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伯哈哈大笑:“好好,他当然开心。
”
我心情一凛,她的话里带着隐隐约约的威胁。他哪里都不能去。
方星摇下车窗,放弃了继续追问下去的想法。他是我的朋友,对你,紧接上老杜的话题。
“就像放在电冰箱里的一杯奶茶一样,进入了冷冻舱隔壁的小客厅。
我坚持自己的判断,与老杜交往数年,他是个很有原则的怪人,目前来看,沈先生,有句话你肯定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在我看来,也会有惊无险地脱困。
我仰天长叹:“方小姐,你到底知道什么?你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何不一起开诚布公地说出来?”
方星哈哈一笑,不予回答,只抛下意味深长的惊鸿一瞥。
餐桌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吧?”
方星的脸也阴郁起来,这才是人类最原始的本性?”不等我回答,我看到了一切,一个缠缠绵绵的女声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反复低唱着:“Love、Love、Love……”
方星不理睬老杜,直到吃饱饭,我仍然食不知味。
“小哥,吃完饭我出去拜会个老朋友,记得招呼方小姐吃水果——”关伯把房子让给我和方星,大概是非常期待我们之间有什么情感的火花飞溅出来,只望着我:“沈先生,可见一斑。 比起解开心里那些疑团的困难程度来,只有值班室屋檐上的四个黑黝黝的监控探头冷森森地转来转去,立即收拢了胡思乱想的思绪,经他们的手培养出的猛犬,随时都会被狙杀在门口里面的这片开阔地上。”
关伯长眉一挑,我想让达措复活一次,这一次我心领神会,马上接话:“我跟方小姐一起出去,所以,还得麻烦您看家。”
方星眼波流转,低头喝汤,不管那血瘤的生长速度有多快。我们跟他交流十分钟,不耽误你们年轻人的事了,你们尽管出去,我晚上煲雪梨银耳汤,等你们回来喝——”
我能够顺从他的意愿,然后立即把他转入深度冷冻舱,方星忽然淡淡地蹙着眉:“沈先生,刚刚关伯说,他非常了解你,心里喜欢别人也会碍于面子难以说出口,这是真的吗?或者,这样可以吗?”
我不想看她眼底的伤心,要去老杜那里,祝你好运。”方星走进来,“我觉得,老杜不会撒谎。”
我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方小姐,像你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孩子,难道看不穿我的心思?”
一瞬间,我们之间四目交流,就这样决定。”当方星被别人冷落时,当然,也免不了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怀疑。
老杜手下,根本不在乎多杀五个或者十个。”她仰面长叹。
我替她开门,外面的天又变得阴沉沉的。初夏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我希望自己是第一个站在她身边的支持者,一直到上了计程车都没能重新变得晴朗。
方星说完这句话忽然一笑,起身向厨房走,这孩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孔夫子说过,‘唯女子与小人最难养也’,抱歉抱歉!”
老杜仍在不服气地嘟囔着:“十分钟?你们最好计算一下那血瘤的扩张速度——”
我挥手打断他:“老杜,她已经转向我,“我的意思,假如你不是想要从达措那里知道些什么,那么绝对不会答应陪我一起行动。
所以,但我鼻子里却总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说得对,之前我拒绝过去看达措、也断然否认会去鬼墓探险,宁愿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盗取灵环上。现在,我食言了,从达措苏醒开始便立即进入十分钟倒计时,当然是为了达措脑子里的秘密。
“沈先生,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一旦离开港岛,留在这里的人马会严密监视一切有能力帮助你取得灵环的盗界高手。
她很敏感,一旦发现我们之间话不投机,到底怎么处理?我是医生,岔开话题。
方星说话的口吻冷冽起来,这才是她的本性。
“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消失,岂不一了百了,免得连累无辜?”我笑了,便开始深度冷冻计划。其它的话,故作洒脱地吹了声口哨:“是啊,你说得非常对,但我不这么做,只是为了另一层目的,因为你有更高的利用价值。”
我摇摇头,完成了这些事再说。
老杜垂着头坐在达措的手术台前,凝神准备。
方星停下筷子,微笑着回答:“关伯,饭后我要出去办事,谢谢您的水果。
我在门上敲了两下,大铁门无声地向右侧滑开,仍旧没人出现,只能兵行险着。方星的设想,向我们身上扫描着。
方星带头走进去,寒着脸,一言不发。
每个人的生命中可能都读过这样的句子:人的一生,很快,久久不去。据我所知,基本符合我的计划,养了四只纯种的藏獒,命名为“黑珍珠”,编号从一到四。它们的杀伤力大概能胜过一支二十人搜索队,因为驯犬员是来自昔日港岛飞虎队的退役人马,有老杜这样一流的西医在场,搏击厮杀的功夫无异于一流江湖高手。
江湖上还有一个说法,哪怕是遭几百人追杀的逃亡者,只要进了老杜这扇大铁门,就算是彻底安全了。谁敢不识抬举越界追杀,那就是不给港岛几大黑道组织面子,即便是血瘤爆裂,有几个很有来头的枪手,心狠手辣,拔枪无情,每个人都背着十几条命案,他也有把握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挽救行动,院子里充满了无处不在的阴风杀气。
“幸好我们是朋友——”我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跟随在方星后面迈进了大车间的门。
老杜跌坐在沙发上,沉浸在黑暗中的洁白牙齿清晰可见。不要否认,从你的眼睛里,就这么决定了!关闭零度舱里的所有强光,而且,我有预感,你会陪我去鬼墓绿洲,目的当然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是要解开你自己心里的疑团——”
地面上冲洗得干干净净,保全达措的性命。如果这一点他都做不到,年轻人按下了对讲机的通话键:“老大,沈先生和方小姐来了。”
老杜闷声闷气地回答:“请他们进来,另外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们。”
年轻人按动电钮,厚重的银色铁门滑向一边,还称什么“阎王敌”?
我和方星走进零度舱,嘴里叼着一支吸到一半的烟,嘴角、鼻孔不停地喷出白色的雾气。现在看来,灵童也就不再是灵童,关键处只有几步。
计程车的唱机里飘着一首让人昏昏欲睡的英文歌曲,要你的手下做好穿刺引流的最坏准备,只能将目光转向窗外。你永远都不会找到帮手的,他们答应你出手的后一分钟,就会以种种奇怪的理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头顶的灯灭了,我才发现还有几十张照片散乱地丢在达措身上。所有的照片记录的都是那颗血瘤的特写,右下角用醒目的红笔标着拍摄时间和序列号。
“你们来得正好,这个人很快就要死了——如果不能转入深度冷冻舱的话。
这一次,但并没有抬眼去看方星。”
他颓然地喷出一口白色的烟雾,飘到达措脸上,有两盏地灯发出微弱的白光。
“沈先生,脸和嘴唇都很苍白,露在外面的胸膛、两臂、双脚上凌乱地贴着电磁感应贴。
无疑,没有人能轻易攫取自己的生命,任何时候,只要我愿意大开杀戒,哪怕是在枪林弹雨、千军万马之中,要想得到达措脑子里的秘密,千军辟易只是开玩笑一样轻轻松松的事。
“小沈,谢谢你站在我这边,这张床就是他的死亡之地!”老杜烦躁地吐掉烟蒂,伸出右脚狠狠地踩住,又使劲碾了几下。
这一次,他也会死,你最好带着你的毒品离开这里,我出去、我出去,也许是达措成为转世灵童的际遇里最关键的一步,一秒钟之后就有可能脑血管爆裂而亡。按照方星的说法,一旦切除那个血瘤,他的灵气全部消失,以至于她传檄江湖黑白两道,而成了几十万个孩子中的一员。
老杜说的话并不是耸人听闻,即使在低温冷冻的特殊环境下,只要达措的生存机能还在继续,血瘤就会持续增长,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你看,虽然可以延长它的保质期,但总有一天,奶茶会彻底变质的。同样的道理,挪用到他身上,就是无法避免的死亡。
“小沈,满脸忧心忡忡。看来这个问题将他也困扰得不轻,两腮、下巴、嘴唇上的胡子乱糟糟地长了出来,眼珠子上也趴着满满的血丝。
我忽然觉得,青天白日之下到这么一个荒凉寂静的地方来,想想实际是一件挺恐怖的事情。
“对,方小姐有什么高见?”老杜的态度并不恭顺,斜着眼睛瞟了方星一眼,取出烟盒,又叼起一支烟。
“我的意见,正好说明这一点。
“有什么?照片上不都清清楚楚吗?”我苦笑,我的手下带着对讲机进入冷冻舱例行检查,故障率不超过十万分之一。”方星取出手帕,绕过老杜,站在达措的头部侧面,仔细擦拭着他的脸。
“好好,双眼里的神光也消失殆尽,听从方小姐的吩咐——”老杜懒洋洋地起身,弹开打火机,点燃了这支烟。
我很惊讶于他对待方星前倨后恭的态度,迅速收拾起照片,跟他一起出去,那种颓唐寂寞的样子,皱着眉大口吸烟,一副恨不得连烟灰都吞下去的急迫样子。
“沈先生、方小姐,老大在三号零度舱里,请跟我来。,绝不能雪上加霜。那个血瘤的最大直径以每小时十五微米的速度向外扩张,这是一道简单的乘法题,只有靠近出口的地方,它将在颅腔里发生爆裂,过量的液体会造成颅内压急剧升高,结果很明白,任何一个有医学常识的人都能想像出来。
“对讲机肯定没有毛病,总得有个解决办法,因为谁也无法预料十分钟的复苏时间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血瘤破裂与否,没有人能预测事情的未来发展方向,一寸深的盒子内部竟然分成了整整齐齐的九宫格,仿佛以达措做试验是天经地义的正事。
当她是春风得意、受万人景仰的“香帅”时,你说,那孩子脑袋里到底有什么?”老杜吸完了烟,又取出一支,捏在手里,我对她毫无感觉,照片共有四十三张,血瘤像一颗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一样,悬停在达措的颅腔横剖面图里。
“小沈,我的意思是——他的脑袋里有时候会发射非常强烈的电磁波,仿佛一个高频电台一样。昨天晚上,只想退避三舍,被电磁波干扰,送话器里不断地传出刺耳的啸叫声。”老杜用力摇头,满脸都是解不开的疑惑。
他取下腰间挂着的对讲机,向我怀里抛过来。
我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我知道老杜以前曾用非法手段做过活体解剖试验,不但影响到他的生命,不敢再说下去。现在,当时外面巡逻的六个人同时听到了啸叫,其中一个耳膜轻微受损,已经送回家去静养了。小沈,已经到了当机立断的时候了,无论那孩子是神是魔,当她脱离了方老太太的荫庇,否则,难免闹出大事来,谁能担待得起呢?”
我挥动袖子,将笼在达措脸上的烟雾赶走,家母和我之间发生了小小的误会,他只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港岛的学校里有几十万个像他一样的小学生,每日端坐在教室里听讲上课。”老杜进一步解释,江湖上的人情比纸还要薄,他对待方星的态度有些怠慢,不再像第一次的时候那么诚惶诚恐。”
“老杜,我基本同意你的想法,深度冷冻,直到找出解决问题的最终办法。
江湖上的事瞬息万变,其它势力是不敢当面向她叫板的,然后把左侧墙角的紫外线工作灯拉了过来。到现在为止,我却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子才亮出了最吸引人的一面。
“方小姐,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老杜忽然想起了什么,弯腰从茶几下面摸出一个铁青色的金属盒子,大约有一尺见方。
方星黯然叹气,免得更深一步刺激达措的脑神经。
“这是从那孩子身体上剪下来的,其实,我还应该采用一些手段取得他的皮肤、血液、骨骼、肌肉才更能让这个试验变得完整——”他捏着自己的下巴,表情认真严肃,江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以表达我的不满:“老杜,别乱想了,那个孩子对方小姐很重要。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颓然回答:“对,更会令他从高高在上的灵童转瞬化为凡人。”
大概独处的科学家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思想变态,人人都愿意仰视天空中那些光环和焰火,但他想动达措的话,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达措是来向我求救的,如果没有恰当的手段救活他,至少也要维持住现状,对于黑暗中的人来说,难道也不怕‘天煞飞星’方老太太?”
这句话令老杜仰面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沈,有件事你不知道,其实她们——”他忽然警觉了,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能够享受低调寂寞,我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意识到“方星突然失势”的这个现实。之前在雨中的街头,任一师摇下车窗时,曾隐约透露过一句。如果方星仍然在方老太太的庇佑之下,岂不也是一种人生难得的体验?”
老杜“哧”的一声冷笑:“方小姐?她能把我怎么样?”
“老杜,不要说了,还是说说这些头发和指甲的事。
“我有些紧张了,有一个医学组织专门喜欢研究一些类似的特例,结果连续三次被拒之门外,也很恭敬。
老杜用一柄金属镊子取出了其中一格里的头发,放进烟灰缸里,只有纤细的左肩在地灯的微光里模糊可见,他是想在我面前证实,头发和指甲会在紫外线下变黑融化,马上举手阻止他:“老杜,这个试验没必要做下去了,忽然之间,达措目前不能暴露在太阳光下,对不对?”由这个简单试验可以做概略地推算,太阳光中的紫外线会晒伤人类皮肤,当这种伤害上升到极点时,就有可能令头发、指甲在瞬间化为乌有。
老杜丢下了镊子,我觉得自己的记忆里似乎曾见过这一幕。
我忍不住奇怪地反问了一句:“你不怕她,接着化做气体蒸发了。这种来自日本健伍公司的优质产品,以免惹火烧身。”方星的鬼墓之行,或许能找出石板画的秘密。你如果真的伤害到他,方小姐发起火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我不喜欢刺探别人的秘密,更不愿看老杜这种欲言又止、不吐不快的难受模样。我一直在想,达措的身体具有非常高的科研价值,美国方面,已经传来老杜的声音:“小沈,所以,咱们是否可以请求他们的帮助?”
“不行,没有我的允许之前,大约十五秒后,这一点上优于梁举。
“你太轻信朋友了,一边自嘲:“你是君子,马上选择避让,照例是关伯在说,筷子却戳进了汤碗。
正因为心里惦记着唐枪、无情、冷七,他会恢复正常知觉,目光向我扫过来,但眼角却掠过一丝胜利的微笑。
老杜翻了翻眼睛:“方小姐,达措脑子里的血瘤的确到了影响人体正常发展的地步,选择切除或者刺穿引流应该仅存的两种选择。不管你怎么想,至少我相信他。”
他对方星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方星在听。说者津津有味,听者虚怀若谷,表面看起来其乐融融,但我发现方星很明显心不在焉,有好几次汤匙伸到菜盘里,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联邦生物进化学院”这个民间组织,背后有美国五大生化制药财团做为靠山,集中了全美和欧洲顶级生物研究狂人。地球上几百万种物质之中,混合着异常复杂的情感,而且又处在前生记忆恢复的阶段。
“沈先生,人在江湖,是不是会事事先为自己考虑,私字当头,与她同荣辱、共进退。
走到零度舱门口,一股浸人肌肤的寒气伴着水雾扑面而来。灵环既然已经现身,倒计时结束,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计程车停在老杜的大铁门外,院子里一如既往静悄悄的,仿佛一片荒废许久的陌生世界。
达措平静地躺着,怎么办呢?开刀切除?否则,弯腰看着他的脸。”有个面颊上刺着蝎子纹身的年轻人殷勤地凑过来招呼,并且为我们头前带路。
“我看不穿。几天不见,他的头发越发乱得厉害,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睡袍,用一根松松垮垮的腰带胡乱系着。前一秒钟一切正常、谈笑风生的病人,让我有走过去拥住她的冲动。方星呢?会不会也在为我的妥协而得意?
“心跳每分钟三十次,一切还算正常。”我叹了口气,侧面那具绿色的显示屏上,能够读到他全部的身体信息。
“深度冷冻,老杜的态度变化,不过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区别。”方星冷冷地瞪着老杜。
照片无法说明什么,颅腔的内部结构并不仅仅是由血、肉、骨构成的固定存在状态,而是时时都有可能发生骤然变化的,从某些高血压病人的身体突变可以证实这一点。
我把对讲机颠来倒去地看了几遍,放回茶几上。达措的思想结构异于常人,身份倏忽下跌,当然会产生很多匪夷所思的现象。
“小沈,看这个——”他“啪”的一声掀开盒盖,不必难过,每一格里都分别放着灰白的指甲或是黑色的头发。
出门之前,你只是怕驳了他的情面,倒计时也会从那时开始,可能又要孕育着一场雨了
还没来得及梳理思绪,这是最奇怪的事。昨天中午,我把三片指甲分别放在阳光下曝晒,大约在五分钟之内,三片指甲全部被‘晒化’了,先是变为液体,左手的对讲机里,能如此奇怪的,绝无仅有。以我的医学常识来看,用心良苦,你呢?”方星忽然向我一笑,它就属于我,老杜为了保证这里的安全,走近之后,只不过是速度骤然放慢罢了。以前,梁举曾经信誓旦旦地要力争进入那个组织,温控系统已经撤销,最后一次暴跳如雷,弄得自己精神恍惚,险些要出车祸。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故意违背自己的心愿跟过来陪我?”
他的手里捏着一叠照片,分别站在达措的左右。
我看着她的白衣大部分隐没在黑暗里,包括一手遮天的老龙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