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快开门,我给你送桑叶来了。”薛秦从外地回来了,她收拾好后就拿着桑叶去了章楚楚家,可她按了半天门铃也没有动静,只得在门外大声喊了起来。
门内好不容易有了动静,薛秦进屋之后,望着章楚楚忍不住失声叫道:“几天不见,你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在减肥啊?”
形容枯槁的章楚楚露出一个凄然的惨笑,淡淡地说道:“没什么,生了点小病,过两天就好了。”
薛秦走到客厅里坐了下来,将手里的桑叶放到了茶几上。这时候,她发现屋里到处都覆盖着一张张的旧报纸,显得十分凌乱,不禁问道:“屋里乱成这样,肯定好几天没收拾了吧,你病了很久吗?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看?”
章楚楚没有回答薛秦,只是对她说道:“你今晚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薛秦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等我先打电话给家里说一声。”章楚楚闻言,急忙摸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薛秦。
薛秦打完电话后,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她指了指茶几上装满桑叶的保鲜袋说道:“我给你的蚕宝宝送桑叶来了,它们在哪儿?让我去帮你喂。”
谁知道薛秦话音刚落,章楚楚的脸色就刷的一下变得煞白,同时脸上还写满了恐惧。
“你怎么呢?”薛秦觉察到章楚楚的异样,诧异地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章楚楚才回过神来说道:“不用了,那些蚕宝宝都死了。”
薛秦以为章楚楚是为了蚕宝宝的死而伤心,急忙安慰道:“没关系,我下次再给你带几条过来吧。”
“不!我再也不养那可怕的东西了!”听了薛秦的话,章楚楚竟失声叫了起来。
“不要就不要,你那么大声干嘛,吓我一跳。行了,我帮你把屋子收拾一下,太乱了。”薛秦一边说着话,一边站起身,顺手掀开了一张旧报纸。
“不要!”章楚楚见状,急忙出言阻挡,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薛秦已经将那张旧报纸掀开了。报纸下面是一个十分破烂的柜子,薛秦愣愣地看着残破不堪的柜子,一时反应不过来,期期艾艾地问道:“你家还有这么破的柜子啊?”
章楚楚无奈地苦笑道:“这柜子买了还不到两个月!”
“那怎么会这么破旧?” 薛秦不解地问。
章楚楚死死地盯住薛秦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去,把屋里那些四处散落着的旧报纸一张一张地掀开了。
薛秦目瞪口呆地望着报纸下面那些满目创痍的家具和物品,惊愕得张大了嘴。过了好半天,她才醒过神来,问道:“怎么会这样?”
“是你送给我的蚕宝宝啃的!”章楚楚淡淡地回答道。
薛秦吃了一惊,她有些不相信地凑近那些残破不堪的家具和物品,仔细查看起来,那些家具和物品的破损处均呈规则的弧形,的确像是被啃食的。
但即使这样,薛秦仍然不相信小小的蚕会有这么厉害,所以她迟疑着回头问章楚楚:“是你亲眼看见那些蚕宝宝啃的?”
“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我却亲耳听见了。”章楚楚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无神,她犹如梦呓一般说道:“每天夜里,它的啃食声就会在屋子里响起来,‘沙沙’、 ‘沙沙’ ……那声音很恐怖,听起来就像是要把我也给啃食了……”
章楚楚的神情和语气让薛秦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果然,屋子里隐隐约约地响着章楚楚所描述的那种“沙沙”的声音,也不知道那声音是真的存在还是她的幻听。
薛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你不是说那些蚕都死了吗?”
“可惜跑了一只,我知道它就在这屋里,但怎么也找不到它。”章楚楚一边说着话,一边四处环顾着屋里的各个角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你难道一次也没有看到过它?”薛秦问道。
“没有,我只能听见它啃食东西的声音,那声音充斥在我的脑子里,啃食着我的神经和灵魂。可当我循着声音去寻找它时,却什么也找不到。我眼睁睁地看着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被它啃食得稀烂,却毫无办法。我也不知道它下一次要啃的是什么东西,但只要我一打盹儿,醒来后就会发现屋子里的某样东西已经被它啃得不成样子了。”章楚楚打了个寒噤,阴恻恻地说道:“我最害怕什么时候我睡沉了,它会把我也啃食得一干二净。”
似乎是为了证实章楚楚所说的一切,屋里那诡异的“沙沙”声在此时变得越来越大。薛秦这时已经可以肯定,那声音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幻听。那声音让薛秦心生寒意,她一边颤抖一边中气不足地说道:“蚕是吃桑叶的,一般不会吃荤的吧。”
“桑叶!”薛秦话让章楚楚想起了什么,她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对啊,我们可以用桑叶把那条蚕引出来!”薛秦也反应过来,兴奋地叫了起来。章楚楚欲言又止地望了她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薛秦让章楚楚找来一个不锈钢盆子,她用一根长长的绳子绑上一支筷子,再用筷子将不锈钢盆子撑了起来,然后在盆子下面铺满了桑叶,最后再把剩下的桑叶铺在盆子周围。
薛秦手里拿着绳子,走回章楚楚身边,得意地说道:“小时候外婆教我用这法子捕鸟儿,既然长翅膀的鸟儿都能捉住,一条小小的蚕肯定不在话下。”
章楚楚和薛秦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不锈钢盆子,屋子里那“沙沙”的蚕食声依旧有条不紊地响着,气氛十分诡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好几天都没有睡过囫囵觉的章楚楚有些撑不住了,她的上下眼皮一个劲儿地打架,哈欠也一个接着一个。
薛秦见状,对她说道:“你睡会吧,我一个人看着就行了。”
“咱俩轮流睡吧……”章楚楚一边嘟哝着,一边靠在薛秦的肩头,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章楚楚的美梦突然被一声“咣当”的响声惊醒了。她睁开眼,第一个反应就是朝那个不锈纲盆子望去。此时,那盆子正严严实实地扣在了地上。
“捉住它了?”章楚楚兴奋地问道,她身旁的薛秦尴尬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小心拉动了绳子,对不起,把你吵醒了。”薛秦说完后,走过去重新用筷子将不锈钢盆子撑了起来。
这时候,章楚楚终于忍不住说道:“我想,你带来的桑叶不一定管用。”
薛秦回头看了章楚楚一眼,不解地问:“怎么会不管用呢?”
“我养的蚕宝宝变异之前,我给它们吃的叶子可能不是桑叶。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叶子,我怀疑蚕宝宝的变异和那叶子有关。”章楚楚一口气将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家里还有那种叶子吗?”薛秦问道。
“没有了,都被它们吃完了,连一丁点渣滓都没有剩下。”章楚楚摇了摇头回答道,随即她又说:“那地方肯定还有,我们去采点回来。”
章楚楚和薛秦下了楼,来到那个窨井盖旁边,薛秦皱着眉头道:“好臭啊,你说的叶子就是在这儿采的?”
“嗯,不过那叶子没有臭味的。你看,我就是在那上面采的。”章楚楚指着窨井盖上那株植物对薛秦说道。
那植物的枝条奇怪地扭曲着,上面的叶子长得十分茂盛,绿色的叶片一张叠着一张,显得十分拥挤。
章楚楚捏着鼻子走了过去,采了一大把叶子,然后快速地跑回薛秦身边说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薛秦从章楚楚手里取过一片叶子,仔细看了看,说道:“这叶子确实长得和桑叶一模一样,但我可以肯定地说,那株植物绝对不是桑树条。你等等,我再去多摘一点叶子,顺便折一节枝条来瞧瞧。”
随后,薛秦也捏住鼻子走了过去,她先采了一大把叶子,又伸手去折枝条。当她的手握住那植物的枝条时,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她迅速地折下了一节枝条,然后飞快地跑了回来,拉住章楚楚的手,急急忙忙地朝章楚楚家里奔去。
一进屋,薛秦就坐在沙发上低头沉思起来,章楚楚见状问道:“你在想什么?”
薛秦的表情怪异,她似乎中了魔怔一般,死死地盯着手里那枝刚折来的枝条,呆呆地望了好一阵后,才缓缓地说道:“这种植物我以前见过!”
“你见过?那它是什么植物?”章楚楚兴奋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植物,我是很小的时候,在外婆那儿见过的。我之所以现在能想起来,是因为我折这枝枝条时的手感,这枝条摸上去根本不像是植物的枝条,更像是某种动物的肢体。”
章楚楚伸手从薛秦手中把枝条拿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捏了捏,说道:“这和普通的树枝没什么区别啊。”
薛秦点了点头道:“只要把它折下来之后,那种奇怪的手感就会消失。”
这时候,屋里又响起了那种恐怖的“沙沙”声,章楚楚见薛秦依旧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发愣,便不再叫她,自己忙活着把刚采回来的叶子铺到不锈钢盆子下面。
忙完之后,章楚楚回到沙发旁边,她突然发现薛秦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章楚楚被盯得心里发毛,伸手推了推薛秦,问道:“你到底怎么呢?我发现采了桑叶回来你就不正常了。”
“那不是桑叶!我们不应该把它采回来。”薛秦的语调有些悲哀,这越发让章楚楚的心里不寒而栗。
“你知道我为什么养蚕吗?”薛秦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然后她不等章楚楚回答,就自己接着说了下去,“我养蚕是为了怀念死去的外婆,她生前养过不少的蚕。”
“对了,你外婆是怎么死的?我听说你外婆死得很恐怖,却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章楚楚突然鬼使神差地问道。
薛秦听到章楚楚的问话,身体竟微微地颤抖起来,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脸色变得十分苍白,眼神里也充满了伤痛和恐惧。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章楚楚见薛秦的反应如此激烈,忙不迭地道着歉。
“外婆一直住在乡下,她养了很多蚕,还说那些蚕是她的宝宝。小时候,我常常会跟着妈妈到外婆的家里去看她老人家和那些蚕宝宝。可有一次,我和妈妈去看外婆时,却发现外婆不见了!当天下午,一个邻居在附近的山坡上发现了她的尸体。外婆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完好无损,而且穿得整整齐齐,但是她的皮肉和内脏却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具白骨。”薛秦拿过那根枝条,缓缓地说道:“我第一次看见这种植物,就是在发现外婆尸体的那个小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