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关、张从未与董承来往,不知其虚实。听了董承之言,刘、关、张皆不敢轻信。刘备又淡笑着开了口。
“国舅之言,若丞相得闻,恐有不便呀。”
见刘、关、张心存戒备,董承并未见怪,反而神色轻松起来。
“此处无他人,那曹贼怎得相闻?再说,若非见云长义愤,若不信皇叔忠贞,董承岂敢贸然造访?”
董承言语直露,刘备却戒心难释。听了董承之言,刘备仍打太极拳,说道。
“田猎之时,丞相之举易惹争议。舍弟未经世事,一时性起,我已责之。”
董承见刘备仍心存戒备,有些急了。
“皇叔!我仅一皇亲,而皇叔乃刘氏子孙。我不容刘氏江山为国贼所篡,皇叔岂能坐视?”
刘备闻言,沉思了一会儿,仍不敢轻信。
“刘备靠丞相庇护,方得今日安宁。国舅造访,恐有失察吧?”
董承见刘备戒心难释,真的急了。
“皇叔啊!你一心兴汉,天下皆知!今日定是担心我乃曹贼所使,故不肯坦露胸襟。也罢,我就实言相告吧!”
此时曹操正身陷噩梦中。
他梦见一处室内,夜色朦胧,风声凄厉,帘幔乱舞,鬼气森森。
曹操神色惊恐,被五个无头人围在核心。
无头人凌空乱飞,不断杀向曹操。
曹操衣衫凌乱,满头大汗,惊惧异常,四处奔逃,躲闪,却怎么也躲不掉五个无头人的追杀。
曹操跌跌撞撞,惶乱奔逃。五个无头人无处不在,剑剑直逼曹操。
曹操惊恐后退,突然脚下一绊,仰面倒地。
五个无头人一齐杀来,五剑穿心!
曹操一声惨叫,从噩梦中一惊而起,满头大汗,满目惊恐,不断喘着粗气。
小阁中,董承已涕泗横流,悲愤难忍。
“许田围猎,皇上奇耻大辱,痛不欲生,彻夜不眠啦!思之再三,唯召忠良诛贼,方可保刘氏江山!皇上咬破手指,立下血诏。伏皇后将血诏缝于衣带中,着我秘召天下忠良,共保汉室!皇叔请看。”
董承将血诏双手送到刘备面前。
刘备接过展开,如闻献帝泣血之声。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曹贼弄权,欺压君父,败坏朝纲,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
刘备看着看着,渐渐泪流满面。看罢,悲愤异常,痛不欲生。
“皇上如此!社稷如此!我等心何以安!心何以安啦!”
刘备捶胸顿足,泪雨滂沱。
关羽、张飞也悲愤难抑。
董承悲愤异常。他又将义状交给刘备。
“皇叔请看,这义状,已有六位忠良具名,誓诛曹贼!”
刘备接过义状,抹了把泪,细看起来。
义状上写着:
车骑将军 董 承
工部侍郎 王子服
长水校尉 种 辑
四、议 郎 吴 硕
五、昭信将军 吴子兰
六、西凉太守 马 腾
每一人的名字上,都押着血红的手印。
刘备看毕,翻身拜倒在地。
“矢志兴汉,乃刘备毕生之愿!今虽暂依曹贼,然兴汉之志弥坚。自此之后,刘备当随国舅,共赴国难!”
刘备言毕,立即在义状上具名,又咬破手指画押。
七、左 将 军 刘 备
刘备具名画押毕,双手将义状交回董承,殷殷叮嘱道。
“国舅,曹贼奸狡阴毒,鹰犬无数,万望慎之呀!”
董承听了,庄重地点了点头。
夜来之噩梦,令曹操心神不宁,面色惨白,次日便召集谋士圆梦。
“我平生以来,此梦最为可怖,不知主何吉凶?”
曹操讲完噩梦,问众谋士。
程昱又开了头炮。
“无头鬼,必是冤魂。过往岁月,丞相可有枉杀之人?”
对自己的信条和所为,曹操并不讳言,开口道。
“我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过往枉杀之人,我已无法记数。”
程昱听了,便要曹操超度亡灵。
“既如此,只好广请寺僧,设坛祭祀,以慰亡灵,或可攘之。”
郭嘉却认为此梦主来日。他说。
“不然。过往亡灵无数,而梦中仅五人,此梦当主来日。”
曹操一听,颇感困惑。
“来日?”
“然也。或有五人,将阴图丞相,丞相宜慎。”
曹操听了,眼中渐渐露出了凶光。
联络上了刘备,令董承心情颇佳,此刻正在院中聚精会神地练剑。
英娘从外面进来见了,笑了起来。
“爹爹多日心神不宁,今日如何气定神闲啦?”
董承收了剑,仍很兴奋。
“这是爹爹之秘密。我儿近来心神不宁,倒是为何呀?”
英娘听了,俏皮地一笑。
“这也是女儿的秘密呀。”
董承抬手刮了一下英娘的鼻子。
“好啊!跟爹爹耍起心眼儿来了。”
英娘立即撒起娇来。
“没有啊!爹爹冤枉人家了!跟爹爹耍心眼儿,我哪敢啊?”
董承见了,哈哈笑着,二人一同高兴地进了屋,董承神色立即严肃起来,说。
“爹爹去见了刘皇叔。”
英娘听了,有些惊喜,忙问。
“哪个刘皇叔?”
“刘备呀。”
英娘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又问。
“就是桃园结义那个刘备?”
“正是。”
英娘听了,兴奋得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
“这么说,关羽也跟他在一起?”
董承见了,恍然大悟,高兴地说。
“噢!我儿好眼力呀!”
英娘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甚么好眼力呀?”
董承诡秘地一笑,小声说。
“关羽是何等样英雄!我儿看上了他,眼力不好么?”
英娘听了,大窘,责道。
“爹爹!您说甚么呀?关羽那日在街头救了我,我还未谢人家呢。往日总找不着;今日,总算知道如何找他了,故尔高兴。甚么看上不看上呀?”
董承一听,反而有些惋惜。
“噢,原来,我儿心神不宁,竟是因此。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儿若真看上了关羽,那当是好事呀!”
英娘一听,明显丧气了。
“他那日救了人,看都没看救了谁,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说这些有甚么用?”
董承一听,明显露出了惋惜之情。
“真的?”
“异日我随爹爹去谢他,爹爹便知真假了。”
董承听了,想了想,才说。
“不。曹贼鹰犬太多,爹爹去不便。你以表达谢意之名去,日后便代我联络,如此不易引人注目。如何?”
英娘听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关羽在书房看书。
哮天来了,报道。
“少爷,有个姑娘要见您。”
关羽听了,一脸困惑。
“姑娘?我交之人无姑娘。不见!”
还没等哮天出门,英娘便笑着出现在门口。
“关将军不怕千军万马,就那么怕见姑娘么?”
因遭了嘲笑,关羽仍坐着,冷冷问。
“你是何人?”
“关将军忘了?那日您在街头救的人,便是我呀。今日,特来道谢!”
关羽听了,这才起身相迎。
“噢,原来是你。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算难得呀!请坐吧!哮天,给姑娘看茶!”
见哮天出了门,英娘急忙一本正经地开了口。
“关将军,我乃董国舅养女英娘。国舅说曹贼鹰犬太多,不便与皇叔联络。日后联络之事,便由我代他。”
关羽听了,急忙起了身。
“请姑娘随我,往见兄长。”
刘备见了英娘。她带来的消息,令刘备辗转难眠。
甘夫人见刘备如此,也有些担心,关切地问。
“皇叔何事烦恼?”
“董国舅让英娘捎过信来,说至今未觅到可托大事之人,要我代为寻觅。我与朝中之人交浅;各路诸侯又打来打去,时战时和,各顾利益。我上哪里去寻愿为朝廷赴死之人啦?”
甘夫人听了,劝了起来。
“此等事,万分机密,是急不得的;挂在心上就是了,不必烦恼。”
刘备听了,仍难释焦急之情。
“夫人所言极是,我也知此。然一想到圣上之辱,朝廷之难,我就恨不得立诛曹贼!”
“曹贼当诛,然彼势大,只可徐图。莽撞而行,反如以卵击石。”
刘备听了,暗暗点了点头。
英娘一有空,便往刘备府中跑。此时,正与甘、糜二位夫人言笑甚欢。
这时,一使女来禀。
“二位夫人,皇叔请您们去一下。”
英娘听说皇叔请二位夫人议事,立即起身告辞。
“夫人有事,英娘就告辞了。”
“好,姑娘常来玩儿啊。”
刘备神色欣喜地在看信。
甘、糜二人进来了。
“皇叔召我等,不知何事?”
刘备神色兴奋,急忙说道。
“来来来!国舅信中,问二弟婚事;如二弟未婚,愿以英娘相许。”
甘、糜二人一听,顿时高兴起来。
“好啊!英娘姑娘不错,与二弟十分般配!”
刘备也十分高兴。
“此事让我挂心甚久,今日总算可成良缘了!”
刘备与甘、糜二人神色都很喜悦。
关羽闻刘备相召,匆匆来了。
“哥哥嫂嫂相召,不知何事?”
“二弟以为,英娘姑娘可好?”
关羽不假思索,开口便答。
“侠肝义胆,不错啊!”
“董国舅欲以英娘许你,你可……”
关羽未等刘备说完,便急忙连连摆手。
“不可不可!”
关羽断然拒绝,令刘备与二位夫人都大感意外。
“为何?”
“我今未尝立业,且居无定所。若成婚事,我多牵挂,她也受累,反成坏事,岂可为之?”
刘备听了关羽之言,颇不以为然。
“成婚之后,你若征战,她居许都,何碍之有?”
关羽却道。
“兄长种菜,所为何来?不就是此地不可久留吗?我若征战,她居许都,岂不反被曹贼扣为人质?”
刘备听了,一时无话。
甘、糜二人也一时不知该说甚么,此事便搁下了。
一日,刘备正在侍弄菜园。
许褚、张辽领着数十人,突然来到园边。许褚马上开了口
“使君,丞相有请!”
刘备见许褚板着脸,心下顿感不安,忙问。
“噢。二位将军,可知丞相何事相召?”
刘备一边从菜地里出来,一边问。
“我等不知。请使君即行!”
许褚仍板着脸,语气生硬。刘备见了,心中愈加不安,但他表面仍然平静。
“二位将军请稍候,容我更衣。”
“不必。丞相请使君即行!”
刘备虽面色平静,心中却更为不安。他只好拍了拍靴上的土,一边随许褚往外走,一边暗自思忖。
“兵将出动,即到即行,莫非董国舅之事已发?”
刘备提心吊胆地想着,跟随许褚、张辽走了。
刘备走后,关羽、张飞踏着雨水回到门前。
哮天开了门。
关羽一进门,便开口问起来。
“哮天,兄长呢?”
“许褚与张辽带着数十人,将皇叔直接从菜园叫走了。”
关羽闻言一惊,心头掠过一丝不祥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