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些女子里,我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
她的眼大大的睁着,里面充满了空洞与绝望,凌乱的头发沾在她娇媚却已经苍白的无一丝血色的面庞上,她的唇微张着,嘴角与脖颈上是在大片的红血,此时已经凝固,粘在她於青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看得出来,她是咬舌自尽的,可同样逃不了被蹂躏贱踏的命运。
我一步一步的走近她,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的遮盖在她赤裸的身躯上,手指轻轻的抚合她死不瞑目的眼睛,望着她那抓进土里的五指,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她的十指到死都保持着阴爪功的姿势,可是没有利剑般的长指甲,狠辣的阴爪功就如没有了利爪的老虎,不具威胁。
我甚至可以想像的出来,临死前,她有多恨我,要不是我逼她剪去那十指利剑般的长指甲,她的命运或许就完全不一样。
只为一时的意气之争,只为一时的好胜斗勇,我就这样害死了一条无辜的人命,我突然觉得自己原来是那么的幼稚那么的罪大恶极。
虽然宫美娘她骄横高傲,无礼刁蛮,但怎么也罪不至死,更不至于要落得如此死法。
“啊!”我仰天一声厉啸,谁能来告诉我,她的死不是我的错?
“晚夕,怎么了,你怎么了?”紫夜连忙跑过来扶起我。
我不说话,依旧抑望着天空,它是那样的碧蓝、那样的干净。
“我们先离开皇宫再说。”紫夜拉着我便快速的一阵飞走,独留那数名活下来的女子。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救下了她们,到头来她们却差点成了我的推命符。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过层层浓雾散向大地时,一切都开始苏醒。
早起的鸟唧唧喳喳的四处觅食,勤劳的百姓欢欢喜喜的开始新的一天。
经过三天前那场战争的洗礼,一向荒废萧条的建康竟然突然兴盛起来,百姓得知荒诞无稽的萧宝卷已被斩首,高兴的有如迎新春过大年,家家挂红灯笼,家家贴红对联,家家放红爆竹。
萧衍的名号更是家家相传,家喻户晓,百姓们将他说得天上有地上无,有的甚至为他竖牌匾,一日三柱香的将他贡奉。
而我与其它血影杀手在离皇宫最近的一家客栈暂时住下,可一连三日,再无接收到罗鹫妖的任何命令,他也从未现身。
三日来,我的心一直很不平静,任务已经完成,远在雍州大牢的石头已经可以放出,可罗鹫妖的一句“静候宫外,随时听命”,却让我不敢轻举妄动,赶往雍州。
想着临走时跟郗徽交代过的话,就算我不能去雍州,相信郗徽她也会替我放出石头,可心里隐隐的就是有着丝丝的不安,那是一种很莫名的心绪。
就在我忐忑不安时,皇宫来人了。
原以为会是萧衍派来的,却不想,竟然是郗徽派来。
原来萧衍在打了胜仗之后,立马便飞鸽传书给郗徽,第二天郗徽便带着几个随从离开了雍州,昨日傍晚时分到了建康,休息一夜,天一亮便让人来请我进宫一叙。
对方既然是郗徽,我自是不会推脱,换上一套比较素雅的长裙,戴上面纱,便上了来人的马车,同时还让人抬上了一个若大的箱子,认识郗徽以来,还没送过她礼物,此次这个礼物她一定会喜欢的。
让我想不到的是萧衍竟然将郗徽安排在我之前住过的仙华殿,看来大权在握之时,他已经敢明目张胆的将郗徽摆在面前,再不畏惧花家了。
再见郗徽,她依旧一身素雅如兰似水,只是神色间稍有憔悴,想来是这两日坐马车赶路的原因吧。
一见到我,郗徽便激动的扑了过来,“晚夕,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眼圈就微微泛红了。
“怎么了?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看她那委屈的想哭样定是不离七八。
“嗯嗯嗯!”郗徽连连点头,“我接到萧郎的来信便带了二十名随从赶来建康,谁知路上竟然遇到了强盗,若不是我那二十名随从拼死突围,只怕我已经被山贼抓去当压塞夫人了。”
“谁这么大胆,报上名来,我去踹了他们的老窝。”我怒目辞严。
郗徽“扑噗”笑出声来,拉着我坐在凳子上,满脸幸福的说:“你的话怎么跟他的话一模一样,说得倒像是你们才是土匪似的。”
我亦笑,看着他幸福的笑靥也是一种幸福。
“咦!”郗徽这才注意到我随身带来的那口大箱子,走向前,几翻打量,说:“晚夕,这是什么呢?”
“礼物。”我神秘一笑,“我送你的礼物。”
“真的啊,是什么礼物呢?”郗徽开的直拍掌。
“你猜?”她一定猜不到。
郗徽围着大箱子转了两圈,轻轻的摸着下巴,侧着头若有所思,说:“什么东西要用这么一大口箱子装呢?我实在猜不到哦。”
“猜不到那就打开看看。”我笑让人很不放心。
郗徽小心的望了我一眼,又小心的望了那大箱子一眼,“开就开,我就不信你会装什么吓人的东西在里面,我才不怕!”
说完,一手打开箱子上的扣锁,然后深深的呼吸一口,掀开了箱子盖。
“啊!”郗徽一声惊呼,连退了好几步。
“不会吧,这也能吓到你?”我斜睨了一眼郗徽。
“这这这,你你你,这这这……”郗徽指了指箱子,又指了指我,结结巴巴的,脸涨得通红,最后狠狠的一跺脚:“晚夕,你怎么送个人给我呢?而且……而且还是个……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