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辟道:
“当谢的就要谢,各位不要推脱。刘某这两个月不在家中,很多下人坏了规矩,不知这几日,刘某家人可有得罪之处?告诉刘某,刘某一定重重处罚。”
那德哥忙道:
“刘大人客气了,府上家人礼数甚是周到,并不曾慢待我等。倒是我等,惹出了不少是非,请刘大人处置!”
说着,德哥向刀疤脸使了个眼色。
那刀疤脸见德哥使眼色,忙上前一步跪倒,道:
“刘大人,小的不是人,小的昨日喝多了酒,一时猪油蒙了心,冒犯了府上的大姐,请刘大人责罚。”
刘辟混不以为意,笑道:
“方兄弟客气了。惟大英雄能真本色,刘某也是性情中人,休要说这种话。一个下人而已,只是有些姿色,自古英雄爱美人,如果方兄弟喜欢,刘某就把她送与方兄弟如何?”
那刀疤脸连道“不敢不敢”,脸上却满是喜色。刘辟呵呵笑道:
“我等是共患难过来的,再推脱就见外了,刘某可是要生气了。”
几人本以为要花一番口舌才能化解这风波,没想到刘辟如此好说话,不由得个个大喜过望,又暗暗羡慕刀疤脸,心下想道:早知道我等也去搞她一个。刘辟哪里不知道这些人心思,又说道:
“刘某府上还有这样姿色的还有几个,如果几位不嫌弃,刘某就一并替各位操办了如何?”
几人心下更是高兴,心想,虽然吃这一趟苦,却也不白吃。嘴上连连恭维道:
“刘大人大人有大量,他日必然分疆裂土,入阁拜相!”
入阁拜相刘辟不感兴趣,但是分疆裂土却挠到了刘辟的痒痒穴,当下咧嘴笑得如石榴一样摆手道“言重了,言重了。”
那德哥见刘辟开心,不由乘机说道:
“刘大人,那舒王那边……”
刘辟笑道:
“好说,好说。来来来,各位还站着干吗?入席入席。”
说着,自去坐了主席,其他几人推脱一番,也入座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上气氛已经高涨了起来,脸色微红的刘辟放下酒杯,道:
“舒王和杨中尉有言在先,各位到了蜀中就跟随刘某。刘某心下十分高兴,只是刘某庙小,不知各位可否愿意屈就?”
几人忙道愿意愿意,那刀疤脸喊得最凶。
刘辟举起扇子道:
“如此,刘某就放心了。眼下有一件差事,放给别人做刘某不放心,想请各位出马,不知几位可否愿意?”
那刀疤脸刚要先喊,却被边上一个人抢了先:
“大人,休要对俺们说请字,如此就是不把俺们兄弟当自己人。但凡大人一句话,俺们兄弟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皱一下眉头就是婊子养的!”
几人赶紧跟上,把胸膛拍得咚咚响。刘辟呵呵笑道:
“如此,刘某可就有劳各位了?”
几人纷纷说道:
“刘大人但请吩咐。”
刘辟道:
“好!几位真是快人快语,刘某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人。刘某要派人去长安送一道公函,还有几封密信到舒王殿下还有俱大将军杨中尉府上,思来想去,几位是舒王府故人,又熟悉路途,最是合适不过,本以为各位一路辛苦,想多休息几日,会推脱不去,那想几位英雄,再三担当,不愧是舒王府出来的英雄。来,刘某再敬诸位一杯!”
说罢,一口滋了下去。果真是宴无好宴,那几个人却没料到是这差事,全呆了。
刘辟放下酒杯,道:“刘某可是已经下去了,几位怎么不喝?莫非是嫌这酒不好?”
那德哥迟疑了一下,见众人都看着他,只得硬着头皮道。
“大人,不是我等推脱。我等刚从关中杀出来,如今再回去,小的怕被人认出,误了大人您和殿下的大事。”
几人纷纷应和。刘辟笑道:
“原来各位担心这个。不妨,各位不知,刘某已经禀明韦太尉,各位眼下已经是我剑南西川节度使韦太尉府上的军官了,又是入京公干,拿着节度使府上的关防文书,还怕查验么?再说,此行还有人同去,刘某只是不放心他们而已。莫妨事,莫妨事,此去最多三十天就能回来。等各位回来,刘某就送各位洞房!”
几人没奈何,只得应了。刘辟极善调节气氛,一通连哄带骗,几人果真就相信回来升官发财搂女人了,只喝道月满西楼,才熏熏而归。
几人走后,刘辟叫了管家上来,道:
“都准备好了么?”
管家道:
“小的已经吩咐了下去,管教这几人死无葬身之地!”
“恩。今晚去三娘房里。”
“是。”
此时,千里之外的长安,李诵却在看着几份奏报发呆。
半个月前,就在刘辟要走出山沟的时候,李诵的案上摆放着两堆奏章,一堆是好的,一堆是坏的。
好的大多和今年的收成有关,风调雨顺,关中各地的粮食产量都高于往年,而且由于免税,粮价也有所下降,府库依然充盈——按照计划,官府用现钱和实物换购了大量粮食。陆续送来的河南、河东、河西等地的消息也不错。李诵很感谢老天爷,虽然把他一脚踹到这里,却没有赶尽杀绝。
而坏的是他的计划出了纰漏。而出纰漏的原因不在于他和他的信臣们考虑不周,而在于他刚感谢过的老天爷。
玩了他一把把他送到唐朝来的老天爷又玩了他一把。
病根还在刘辟身上。
李诵的计划里,是放刘辟出京,让俱文珍杨志廉和舒王麻痹,然后让李愬部署追杀,拖延刘辟返川的时间,同时派出大臣入川去见韦皋。整个计划可以说天衣无缝,俱文珍、杨志廉、和舒王费了好大心思终于把刘辟安全的送了出去,几个人在长安就安分了许多,专心等藩镇上表,同时训练军队,安插腹心。李愬对刘辟的追杀也很顺利,一进秦岭就把刘辟追到了深山里。李诵的使臣礼部侍郎、刘禹锡和柳宗元的老师权德舆也依期从长安出发前往成都。 本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是这个时候,老天爷觉得不好玩了。
于是老天爷就下了一场大雨。下雨本来没有什么,可是这雨下得实在太大了。大得使一路追到巴山的李愬手下失去了刘辟的踪迹,也使得秦岭山洪爆发,阻挡了权德舆的行程。
于是李诵在焦急的等待里,收到了权德舆的奏章;于是在权德舆等待山洪退去的时间里,刘辟找到了回川的路。
看着眼前的奏章,李诵暗暗想道:难道这一场刀兵真的无法阻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