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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晚会沸腾成了一锅粥,主持台上一团人大呼小叫你推我搡,乱得像沸油里滴了水,“噼里啪啦”无法收拾。庄言和尉诩在人群最中央,抱成一团滚来滚去,像两团年糕,粘上就撕不开。厮打到最后,这两人已经不择手段,挠花脸,撕衣服,扭打得全身挂满布条,反而像一对狂野性急的同性恋人在床上打滚。
魏东娴已经退出躁动的人群,对李明说:“你开心了?我看不下去了,你扯开他们。”端着酒杯袅袅走了。
李明心尖一凉,这才奋不顾身地杀进人群里去,像在人海里自由泳,挥臂拨开一个个拦路人,跋涉到主持台前,扯开嗓子咆哮:“这么多人都拽不开?要不要我来?”
痛心疾首的宋宪在人群里嘶哑地喊:“李明!你才出来,我以为你要等踩死人才回来!”
因为是晚会,九人团散在各处叙旧,出事时,他们都混在喧嚣的人海里,喊哑嗓子都没人听,跟普通人无异;而打起来的是高层,没有更权威的命令,卫兵不敢上前;所以必须有李明这样身强力壮又嗓门大的才能主持秩序。
但是李明赖在魏东娴身边不肯管事,宋丹推都推不动他;而梁非凡又气又嚷,发作了哮喘,所以场面越来越乱,吵得比橄榄球观众席还凶。
李明杀出来吼一嗓子,劝架的认真起来,奋力剥开庄言和尉诩,感觉比撕开柚子更费劲。好不容易撕开双方时,这两人就算被人箍着都不忘乱踢狂踹,恨不得给对手留下终生纪念。尉诩鼻青脸肿,门牙都飞掉一颗,口里汩汩淌血,双唇肿得像服毒的欧阳锋,白衬衫撕得衣衫褴褛,露出一身乱溢的脂肪。庄言右边眼睛淤紫一圈,正在低头“呸呸”吐血沫。恨犹不甘。两边选手被七手八脚架住,各自下场,李明上台抱歉致辞,宣布舞会照常进行。
“非常抱歉各位。晚会出现了不愉快的小插曲。九人团会迅速处理,各位请继续未尽的欢宴。”李明客气致辞。
“说的就跟我们还有心思跳舞似的!”黎塞留回头愤愤对肖璇说,试图挤出人群去找庄言。她牵着慌张的肖璇,在人群外绕着走,一边走一边踮脚眺望簇拥庄言的那团人在哪里。心急火燎去找他。
此时,黎塞留迎面看见刘枫挤过来,喊住问:“庄言往哪边走了?”
刘枫喜出望外,连忙分开人群挤出来,他狼狈冲到黎塞留面前时,皮鞋已被踩扁,喘气抻直腰,抬头挺胸,器宇轩昂地指着北门:“课长被人拽到北门出口去了。因为怕他和总决策官碰上,所以他们一个往北。一个往南。”
黎塞留匆匆谢过,踮脚往北一望,果然看见一团人熙熙攘攘在往门口挤,但是中间人群拥挤,黑压压全是看热闹的人头,少不得杀出条血路过去。黎塞留焦急跺了下脚,回头嚷道:“肖璇,抓住我的手,跟紧。”推开身边的人,往北挤过去。
刘枫跟上来。潇洒轻松道:“黎塞留中校,我看你香汗淋漓,气喘吁吁,要不待会儿我请你喝杯马丁尼。好好歇一歇?”
黎塞留茫然回头,蹙眉迷惑道:“你在开玩笑,是吗?”
刘枫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比橡皮糖弹回去还快。他面无表情解释道:“不试一试我总不甘心。”
黎塞留皱眉拍他肩膀,打发他说:“去试试别的姑娘,总有喝傻了的会答应你的。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诚恳地点头。轻拍两下。看见刘枫严肃地点头同意了,黎塞留便扭头对肖璇重复:“跟紧我。”然后嚷着:“借过!让开!”挤过去找庄言。
刘枫插兜点头,踮脚嚷了句“拜拜”,却杳无回音。反而肖璇路过他时,难以置信地重复了句:“你泡黎塞留?”摇着头与他擦肩而过,紧追黎塞留去了。
刘枫耸肩反驳:“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摸出梳子第三次梳好头发,扭头消失在人海里。
宋丹被拥挤的人流推向南门,远远瞧见尉诩鼻子被打豁了一角,鼻血淋得跟水龙头开了似的,已经淌红了衬衫,只能昂着头仰着脖子,拿衬衫捂住鼻孔往外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凹凸不平,仿佛一块雕成佛面的绿豆糕起霉了,布满了青紫各异的大小菌落。宋丹头一次看见尉诩被揍这么惨,心里竟毫无感触,有种无动于衷的麻木,连自己都疑惑,忘了自何时起,连对尉诩的怜悯之情都没了。尉诩在她眼里已经简化成了一套表格,一个代号,一个目标,甚至没剩下一点唏嘘的发小之情。
她抬着下巴眺望了尉诩几秒,开始匆匆往外走,出了礼堂,踮脚四顾,瞥见一袭星光点点的黑裙在走廊清净处伫立,连忙提着裙子匆匆追过去,走近一瞧,看清那人细腰玲珑,曲线诱人,果然是在僻静处偷闲的魏东娴,一瞧线条就能认出人来。宋丹这才放慢脚步,双手把卷发拢往肩后,从钱包里摸出补妆棉吸汗,轻轻开口道:
“庄言的研究是前沿学科,直接向世界海洋安全组织投稿的吧?尉诩十年前只是区区少校,怎么可能左右海安组织的学术听证会?”
“什么?”黑发一动,魏东娴回头瞧她。
宋丹很在意,一面“啪”一声打开小镜子低头补妆,一面走近魏东娴,皱眉问:“庄言说尉诩毁了他前程。但是他的研究领域是国际公开的联合项目;尉诩要想让庄言数年的工作付诸东流,必须左右海安组织的学术听证会才行啊?他当时只是个少校,又不是学术基金的注资人,他怎么能干预到庄言的命运呢?”
魏东娴没吱声,过会儿才问:“晚些再告诉你好吗?”
宋丹本来还捏着补妆棉在粉面上乱蘸,听见这近乎默认的回答,手上动作骤然停了,“啪”一声关了小镜子,气冲冲问魏东娴:“您早就知道?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您不觉得毁掉另一个人的十年努力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吗?您难道就没有想过我有权知道这些内容吗?”
魏东娴轻轻说:“因为我需要尉诩凝视你双眼时,相信是他终于追到了你,而不是你在接近他。我希望他把你当做辛劳的奖赏,而不是可疑的利刃。”
她手里捏着的酒杯突然一歪,美酒淅沥浇在地毯上。在宋丹张嘴惊讶时,魏东娴轻轻说:“一个眼神,就能让你我的努力付诸东流,就像这杯覆水难收的酒。我不告诉你这些内容,是因为你没有能力驾驭它带来的负面情绪。这样解释你能接受吗?”
宋丹皱眉看了会儿魏东娴手里的空杯,沉默一会,目光又移回魏东娴脸上:“不,我还是要听真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