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雪落尘漠然地看了那女子一眼,转动轮椅进了小屋。
诗儿欲言又止,回头看了看,终是叹了口气,转过身也随之进了屋。
黎漫跌跌撞撞地走到岸边,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小屋,眸子一动,脚下瞬即软了下来,整个人趴到在雪地上,刺骨的寒意穿透身体,她却再也爬不起来。
跟几只野狼搏斗,弄得她背后的伤口再一次裂开,血浸染了整个后背,脸上更是喷洒了野狼滚烫的血液,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恐怖,更像是来自地狱的鬼怪吧,她趴在地上,自嘲着。
远处的小木屋里,谪仙般的身影透过窗户看向湖岸,眼神依旧清冷,即使面对那个鲜血淋漓的身影,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热切。
就这么冷冷地注视着那个身影,在雪地上挣扎着,挣扎着……
少年诗儿几不忍视:“公子,再这么下去她会被冻死的。”
雪落尘讥讽一笑,即使脸上的表情是冷冷的,却仍旧美得惊人,“就算冻死也是她自找的。走吧,回屋休息去。”
如果这句话让黎漫听到,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过此时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了,绮罗山顶夜晚的风十分冷厉,呼啸的风卷起地上的雪从她身上碾过,刮得她细嫩的肌肤生疼。
她能感觉到后背的血凝住,是被这冰冷的雪冻住的!
心渐渐冷却,她的视力极佳,刚才,她看见雪落尘坐在窗前看她,就那么冷冷地注视着她,他的眼里没有怜悯,更没有感情,仿佛他是一部没有情绪的机器。
夜更深了,木屋外的风刮得更响了。
在她感觉自己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时,木屋的门嘎吱一声开了,一道清瘦的身影从木屋中走了出来,手上提着一件棉袄,黎漫记得,他是跟在雪落尘身边的小僮诗儿。
“天冷,你把衣服披上吧。”说完叹了口气,转身走开。
黎漫抖抖索索地唤住他:“是……是不是他……不肯……帮我?”
诗儿的表情有些为难:“姑娘,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公子是不会随便出手救助陌生人的。”否则这座绮罗山早已人满为患。
“呵呵!”黎漫忽然笑了起来,绝美的脸上此时染满斑驳血迹,这么一笑,狰狞无比,诗儿心头一颤,只听她缓了口气,说道,“早就听说雪神医是出了名的见死不救,也罢,活该我死在这不明不白的血咒上。哎,听说当今世上,血咒无人可解,即使雪落尘为世人所追捧,只怕对这血咒也无能为力。”
她并不怕亮出自己的身份,因为雪落尘在西敏的地位十分独特,他绝对不会向赫堡通风报信,他宁肯你死在绮罗山上,也不会去做告密的小人行径。
诗儿怔了怔,心道,公子早先去过赫堡,便听说过赫堡的血咒天下一绝,霸道至极,竟然仅仅一道咒便能控制人的身体不背叛主人。只可惜赫堡保密的功夫够谨慎,公子寻了这么久,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未曾寻着,今天这女子却自动送上门来,自己还是去告知公子一声为妙。
木屋里的烛光依然昏暗,雪落尘听完诗儿所说,眸底淌过丝许波澜,很快归于沉寂。
薄薄的唇角浅浅莞起,眼睛仅仅向雪地上那道痉挛的身影一瞥,便没了下文。
诗儿大急:“公子,你真的不打算救她吗?”
“这件事暂缓,明日再说吧,推我回屋。”轮椅轱辘的声音和着凛冽寒风在寂静的小木屋里响起。
黎漫揪紧胸口,一双手恨不得插入自己的心脏。身体剧烈的痉挛着,血咒又开始发作了,浑身的血液又开始滚烫起来,她被寒风吹白了的脸像是涂了红红的脂粉,用手一捂,滚烫无比。
心口时而像是有万千蚂蚁在啃咬,时而又像一把大火在炙烤着,麻痒烧灼,痛得她在地上不住打滚,血迹铺洒在她滚过的雪地上,留下几点触目惊心的斑斓血色。
若是平日,她定能发现窗口那道清冷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可此时因为疼痛,她几乎迷失了自己。
屋里漆黑一片,雪地上却泛着淡淡银光,从黑暗的木屋里能够清楚地看到雪地上那道纠结的身影。清幽的眸光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眉头随着她身体的变化,时而蹙着,时而舒展,隐约还可瞥见他紧抿的双唇。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被她眸中的摄人的光芒所引,这双眼睛透着清冷孤寂,是那般熟悉,所以,仅仅一眼他便认出她的身份,那日在赫堡见到的黑衣少年。
只是,没有想到她是女子,他相信,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拥有同他相似的眼神,一样的孤傲,一样的冷寂。
可这不是他救她的理由,她确实懂得抓住他的心理,他想研究血咒,而这必须从她这个唯一逃出赫堡还活着的人下手!
血咒是一种烈性毒,发作的人浑身如堕火场,唯有刺骨的冰寒能够减缓她的疼痛,是以他放任她在雪地上翻滚,也没有出去救她。
暗夜中一道灰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旁,苍老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响起,“这个丫头不错呵。”
雪落尘头也不回,仿佛对这个白须老者的到来一点儿也不吃惊。
“她是我的,你该记得你答应过的,除了那件事,我的事你都不能干预,我的师傅。”淡淡的声音透着无与伦比的压力,老者喘了口气,笑了。
“唉,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老者努了努嘴,“不过,赫堡到现在还没能找到她,只怕这丫头也不简单,我想我倒是能帮她一把,给她个堂堂正正的身份,金眉老人的徒弟,你雪落尘的师妹,这个身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