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看看。”周林对碧柔仙子说。
那宫殿实在是太破旧了,推开那扇已经半腐烂的门,迎面就扑来一股难闻的鱼腥臭味。大厅里摆着几张石桌椅,不过都东倒西歪的,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这里难道是南海废弃的旧宫殿?
碧柔仙子闻了一下这气味,皱着眉头说:“这里应该不会有人住吧。”
周林突然间站住了,他看着墙壁上的一幅画愣住了。
碧柔仙子看他这样,有些奇怪,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画上画着一个月亮般美丽明朗的少女,她穿着一袭白衣,头上戴着漂亮的花环,看起来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
“你认识她吗?”碧柔仙子好奇地问。
周林还没有回答,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砸烂物品的声音。紧接着,又有一个男人的哭声。
他使了个眼色给碧柔仙子,于是俩个人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透过那破烂的幔帐,他们看到一个喝醉了酒的男人正在耍酒疯。他把所有的可砸的东西都砸了。看那架式,不是一天两天的成果了。估计这个人喝醉了酒就会砸一遍东西。有些东西不知道被他砸过了多少遍了,可是它们本身都不是些易碎物品,只能年复一日的受他的折磨了。
这人是谁?他怎么会在这儿?
周林示意碧柔仙子不要出声,他悄悄地绕到了那个男人的后面。谁知,他一不小心踢上了那醉汉刚才扔的一个铜脸盆上。只听见“咣啷”一声,那个脸盆被他踢的在地上开始滚了起来。
“谁?你是谁?”那个醉汉听见了声音,转过了脸来,他满嘴酒气地说。
看他那副样子,应该喝了不少酒。只见他摇摇晃晃的,路走不稳,话也说不清楚。两只眼睛跟兔子差不多,本来挺漂亮的鼻子被他喝成了酒糟鼻,整个人好像是从酒缸里捞出来的一样。看样子,估计李白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谁?”周林反问道。
那醉汉刚才才砸完东西,心情很爽,便傻笑着说:“我不告诉你气死你!哈哈”
周林知道,这种醉汉的脑子肯定已经都被酒精给麻醉坏了,根本就无法和他沟通。不过,既然他墙上挂着那幅少女画,说不定他和画中人应该是旧相识了。
他灵机一动,冷笑说:“我对你是谁根本就不感兴趣,不过我倒见过一位和外面那幅画像一模一样的女子,只是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罢了。”
醉汉一听这话,马上摇摇晃晃地过来了,他大笑着说:“不可能的,你肯定撒谎!她不会见你的,准确的说是她不可能见任何人的。而且,这世上不可能会有和她相像的人的,不可能的,那些凡间的女子又怎么会有她的气质呢?”
周林判断,那画中人的确就是她,不过她的画像又怎么会在这破旧的宫殿里出现呢?她和这个醉汉又是什么关系?
“她的确和凡间的女子不同,因为她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女孩,她的眼泪是世上最清澈干净的。”周林决定试探一下。
如果这人真的和她有什么关系的话,他长年居住在南海海底,或许会知道些什么。虽然这有攀关系的嫌疑,不过在这茫茫大海中,如果有个人给指条路的话,那无疑是再好不过的。
“她的眼泪?”醉汉大笑起来。
“她的眼泪再多也没有用的,因为眼泪不会打动那个人的心的。”醉汉笑道,突然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问,“你怎么知道她的眼泪是最干净的?难道,你真的见过她?什么时候?在哪里?”
醉汉有些激动,一把上来揪住了周林。他用力很大,揪得周林根本无法动弹。
“东海水晶宫。”周林看着他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惊喜的光芒。
醉汉无力的松了手,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语。好像刚才周林说的那几个字像个炸药包似的,一下子就把他给炸趴下了。
“她不会再出来了,对吗?”半晌,他才小声地问道。似乎不敢问这个问题,可又很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周林点点头。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阿娇在这个醉汉心目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这个醉汉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的这种地步,很可能与她有关。难道,他们估计阿娇那朵鲜花死也不会插在这牛粪上的。不对,准确的话是她死也不会插在酒缸上的!
“如果我以后再见到她的话,用不用帮你带句话?”适当的甜枣是要给的,当然周林不仅仅是想给他一个甜枣,而且他是真的有些可怜这个醉汉的,的确想帮他一个忙。只不过,这个忙阿娇未必喜欢。
醉汉沉吟了半天,最后还是拒绝了。
周林有些不懂,他奇怪地问:“难道你真的不想让她知道你的消息吗?”
“算了,我跟她早就没有关系了。或者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关系。”醉汉暗自神伤。
没有关系?纯属撒谎,如果没有关系的话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挂着阿娇的画像?而且,他喝醉了之后损坏了所有的东西,却没有动那幅画像。其实要撕一张画像的话远比砸那些东西轻松许多。
也许那醉汉太久时间没有看见人了,他似乎只想找一个倾诉对像,而并不在乎对方究竟会不会愿意听他的故事。就像祥林嫂一样,她只在乎自己的诉说,并没有理会对方的感受。当然,他的这个故事并不比祥林嫂的好听。一个男人到了如此罗嗦的地步,看来他真的是准备自暴自弃到底了。
醉汉原是南海龙太子,与东海公主阿娇早有婚约。只不过上天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阿娇奉玉帝之命转世投胎,成为了刘彻的皇后。阿娇后来回到龙宫以后,并没有继续履行他们的婚约,却从此销声匿迹了。他知道,阿娇不会再见他了,因为她的心已经被一个人占据了,再也没有任何缝隙能够再塞进去一个人了。从那以后,他便整日酗酒。很快,南海龙王便把他赶到了这座废弃的宫殿,不让他走出半步。
周林摇摇头,也许这世上需要忘情水的人真的太多了。如果南海龙太子喝了它,他肯定就不会再如此意志消沉了。有时候,情是会伤人的。而当它到了伤人的地步时,不如就此忘记的好。
“你听过忘情水吗?也许有了它,你就不会再这样了。”此时的周林并没有一丝私心,他是真心的希望这个被情伤了的人能够抚平心中的伤痕。
“忘情水?”南海龙太子摇摇头,“我不会喝它的。喝了忘情水的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了。它其实就是一种毒药,减轻了暂时的伤痛,却换来了永远的遗憾。除非到了下一世,你才会恢复一个人应该有的七情六欲。我不想做一个连感情都没有的人。如果没有了感情了,那么人生还是完整的吗?”
看来,这个南海龙太子倒真是一个重情之人,他宁可自我堕落,也不愿意忘情。
“既然你那么清楚忘情水的功效,那你肯定知道它在哪里的,是吗?”碧柔仙子有些着急了,她从后面走了出来。
周林很是生气,这个笨蛋纯粹是想搞砸他的计划。马上就要知道忘情水的地点了,这笨蛋却在这个时候跑了出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不知道,这个笨蛋的脑子是什么做成的。石灰?花岗岩?她有时好像无所不知,有时好像弱智的连三岁孩童都不如。这就是所谓的大神,一个脑子短路的大神。
南海龙太子对于这个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好像他早已经知道了还有一个人藏匿在此似的。
“她是和我一起来的,你别怪她,她不懂什么规矩的。”周林连忙解释。
南海龙太子那满是苍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苦笑道:“你身边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那你还要什么忘情水呢?”
其实他纯属随口胡诌,他用大脚指想想就知道这两个人肯定不会有什么特殊关系的。就如嫦娥要是嫁给猪八戒的话,那又会产生怎样的视觉冲击力呢?
周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撒谎:“我有一个朋友,他因为被情伤了之后,死后久久不能转世。所以我想要找忘情水给他,让他能够安心的上路。”
主啊!你再原谅他一次吧。请准许他再撒一次谎吧!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却是他最真诚的一次!
荆轲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即使不是为了他那把鱼肠剑,他也想为他取到忘情水。让他死后能够安生,让他不再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而这痛苦,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结了果,却永远也不会枯萎的。如果要把这株痛苦之草拨掉的话,就先准许周林再撒一次谎吧!
以后的谎可以惩罚他,但是这一次,最好就此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