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杜鹃脑袋上就被顾子规结结实实拍了一记:“别作梦了你!你以为金阶是那么好读的?”
“切!”杜鹃不服气地大叫着,“对于普通人来讲,也许很困难;对于我嘛,至少也应该是十年以内能够完成的事情啦。”
顾子规无奈地摇摇头。纪茗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
杜鹃不服气地朝顾子规做了个鬼脸。纪茗浅浅一笑,转过头望向窗外,看见远处的陆地渐渐消失,出现了一片深蓝色的汪洋。杜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惊叫一声:“是大海!哥哥,你看!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顾子规伸过头来一看,点点头:“对,我们一会儿去码头坐上船,再到平章山,大概还要一个半时辰。”杜鹃一听还要那么久,有些泄气。
纪茗回想起录取通知书上说的“平章山十方镇”,眼里望着那大海,不禁有些奇怪。还要坐船?难不成这学校在岛上?
杜鹃在一旁叫着:“啊,快到了!哥哥,陪我去领校服吧?”
“我才不去。谁叫你不早点领的?自己去。”
“那个……”纪茗看着即将吵起来的兄妹俩,“我也还没有领校服呢……”
她还没说完,就被跳起来的杜鹃拉起来:“那太好了,走,咱俩一块儿去吧!”
纪茗被拉出去前,听到了顾子规说道:“替我向你丹青姐姐问好。”
纪茗奇道:“丹青姐姐?”
杜鹃瞟了她一眼:“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杜鹃和纪茗一路走到了火车末尾,纪茗猜想,校服大概是在通知书里提到的“一级生帮助协会会长”处领取。果不其然,最后一节车厢里挤满了十二岁的男孩女孩,纪茗站在一群比自己小两岁的人中间,不禁有些汗颜。
一级生帮助协会会长是两个女孩,坐在车厢最后面。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杜鹃和纪茗才被轮到站在了其中一个女孩面前。那女孩生得明眸皓齿讨人喜欢,一头乌黑的秀发茂密而柔顺。她带着一脸和善的笑容向两人打了招呼:“你们好,你们是……杜鹃?”那女孩看起来十分惊讶。
“丹青姐姐,你好!”杜鹃脸上绽出一个天真烂漫的微笑。
纪茗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顾子规说的丹青姐姐。
后来聊了两句,才知道这女孩大名文丹青,是东苑包世仁的门下,与顾子规同岁,正读着绿阶。纪茗暗想,这人若是在读绿阶,岂不意味着已经留了两级了?
“丹青姐姐,哥哥向你问好。”
“哦。”文丹青垂下眼睛笑笑,两颊飞红。“好了,我给你们配校服。”说罢,文丹青仔细打量着二人,在脚下堆着的大包小包中翻找了很久,找出一条长裙,一件深衣,分别递给杜鹃和纪茗,“在身上比一下,我看尺寸合不合适。”
二人照做了,文丹青点点头,看看纪茗:“你的尺寸可能有些难找……让我翻翻看。两条深衣、两件上衣、两条下裙、一套太极服、一套夜行衣……”这些衣服几乎都是很暖的象牙白,上面有些鹅黄色的花纹。
“夜行衣?”纪茗瞪大了眼睛。
“对啊,”文丹青抬起头来,“为了特殊训练和紧急情况。”又低下头去,“嗯,我想想还有什么……啊,女袜四双、布鞋两双、长筒靴一双。就是这些了。”
纪茗看着眼前堆着的衣物,不禁头疼这些东西该怎么拿回去。却见文丹青拿了个小布袋:“我来帮你装起来。”
“这怎么可能装得下……”纪茗正说着,却见文丹青一件一件把东西全都装了进去,不禁瞪大了眼睛。
“啊,拿好。”文丹青把布袋系紧,递给纪茗。她见后者满脸惊讶,不禁笑道,“到了敏堂之后,你就会发现这种事情不算稀奇。我建议你办完入学手续之后,先不忙去学校报到,去山上的小镇十方看一看,那里可有很多好东西。”
“谢谢。”纪茗感激的点点头。
“咦……”文丹青看起来有些迟疑,“我刚才就想问了,你只有十二岁吗?”
“不,我十四了。”纪茗的脸一下红了,“因为家里的缘故拖了两年才来上学。”
文丹青显然依旧很好奇,可是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了。
“纪姐姐,我和哥哥也要在报到之前去十方住一晚上,不如你就和我们一起吧。”杜鹃笑得甜甜插进话来,却也不等她答复便转向了文丹青,“丹青姐姐,快帮我拿校服啊。”
纪茗立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墨池坐在办公桌前,有些困扰的望着坐在对面的王芷。后者是个*****有着光滑白净的皮肤和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满头青丝一丝不苟的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坊间有传言,说她和墨池其实同岁,只是因为有葆春术,所以看起来还很年轻。
“王芷,找我什么事?”
王芷细长的手指敲着膝上的一本册子,形制很像古时的奏章:“墨校长,今年的新生名单你可看过了?”
“是的。”
“那么,”王芷拿起那本册子,轻轻一抖,摊开在墨池的桌子上,“请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王芷的手指轻轻点着那册子上的一列字。
墨池并不去看:“王芷,把名册收起来。我知道,你来找我,无非是为了那个纪家来的新生。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异议。”
“哦?”王芷细眉一挑,“就是说,你根本没觉得这个女孩的来历很特别吗?”
“特别在哪里,你倒说说看。”
“首先,她的家庭背景与众不同。她的曾祖父纪宇霆,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心灵操纵师。”
“不错,纪家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可是后来纪宇霆生了三个儿子,他们平分了家族天赋,从此纪家就没落了,记得吗?”
“是的。虽然如此,可是纪家的后人还是很强,他们在那个领域的地位也依旧无人撼动。但是,这个女孩儿,”王芷的手指点着那列字,“她是纪家这么多代能力者中,第一个女孩儿。”
墨池皱眉不语,似乎在等着王芷说下去。
“墨池,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很多家族传承能力时都有传男不传女或者传女不传男的传统?”王芷站了起来,逼视着墨池碧绿的眼睛,“那是因为,性别,也是天赋的诸多限制之一。”
“对于这一点我很熟悉,王芷。”墨池也站起身来,有些恼火地平视王芷,“你到底……”
“再看看她的生日!这丫头十四了,比正常入学年龄整整晚了两年。”
“这不能说明任何……”
“这很能说明问题!”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她根本就没有能力!”
长长的,冷峻的沉默。
王芷身体前倾,盯住墨池碧绿的瞳仁。后者一脸震惊地望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无法理解的话。
“王芷,我真不相信你会——”
“你当然不相信。”王芷眯起眼睛打断了他,“因为你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用一种近乎无理的态度说着,“因为她毕竟不是你们学院的。不过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为了驳斥你,我当然要听。”
“哼。这零星的几个条件分开而观是无关紧要的,然而当你把它们放在一起,就能得出结论来了。纪茗是个女孩,是纪家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这非常让人不放心。如果我是她的家长,我就会加倍小心看看她有什么不同。果不其然,一直到十二岁别的孩子都显露出了天赋可以进入敏堂学习了,纪茗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吧她是女孩,那么再等两年。两年之后情况依然是这样,这女孩便是家族的耻辱全家的负担。因此纪满堰决定把这个包袱丢给敏堂,让她自生自灭去。”
“王芷!这样的猜测太狠毒了,这是你一厢情愿的产物!”
“是吗?可是这逻辑太完美了,完全合理,不是吗?”
“当然不!这逻辑既不完美,也不是事实!”墨池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端起自己的大号马克杯喝了一口。王芷慢慢坐回座位,以一种得意的姿态望着怒气勃发的墨池,等着他开口。“我们的新生选拔制度是非常严格的,王芷。不适合这里的学生我们从来没招进来过。这都是阿尔诺的功劳,别—怀—疑—它—的—智—慧。”
“可那头龙一百多年前就死了!”王芷没想到墨池竟然用这么可笑的理论驳斥自己。“没错,它留下了一个什么选拔系统。可我凭什么要相信那个系统?你要我相信一头死了的龙?”
“如果它没有死呢?”墨池蓦地镇定下来,语气波澜不惊。王芷大震,惊得向后仰去。
“如果,”墨池看着王芷的脸色一点点变白,重复道,“它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