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鸲有时也在农舍附近筑巢,它们往往会和燕子发生冲突。曾经有一对蓝鸲抢占了一对崖燕的窝,燕子后来将巢建造在了谷仓的屋檐下。有一对蓝鸲先前住在附近的一个小鸟巢中,但老鼠与黄鼠狼也居住在附近,蓝鸲只能被迫搬离那里。过了一段时间,它们抢占了燕子的巢,但是那几家叽叽喳喳的邻居让它们难以忍受,最终又搬走了。
当有别的鸟儿抢占自己的巢时,燕子也会奋起反击。我曾听说有一对燕子被菲比霸鹟赶出了家园,它们采取了一种极为残酷的方式复仇:当菲比霸鹟待在巢中的时候,燕子用碎石将巢口堵死,将自己的敌人闷死在巢中。
蓝鸲与莺鹪鹩也常常产生矛盾,我曾经亲眼看到过一次。几年以前,我在自己的后花园中为莺鹪鹩挂了一个鸟巢,每个季节都会有一对莺鹪鹩住在里面。有一年的春天,一对蓝鸲看到了那个鸟巢,并在那里逗留了好几天。我以为它们想要霸占那个巢,不过最终它们还是飞走了。过了一段时间,一对莺鹪鹩住了进去,发出了卿卿我我的叫声,过着甜美的生活。
有一位叫做麦伦·本顿(Myron Benton)的年轻诗人,他曾写过一首诗:它欣喜若狂,浑身颤抖着,如同一阵旋风吹过。这是对于一种鸟儿的描述,我猜想他赞美的应该就是莺鹪鹩。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哪种鸟儿,在唱歌的时候会激动得全身发抖,如同一个站在大风中的流浪者。我提到的那一对莺鹪鹩,仿佛特别的兴奋,雄鸟在白天总是热情地歌唱,浑身震颤着。然而幸福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那对蓝鸲就回来了。
一天早上,窗外传来了一阵阵鸟叫声,我知道事情不妙。那种声音是莺鹪鹩发出的,但是与往常的甜蜜不同,今天的声音中透出的是惊恐与愤怒。我走出屋子,来到了鸟巢前,发现巢已经被蓝鸲占领。可怜的莺鹪鹩撕扯着自己的羽毛,叽叽喳喳地诅咒着蓝鸲,陷入了绝望之中。假如能将它们的语言翻译过来,那么它现在用的肯定是卑鄙下流的词语。在我了解的鸟类之中,没人能和它们的口才相媲美。
蓝鸲待在窝里,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它们警惕地看着莺鹪鹩。雄蓝鸲的架势充满了威严,一旦发现雄莺鹪鹩靠近,便立刻将它赶走,将它追到很远的地方去。而莺鹪鹩会继续破口大骂,蓝鸲则站在附近的篱笆上,防止莺鹪鹩再次靠近。
随着时间的流逝,蓝鸲在巢中幸福地居住着,莺鹪鹩则在外面流浪着。不过它们依然在这附近徘徊,一有机会就诅咒这些抢占者,并且希望事情有所转机。果不其然,莺鹪鹩最终报仇了。那时,雌蓝鸲在巢中产下了蛋,准备孵化,而雄鸟则在附近的谷仓上歌唱。一个手拿弹弓的男孩儿跑了过来,用石子将雄蓝鸲杀死了。雌鸟似乎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第二天便弃巢而去,寻找新的配偶。在鸟类中有一种有趣的现象,所有的单身雄鸟,都是失败的求婚者,但从来没有找不到配偶的雌鸟。这如同说,每一个姑娘都能找到丈夫,并且有着很多选择的余地,但总有不幸的男人找不到妻子。
雄鸟总是比雌鸟更为引人注目。这不仅是因为它们来得更早,而且因为它们的歌声更加嘹亮,它们的羽毛也更加漂亮。雄鸟的数目要比雌鸟的数目略多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供不应求,但由于没有足够数目的雌鸟,也造成了少数雄鸟注定要成为单身汉的结果。不过在季节更换的时候,总有一些雌鸟因为各种原因失去配偶,那些单身汉们的机会就来了。
夺回了自己的巢穴,那对莺鹪鹩欣喜若狂。它们兴奋地歌唱着,几乎喊破了自己的喉咙。那是一种压抑许久后,重新翻身做主人的扬眉吐气。它们高兴地飞来飞去,过了一会儿,它们冲进了巢中,将蓝鸲的蛋全部扔了出去,动作迅速极了。
它们四处飞行,找来了许多新的建筑材料,将那个巢修葺一番,准备在里面过幸福的生活。但是三天后,它们的美梦破碎了,那只丧偶的雌蓝鸲带着新欢回来了。莺鹪鹩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它们的叫声中充满了哀戚和绝望。它们没有像以前一样咒骂敌人,而是在一两天之后,默默地飞走了,放弃了与蓝鸲的争斗。
蓝鸲查看了巢中的情况,发现自己的蛋已经不在了,而且巢也被改动过。它忽然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于是想要离开这里。也许它发现自己寻找新欢的行为有些草率,它并不是那么急着需要一个丈夫,于是想要解除婚约吧。然而新郎也许还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之中,没有领会雌鸟的意图,煞费苦心地安慰雌鸟,希望它住在那个巢中。我可以确信,在这只丧偶的雌鸟接受它之前,那只雄鸟在那个求婚的季节是没有收获的。
也许在雄鸟看来,那只是个普通的巢而已,它并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它在巢的附近徘徊,唱歌,飞进飞出,试图说服雌鸟住进去,但是雌鸟只是偶尔回应一下它,依然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那个巢。雌鸟有时也飞进巢中查看一番,但马上就飞了出来。雄鸟跟着雌鸟飞翔,显得有些不情愿。有一次,雄鸟兴高采烈地飞了过来,发出了自信的叫声,它一直叫着,直到雌鸟出现。它站在高高的枝头,摇头摆尾,想要引起雌鸟的注意,但雌鸟已经基本不搭理它了。如此过了几天之后,雄鸟最终放弃了,随着雌鸟飞到了别的地方。它们从此以后就从花园里消失了,在那个夏天,那个巢也一直空在那里,没有别的鸟儿入住。
186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