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同去的是从家里带过来的马夫季叔,这个年长,谈吐风趣的男子,几年以来陪着她去过很多地方,坐在他驾的马车里,陈默才能好好安睡。有的时候她做什么事,季叔还会给她很多意见。
陈默坐在季叔的旁边,他一边赶车一边笑,“你这个少夫人,连别人一个下人都不如,让你娘知道不是要气死?”
虽然是有些开玩笑的意思,但陈默却笑不出来,自从来到京城,她就觉得自己和以前有些改变,居然还很丢脸的哭过,这些事她都没有跟信赖的人说,也羞于启齿。
季叔岔开话题,“曹将军要的东西你没兑现,季叔也帮不了你什么,如果你着急的话,这两天我就回一趟江都让老爷替你筹集一笔钱。”
才嫁进婆家不到半个月就要找娘家帮忙,娘肯定也会为难,爹更是并不如他表现的那么喜欢自己,陈默摇摇头,“季叔,我自己会处理。曹将军这个人要的多,不会因为一次失约就翻脸的。”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沿途的灯笼次第亮起来,光影里是来去的男子,和曹将军约好见面的是一家妓寨,如果他先到的话,应该还在某个姑娘的房里。那个明明很年轻的将领,听说不曾娶妻,除了上战场,就是在烟花地醉生梦死。以他的俸禄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挥霍,才给了陈默攀交关系的机会。
到了约好的那一家,一个美貌的女子迎上来,“先生果然准时来了,将军还在暖阁,说让你在偏房等他。”
“流苏,怎么每次都是你。这是给你的。”陈默从袖底拿出一支玉簪,“本来是给家姐的,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洁白的玉簪简单大方,单看雕工精细,也不是寻常人能买到的,流苏脸上微红,她知道手里这东西的价值和意义。
流苏打开后院的门领陈默进去,这样就避免和前面的客人遇上。
同院落前的华丽相比,这里要清幽得多,尽管有点附庸风雅,也不得不说这家妓寨跟她印象里的淫霏的确不同。她被安排在临水的一间偏房,里面备好了酒水,流苏给她斟酒的时候轻声提醒她,“曹将军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已经安排了他相当喜欢的人还是没有办法安抚,问题好象比她想得要难上许多。
流苏在房里呆上片刻就离开,陈默坐在酒案前,秀气的眉微蹙,手掌撑着下巴,两眼紧盯着窗外的某处,也不知在看什么。
直到有人进来她才把视线收回落在酒杯上,如果说她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不知道流苏会是什么反应。
进门前她在自己在身上仔细摸过,先前准备的几张银票大概是落在了帐房忘记拿走,看着满满的一桌,还有另外叫进来的姑娘,算算加上贡酒要花的银两,陈默心想自己可能要麻烦那位心情很不好的曹将军帮帮忙呢。
正想着一个高大的男子拥着如花似玉的女子迈进门来,陈默站起身拉着袖口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在此恭候将军多时了,快请。”
男子推开怀里的人在她面前盘腿坐下,狐狸似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着,“数月不见听说先生已经出嫁了。这以后还怎么好叫你先生啊?”
她给对方斟上酒,“数月不见将军风采依旧,怎么叫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将军的交情还在。”
曹将军冷哼一声,细长的眼帘微眯,一扫方才从芙蓉帐里出来的懒散,“没有银子,咱们就没有什么交情。你今天来如果没有带本将军要的东西,那你还是走吧。”
陈默觉得自己简直是不怕死了,“我身上如今一个铜板都掏不出,不要说给将军,就是今天这帐我都没办法结。”
对方闻言将酒壶重重地放下,她这样坦率,让曹将军都不知道是该拿出杀气腾腾的表情,还是摆出一脸的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