在故弄玄虚而已,中毒本就是风若槿说的,现在又听到她自己推翻了自己说的,心中自然惊讶。
“应该是‘蛊’。”
蓝衣的惊呼还没有出口,风若槿又补了一句,“还是见所未见的金蚕蛊!”
这下蓝衣真的惊呆了,蛊比之于毒本就厉害些,现在太子所中的竟然还是几乎绝迹的金蚕蛊,这可怎么是好?
“主子有何看法?”
风若槿一叹,“金蚕蛊只有一个解法。”
蓝衣心中一紧,只听风若槿沉声道,“以蛊制蛊。”
看着蓝衣的眼神,风若槿转身看向了窗棂之外,那里正有一株牡丹看的正艳,所谓的以蛊制蛊便等同于以毒攻毒,而这世上并非随随便便的蛊毒就能止住金蚕蛊的。
“主子需要什么蛊?”
风若槿明眸一沉,“能制金蚕蛊只有雪蛛。”
蓝衣乃是江湖人,自然知道这雪蛛是什么角色,只是纵然是第一杀手组织七星阁一把手的他也只是听过而未见过,只因那雪蛛乃是千年良药,与神女花有的一比,在三国分立之前最后一次的出现乃是在十年前的离国王宫。
“主子?”
风若槿轻轻一叹,“离国已灭,只怕那些东西都落入了旁人手里,若是在北齐最好,可要在大魏手里就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了。”
蓝衣亦是满脸愁色,“主子打算怎么做?”
风若槿转身,“先为他施针,金蚕蛊虽然反噬性大,但是睡眠周期长,短时间内还不会发作,症状倒是像毒,我先为他施针,一边温养经脉,一边找到那雪蛛。”稍稍一顿,“你去告诉他,只有雪蛛才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