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急急起身,“请皇后随老奴来。”
风若槿洒然一笑跟了上去,却忽然觉得那苏嬷嬷的身影有些佝偻,再想起那个对自己温言软语的人,心中竟然生了些恻然。
行至一间偏院,风若槿看着房前屋后的奇花异草再次诧异了一番。
“主子。”
苏嬷嬷轻声一唤,里间便传来一阵笑声,“丫头来了?快快进来。”
风若槿迈步进屋,凌嬷嬷一身紫色锦衣,正坐在软踏上浅笑着看着她,“丫头快过来坐,身子可好些了?”
风若槿点点头落座,现在全行宫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偏生这人还叫自己丫头,她的身份该是什么呢?
凌嬷嬷细细打量着眼前女子,禁不住的满意点头,当她知道了那相思果的来由,她忽然很庆幸,若是没有眼前的人,他该有多难过呢?
深深一叹,轻轻开口,“今天叫丫头过来,乃是为了给丫头讲一段故事。”
风若槿挑眉,面色忽然的凝重了起来,她知道,这个嬷嬷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定然和他有关。
“故事要从七年之前说起,那时候……”
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风若槿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妇人平静的将那些惊心动魄的事缓缓道出,心中渐渐出现了他沉眸浅笑的模样。
“那皇后做了如此之事,最后也在一月之后,也就是他孩儿登基的那一天魂断未央。”凌嬷嬷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的深呼吸一下,看着对面眉目微沉的女子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丫头可明白了?”
风若槿直直看着对面这人,欲言又止。
凌嬷嬷见她这副样子急忙挥挥手,“丫头不必多说,那皇后不曾后悔当年所谓,现在……也不求她那孩儿原谅,只是,嬷嬷有一事相求。”
“嬷嬷请说。”
临别之时,风若槿还是觉得有些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甚是恭谨的做了一礼,凌嬷嬷淡淡一笑,转身去往内阁,“嬷嬷只是行宫花匠,万不敢受什么礼,慈云山这里寒气重,丫头身子不好,还是快些回宫吧。”
出门之时已经是正午时分,脑海中的那些话语呼呼闪过,风若槿深吸一口气随即加快脚步向着重露殿而去,甫一进门便看见了那人的背影,她只觉得心中一乱,喉咙一哽,竟然叫不出他的名字。
还是他听到声响徐徐转身,“回来了?”
“嗯。”
他一定知道她去了哪里,不曾寻找,只是等待。此时见她面色有异,不禁皱眉,“怎么了?”
风若槿鼻子有些酸,轻轻倚在他胸膛声音沉闷,“我们回宫吧。”
二十五年前,东楚江淮凌家本是富极一时的名门世家,有传言说凌家的财富甚至可以买下半个东楚的国土。便是这富可敌国的财富,让凌家的女儿以民女之身嫁入皇家成为一国之母,从此袖守后宫,坐享尊荣。
然而这本就是一桩交易,在凌家的大女儿嫁入皇宫两年之后,凌家被人冠上通敌卖国之罪上报朝廷,一时间四野巨震,朝堂哗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还是在上位之人的默许之下!繁华散尽,九族诛灭,凌家皇后却因为被诊出身怀龙脉免了处罚,在皇帝的力保之下继续以皇后之尊宠冠后宫。
是因为愧疚,也是因为爱,两年的时间足以让这个年轻的帝王迷恋上了这个美丽慧智的凌家女儿,可是,后宫三千,凌家女儿终究不是唯一,灭族之恨又如何能被本就薄幸的帝王之情磨灭?凌家女儿继续享皇后尊荣,继续长伴君侧,可是面上再也没了以往笑意,终于与皇帝成为陌路人。
风若槿轻皱着眉头,身后跟着四兰正往清风阁而去,一边走一边却在想日日在脑海之内盘旋的那个故事。七年之前,在先帝要立储的前夜,先皇后以寸相思入茶,看着轩辕烨吃了下去,随即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以一己之身,杀兄弑父,逼得自己最后不得不以铁血手段血洗旁支族系,夺来了至高无上的皇位,却也成了民间传说的暴力狠绝,无情冷性之人。
“娘娘,到了。”
看着风若槿低头想的入神,幽兰轻轻提醒。
抬头一看,果然已经到了,风若槿点点头,解下身上的宽大披风交给身后之人进了清风阁。
甫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子极其浓重的中药味道,风若槿微微皱眉,却听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回来了?”
转身便见莫离一身白衣的向自己走来,风若槿点点头,“回来了。”
莫离眼角是浅浅笑意,“是来兴师问罪的?”
风若槿无奈,“反正时间是早晚都会让他知道,现在你告诉他也没什么。”
莫离点头,走向一边的柜子拿出接下来几日的药,“相思果可是成了?”
风若槿摇头,“倒是没有,只是那里有人帮我看着,所幸就回来了。”微微一顿,看着眼前的人皱起了眉头,“你想做什么?”
莫离一愣,将药放在一边落座,“槿儿怎么会这样问?”
风若槿移步,坐在莫离对面,“若是从前,你绝不会没有问我就主动告诉他。”
莫离为风若槿满上一杯清茶,笑意温润,“我不过是看着他对你很是在意,想着早些让他知道,你们之间也许会少些阻碍才是。”
风若槿目光深沉,微微摇头,“你之前说过,你是为了师父的卜测而来,师傅此人最是忧心天下苍生,所以想要平息他争霸天下的野心才是你的目的!可是……你认为他会是因为儿女私情而放弃天下大业之人吗?两年之后的紫川之乱或许正是他问鼎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