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侯,曹操使者到。”
孙权与众文武闻报,众皆惊视陆逊。
陆逊神色平静,立即建言道。
“吴侯,宜宣之。”
听了陆逊之言,孙权回过神来,忙道。
“宣!”
帐中,关羽垂着青肿的右臂,正神色平静地与马良下棋。忽然,传来了关平欣喜的声音。
“父亲!华神医来了!”
关羽闻声,欣喜地回过头。
关平挎着华佗的青囊,扶华佗进了帐。
关羽见了,急忙起身,欣喜相迎。
“华神医,我恐军心动摇,亦恐曹、孙联手图我,箭伤之事,军中严加保密,神医如何得知呀?”
关羽迎着华佗,兴奋地执其手而语。
华佗听了,笑道。
“有左仙翁,老儿何事不知?”
关羽听了,急忙望天而拜。
“多谢左仙翁!”
关羽拜过,立即欣喜地吩咐。
“快快摆酒!与神医洗尘!”
华佗听了,急忙摆手道。
“别别别!先治病!先治病!左仙翁说,曹操联手孙权,欲图将军;将军右臂难动,恐误大事!还是先治病吧!”
关羽见华佗如此说,便改口道。
“如此,便听神医的。”
关羽说罢,坐回棋盘前,脱开绿袍,袒出右臂。
关羽右臂青肿。箭伤处仍乌紫。
华佗执臂,仔细看了又看,良久才说。
“此为弩箭所伤。此箭带乌头之药,直透入骨。若不早治,此臂恐无用矣!”
关羽听了,急忙问。
“神医将如何治?”
华佗听了,神色严峻道。
“此臂带伤已久,毒药入骨,惟一法可治,只恐将军惧也。”
关羽听了,淡淡一笑说。
“吾死亦不惧,何惧痛哉?神医且下手吧!”
华佗一听,断然开口道。
“此处不可!”
关羽听了,殊为不解,疑惑地望着华佗。
众人也面露疑色,一齐望着华佗。
关羽急忙开口问道。
“为何?”
华佗见关羽与众人生疑,立即解释道。
“此治法,剧痛异常,无人可忍。此处一物皆无,医治不得。”
关羽听了,疑色顿解,便问。
“依神医之意,当于何处可医?”
华佗听了,说。
“当于静处,立一标柱,上钉大环。”
关羽听到此,甚异之,立即问道。
“立柱钉环?可知何用?”
华佗见关羽神色惊异,不知关羽何意,急忙解释。
“请将军将伤臂穿于环中,以绳系牢,以免剧痛而动,无法医治。”
关羽一听,笑了,又问。
“除此,神医还需何事?”
华佗见问,又说。
“还需以被蒙头,勿使将军看见医治,以增惊恐。”
关羽听了,呵呵而笑。笑过问道。
“见又如何?”
华佗见问,神色严肃地说。
“吾治此伤,将用尖刀割开皮,剥开肉,尽露透毒之骨,始可用刀刮去骨上箭毒,然后以药涂之,再以线缝之。每一举措,皆惊心动魄,剧痛异常。常人见之,无不战栗,而况将军乃受治之人,岂可亲见?”
关羽听了,抚髯大笑。
“如此而已,还不容易?我今一不用柱,二不用环,三不蒙被,且拿酒来!”
华佗听了,惊异地看着关羽问。
“将军欲如何?”
关羽未答华佗的话。待左右抱出一坛酒来,关羽立即叫人斟了,连饮了几杯。
饮过酒,关羽又回到棋盘前坐了,立即呼叫马良。
“来,马良,继续下棋!”
马良听了,犹豫着坐到了棋盘前。
此时,华佗仍在惊异发愣。
关羽见了,又笑对华佗说。
“神医,您且医治吧!”
如此医治,华佗亦见所未见。他回过神,急忙应了。
“哎!哎!”
华佗应过,过去打开案上的青囊,“悉悉哗哗”地翻着刀具,同时吩咐道。
“烧盆开水来!”
孙权见了魏使,立即召聚文武计议。
“适才见了魏使。曹操约孤共击关羽,事成以江南之地予孤。众卿以为如何?”
众人尚未开口,张昭便出了班,奏道。
“吴侯,曹操欲霸天下,素恨东吴,屡欲相欺。今关羽擒于禁,斩庞德,威逼许都;曹操欲迁都以避,方来求我。若我兴师动众与战关羽,事定之后曹操有变,我将奈何?”
张昭讲出了东吴上下之忧。孙权与众文武听了,顿时人人义愤。
“是啊,吴侯。曹操岂是可信之人?”
“吴侯,曹操非但不可信,若其时趁我两败俱伤,曹操再发大军,我其危矣!”
众人嚷过,诸葛瑾开了口。
“吴侯,关羽神勇,曹操吓得要迁都了,此时才来约我,分明是引关羽锋芒向我,将我拖入火坑!”
陆逊听了,也开口道。
“对!曹操已被关羽吓破胆,怎敢攻击关羽?这分明是居心叵测,嫁祸于我,将关羽之锋芒引向我东吴!”
这时,一近卫入报。
“吴侯,吕蒙将军自陆口来,有要事禀报。”
孙权一听,急忙欣喜道。
“快宣!”
“宣吕将军!”
吕蒙闻宣,匆匆而入。
“吕蒙参见吴侯!”
孙权见口蒙到来,顿露喜色,急忙问。
“罢了。不知子明有何事要禀?”
“吴侯,今关羽提兵围樊城,可乘其远出,袭取荆州。”
孙权一听,喜色顿失,却露为难之色,说道。
“今曹操远在河北,徐州势弱,孤欲取之,荆州恐难兼得呀。”
吕蒙听了,急忙争辩道。
“曹操无暇东顾,徐州兵少,往自可克。然其地势利于陆战,我善水战;纵使克之,守之亦难。不如乘此良机,先取荆州,全据长江,再作他图。”
孙权听了,这才卟哧笑了,说道。
“孤欲取荆州,久矣!前言特以试卿。卿可速图之,孤当随即起兵。”
吕蒙见孙权允了,心下欢喜,昂然而诺。
“是!”
张昭听了,却忧心忡忡,立即问吕蒙道。
“吕将军,曹操拥兵百万,战将千员,均难敌关羽,吓得欲迁都以避之。此时,我当避关羽之锋芒才是,将军为何竟引火烧身啦?”
吕蒙听了,笑了笑说。
“昭公之言,若以常理论之,无可厚非。然我久观云长,已知其性。今取荆州,时机已成,昭公不必过虑。”
吕蒙说完,自信而退。
帐中,华佗将最后一件器具从开水盆中捞起,晾在一边。又拿起已晾干的尖刀,才对身边的小校说。
“将水泼了,用盆来接血。”
华佗说完,拿着尖刀来到关羽身边,轻声嘱咐关羽。
“我将下手了,将军勿惊。”
关羽听了,笑道。
“我非世间俗子,岂惧痛哉?神医且任便医治!”
关羽说完,又伸手举棋。
华佗手拿尖刀,对着乌紫的伤口下了刀。
小校双手捧盆接着。
乌黑的血,一阵紧似一阵地滴入盆中。
关羽满脸汗流如注。但他神色平静,眉头不皱,正专注地下着棋。
但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滴在关羽面前的棋盘中和棋子上。
马良神色惊异,不时看看关羽。
马良拿棋的手,犹犹豫豫,禁不住微微颤抖。
关平在一旁注视着,虽神色平静,脸上却在不断冒汗。
廖化看着关羽,又惊讶又敬佩。
其余众将见了,无不惊骇。
华佗神色专注地动着手术。
盆中已接了小半盆血。血还一阵紧似一阵地滴入其中。
关羽背后的绿袍已湿。
关羽仍满脸汗流如注。但他神色平静,眉头不皱,仍在专注地下棋。
他面前的棋盘与棋子,几乎被滴下的汗全湿了。
马良在低头看棋。
马良面前的棋盘上,也有汗珠滴下。
关平神色平静,汗也少了,但目中含着泪。
廖化双手合十,举头向天,仿佛在祈祷。
众将有人还在惊骇地看着,有人已背过身去。
华佗转身来到案前,换了一把刀,又走近关羽,小声嘱咐关羽。
“我将刮骨了。将军休惊!”
这时,“嘎滋嘎滋”的刮骨声响起,一阵一阵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随着刮骨用力,华佗的眉毛和身手都在抖动。
华佗背上的衣服,此时也湿了一片。
关羽背后的绿袍尽湿,不少地方已贴在身上。
关羽仍满脸汗流如注。但他仍神色平静,眉头不皱,继续专注地下棋。
他面前的棋盘与棋子,被滴下的汗全湿了,有一两处还积了少许汗液。
马良仍低着头。
马良背上的衣服也被汗湿了一大片。
马良拿棋的手在抖。
随着每一声刮响,马良的身子便随着微微抽搐。
关平神色仍平静,泪水却在默默地流着。
廖化仍双手合十,举头向天,仍像在祈祷。
众将全都背过了身。人人背上的衣服都已汗湿。每一次刮声,都使他们颤抖!
吕蒙领令回到陆口营中,仍神色兴奋,踌躇满志。
此时,吕蒙的表侄一副村夫打扮进了帐,开口报告道。
“表叔,侄儿奉命过江,探知关羽沿江设了烽火台。”
吕蒙闻报大惊,忙问。
“甚么?此前并无烽火台呀?”
侄儿听了,答道。
“皆为新建,此前皆无。”
吕蒙听了,神色立即严峻起来,低头踱步沉思着。
“沿江有了烽火台,我一动兵,关羽便知,还如何偷袭荆州?”
吕蒙踱着,想着,一筹莫展。
关羽帐中,刮骨声终于停了。
华佗直起身,出了口粗气。
盆中,血已快满,只偶尔有血滴入。
关羽头上脸上的汗也少了。
他还是神色平静,眉头不皱地专注下棋。
关平已面露喜色。
华佗在专心致至地缝合伤口。
关羽仍在神情专注地下棋。
关平与众人都神色平静了,尽皆看着华佗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