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君猜的没有错——几乎和他们同一时间,藏人和米娜那里也出现了不速之客。
唯一不同的是,后者组里的白龙几乎是在那几人出现的同时,就放出了手中的箭。几人刚一露面便相继倒地,可怜得连开场白都没说出来。随后,白龙看也没看已经跌坐在地上的米娜,把箭指向唯一一个只有腿部受伤的人。
“一直跟着我们的感觉如何?是谁派你们来的?”声音也一如往常的平淡。
可那人似乎受到的惊吓不小,面部肌肉抽动着,好像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白龙不再犹豫,箭离弦而去……
“你、你杀了他们?”米娜眼角涌出泪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了……”
“死了。”白龙冷冰冰地回应着,翻着手中的书。“通信,藏人。”
“你杀了人?你杀了人啊!这可是人啊!”米娜歇斯底里地重复着。其实她早就知道了,既然自己决定留在这里,就必须要面对一些事情,可是,生命……朝夕相处的伙伴在自己面前毫无动摇的扼杀着那些活生生的生命,她无法接受,无法。
“我知道那些是人。”白龙平静地说道,将耐心提到了极限。“但同伴的命比敌人的命重要,还是说,你更情愿被他们杀死?”
“我……”
又等了一会儿,藏人依旧没有回应,白龙当即取消了连接,蹲下身搜寻着死者的口袋。而就在这时,手中的书反而响了起来——有玩家对您使用了通信。
“白龙!是白龙吗?!”破君迫不及待的声音传来。
“是。”
“有袭击!那个威克威尔不知道从哪找了一群人……”
“小林呢?”
“……我自己先跑了出来,他让我通知你们!”
“藏人呢?”
“联系不到,他没接!”
“小林现在在哪?”
“呃……离咱们分散的地方差不多有二百米,呃,西南吧!也许……”
“你去找藏人,我和米娜去小林那边。”
“好!”
——通信中断。
这下热闹了……那个威克威尔还真是个小心眼。白龙轻叹一声,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心情究竟算是无奈还是厌恶,但对她而言差别都不大。
“我们走,去找林君。”
白龙几近温柔地拉起还呆坐在地上的米娜,慢慢地在前面带着路,米娜呆呆地跟在后面,现在的她也仅仅只能依靠本能驱使四肢了。
另一边,刚断开和白龙的通信,破君就犯难了。让他去找藏人……他上哪找去啊?破君不停地用着通信,一边在浓雾里瞎胡乱窜。他和小林只出了二百米就遇到了那些坏蛋,即使往相反距离去了也最多五六百米吧?可是真的好奇怪……顺带一提,破君是方向感上的白痴。
似乎是为了给那恐惧陪衬,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的怪味道。偶尔窜出的一名考生都足以把破君吓个半死,至于那些怪物……眼不见心不烦。南无阿弥陀佛,不听不看不说……
尽量避开那些印象早已淡薄了的陷阱,破君突然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掉。也就是在这种极度混乱的状态下,破君却立刻察觉出了一些异样,就在前面……
前面的雾气略显稀薄,很奇怪——对于这片湿地来说。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但距离太远听不太真切……不过当务之急是联系到藏人。什么妖魔鬼怪,尽管来吧!本天才才不会怕!不过最好还是别出现的好……破君集中精力,本想就这样另择道无视过去,可却没办法让自己不去在意那种异样的感觉。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虽然空气中的味已经很杂了,但这里却多出了一股更加离奇的,一种,黄油和酸油混合在一起,并且连同什么一起烧糊了的味道。
“好恶心……”破君忍不住咕哝。
可是,究竟是什么糊了?破君尽量不去想一些自己不愿意想的,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轻轻向前靠去。心脏的跳动声几乎震耳欲聋,破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随后又坚定地朝前移动。
果然有人在说话,声音……还很熟悉。
“……嗯,果然呢,可又没什么好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为什么,反正我对那些任务没兴趣。”
让破君完全想象不到的组合——藏人与威克威尔。前者依旧带着惯有的玩味,后者却不卑不亢,没有任何波澜。破君愣在原地,他想叫藏人,声音却卡在喉咙眼出不去。他想继续往前走,脚却动不了。地面上被火焰灼过的黑色印记触目惊心,本应潮湿的低洼干涸枯裂。
“哦,也是。您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游戏碍…可是,何必……”
“行了!少啰嗦,你那些可爱的同伴都不在这儿,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装?在下不明白。”
“他们是傻子,我可不是。我可不想变成鹅肝酱。”
“那真是遗憾呢,但在下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些误会……”
“哼,误会?多么可笑……伪善者,别装了,要动手就快!你不是还要去找你那些天真可爱的同伴么?再晚一些,你可能就永远也见不着他们了。”
“这个嘛,不劳您费心,他们比您想象中更可靠些。”
“是吗?”
“真是不好办呢……难道这就是您所希望的么?”
“别啰嗦了,动手吧。与其真的变成肥鹅,不如就这么死了的好。不……我是不会死的!我将永远存在!你不懂吧?哈哈,你永远都不会懂的!我才是主宰者,我知道你永远都无法探知的秘密哦?可怜的家伙,嫉妒吗?”
“唉……”
对话戛然而止,破君狐疑地站在原地,越来越不明白,什么鹅肝酱?这哪儿和哪儿啊?尽管已经回过了神,但他还是不敢动弹。附近好像除了刚才的说话声外,再没有其他声音了——那些怪物呢?万物静谧,破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想叫,可喉咙好像被什么顶住了似的……
“祝您,黄泉路上一路顺风。”
砰!
清脆的声音忽然刺破空气,激起轻微的回音,但没有惊扰到任何生命,或者说,附近可能已经没有生命了……湿地再度归于死寂。破君紧闭着双眼,大脑随之变得茫然一片,四肢的温度也渐渐退却。尽管如此,他也很清楚自己刚才听到的是什么——
“破君,你在那吧。”
意外的陈述,使得破君猛地一惊,刚想站起来却又一下跌倒了,弄出相当大的动静。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自己,确实在害怕,真的很怕,怕到两腿发软。
“你觉得在下这么做对吗?”
暗蓝色的身影在浓雾中越来越清晰,是如此熟悉碍…明明一直在寻找,现在却让破君有种以光速转身逃跑的冲动。
“你觉得在下这么做对吗?”藏人又问了一遍,这时他已经站在破君的面前了,两手空空。
那把枪呢?那把枪呢?答案不是理所当然的么?破君直愣愣地看着藏人,那裹着军服的身体没有被烧伤的痕迹,却残留着灼烧后的温度……破君觉得自己想呕吐,却只能干咳两声,嗓子如撕裂般疼痛。
“为什么,知道是我?”好不容易挤出了几个字,却花光了破君身上仅剩的力气。
“因为只有你会安静地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埃”藏人温和地说,脸上挂着微笑。但心里却止不住悲哀,其实他很不想那么做,真的……毕竟,无论何时要在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脑袋上开个充满焦灼的接触伤,都是件很困难的事。
且不说那味道,单是在看到对方少了半边脑袋后手却依然停留在半空轻微颤动,就绝对是一种煎熬了。而下一眼,尽管出现了一丝惊讶与愧疚,可对方依然会慢慢褪色,石化,风沙,最后消逝为尘埃,不容半点疑虑。不过即便如此,对于乐园来说,这个过程已经要比以前的世界美化了许多。
“你杀了他?”破君尽量沉稳地说,却吐出来个废话,而他也试图放出一个笑容,却没能做到。
“当然,你可以明白的。”藏人轻轻说道,他尽量想挽留住心中已经为数不多的罪恶感。“不管是为了谁,都需要这样。”
“嗯……”破君兀自点点头,又问道,“对了,肥鹅?那是什么意思?”
“啊,那个?在下也不太明白,大概是垂死下的胡言乱语吧。”藏人笑道,伸手扶起破君,后者傻呆呆的任其拉着。“为了大部分人,这是在所难免的。好了,要走了哟?”
“嗯。”破君愣愣地点了点头。
“真高兴你能理解在下,在下还担心……”
——有玩家对您使用了通信。
真巧呢。藏人轻轻一叹,松了手,破君顺势跌坐回悬浮板上。
“喂!我林君!破君在你那吗?那家伙跑丢……”
“没丢,我们在一起呢,你那儿怎样了?现在的位置是?”
“没丢就好。我们都没事,小龙和米娜和我在一起,位置……西方吧,旁边有一大堆地雷菇。”
“……你们可真会找地方,在下随后就到。”
通信中断。
小林的声音将破君拉回了现实,对于藏人所做的一切,虽然不敢说全部,但大部分破君都能理解,确实能理解。就单说刚才那种场景,漫画也罢,小说也罢,游戏也罢,都出现过无数次类似的情形,可以说是老掉牙的套路了。
但还是……
算了,无所谓。无所谓。嗯,万岁爷没事,自己也没事。正在想什么,将会怎样想……都是无关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