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的变故,让正兴高采烈的水贼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箭枝钉入人身,把人变成刺猬而带来的疼痛,促使惨叫长长的响彻在黑夜的天空时,队伍才象被炸了一样,嗡的向四边散去。袭击者的第一波齐射,就让一半的水贼惨嚎着倒在地上,或死或伤。箭雨太密集了,黑面水寨的队伍又没有准备防御用的盾牌,更无奈的是,在这旷野地里,连个象样的遮掩处都没有。
火把一下子稀少起来,和官军相比,他们毕竟是水贼,虽然大当家平时极力想模仿官军的治军方法,但,无论是从财力上,还是人才上,完全不可能达到官军的要求。遇到突袭的他们,弱点很容易就暴露了,能动弹的水贼们,和炸了窝的蜜蜂没有什么两样,四处乱窜。
除了大当家,其他三个当家都不怎么幸运,全都受了伤,虽然因为机敏,伤的并不重,但心却凉的厉害。和大多数兄弟一样,他们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逃避,而是悲观:一定是那娘们来了!幸运的是,因为大多数水贼身上或多或少的都背有袋子和物品,从而起了盔甲的作用,让死亡的伤害降低了不少。
这里面最清醒的就是大当家了,从梆子一响他就反应过来:那女将军来了!除了她,再没有哪个官军的将领会这么晚了还精神百倍的想着出来围剿什么贼人,是的,除了这个疯子女人,大当家的一边迅速滚到了旁边车辆下面,一边恨恨的在心里咒骂道。
等到[夺夺夺]箭枝钉入地下的声音一消失,大当家就从车下滚了出来,跳起来四处一看,自己水寨的兄弟们哀号的哀号,奔逃的奔逃,他知道,必须趁这个时候逃进灰蒙蒙的夜色里,大队官军离这里起码应该还有几百步,不然不可能不被自己人发现。对,必须趁着官军还没合拢,逃进夜幕里,大当家没做迟疑,转头向箭雨的方向奔去,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发射弓箭的方向一定不是大队官军堵截的地方,如果真的是那女人带队的话。
“大当家,大当家”,四当家的象溺水中抓到了一个稻草一样,向他这边,边高喊边跑过来,四当家的呼喊也喊醒了正四处找出路的兄弟们,似乎猛然惊醒了一样,正惶惶不知该往哪里逃窜的水贼们,纷纷掉头向他这边汇聚过来。
娘地!该死的老四!大当家恨恨的在心里咒骂着四当家打乱了他的计划,但他也明白,这不能怪兄弟们,混乱中的人们最急迫的是找到一个主心骨,而他,平日的威信恰恰比任何人都符合这点要求。他停下了脚步,四周的水贼越聚越多,他们并不知道这样以来,反而一个也逃不掉了,但大当家没法说出来,因为那意味着被兄弟们认为他自私自利,死就死吧,反正逃出去了也好不了多少,大当家的心情反而镇定了下来。
令人奇怪的是,除了发射了一波箭雨外,袭击者没有其他任何声音,连火把都没有点燃,在这种灰灰的夜色里,目视距离不过百步左右,水贼们看不到官军的影子,似乎除了箭雨,没有其他什么了。
“帮帮受伤的兄弟!”,大当家的喊道,既然自己逃不出去了,干脆不用管什么鸟官军了,先把兄弟们救救再说,死也死得气节点。没受伤的水贼纷纷混乱着找金疮药,给倒在地下哀声不断的伙伴上药。
大当家看着远处,默默不语,官军的装备比自己这边好的太多,硬碰硬肯定是不行,一大半人装备的都是自制的兵器,弓箭虽然也有一些,但都不过是简易的木弓,和官军精制的复合弓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如果官军穿有铁甲,这些弓箭和玩具没多少区别,更何况官军或许还装备有弩。
似乎被水贼们的举动搞迷了,任凭水贼们忙乎着救治同伴,却没有任何的行动。一直过了半刻工夫,水贼们才听到列队前进的脚步声,黑压压模模糊糊的身影,很快就在百步外围成了墙,接着一声号角,火把接二连三的被点燃。
长矛如林,甚至连刀排手都很少,很显然,带队的将领就没打算和水贼们面对面肉搏,十人一个小阵,队列分明,在噼啪噼啪的火把下,密密麻麻的围了好几层。水贼们看不到外围,那里还有一层弓箭手。
水贼们面如死灰,背上还有米袋的水贼,任凭米袋无约束的掉落在地上,哀号的水贼也闭上了嘴,咬着牙强忍疼痛,刚才就是逃进夜色里,只怕也逃不出去,官军这次是下了决心,要把最后的水贼咱黑面寨吃掉埃
官军中传来了高喊:“黑面水寨的人听着,把兵器都扔在地上,给你们半刻时间。”
目光能到的水贼们都看向了大当家,大当家有些犹豫,放弃了兵器,那就意味着任人宰割了,倒是四当家有些着急了:“大当家,快下命令吧。”
或许是看到了这一幕,官军里[嘟、嘟]两声暂短的号角响起,官军手中的长矛唰的倾斜成了战斗姿势,芦苇林似的指向了水贼,矛尖在晃动的火光下,出奇的闪亮。
“放下兵器!”,大当家知道对方这是在逼他,但他无可奈何,这里不是水上,他什么招数也使不出来。水贼们如弃重负似的松了口气,纷纷把劣质的兵器丢在地上,任凭从官军队里奔出来的步卒收缴着地下的兵器,没有人拦阻,也没有相助,这几队官军对弓箭检查的特认真,似乎唯恐谁藏匿有弓箭。
等到收拢完兵器的步卒重新返回后,一杆大旗在官军中竖了起来,在火把的照耀下,一个大大的[崔]字在夜风的吹动下,呼咧作响,两边的官军缓缓向两边退开,腾出了一个三人宽的通道来,四个亲兵拥护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果然是她!每个能看到出来的将领的水贼,都从心里冒出了这句话。
大当家望着前面一脸浅笑,身着皮制盔甲的女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女人,比自己还能折腾,比自己还狠,眼睁睁看着自己打劫屯庄竟然无动于衷,耐心的等着自己最大意的时候突然袭击。 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自己还需要学习埃
“诸位今晚打劫的累了吧?乡里乡亲的你们竟然也打劫,你们还有羞耻吗?”,看起来十分和蔼的浅笑,没有阻挡住口中说出这样的厉害的话来,细细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已经一片安静的人群里,却传的清清楚楚。
四个当家默默不语,想想昔日赫赫有名的淮水黑面寨纵横淮水,即使是胡人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本来想趁着乱世逍遥过活,谁料寿春竟然来了个女将军,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不到两个月,竟然把寿春的官军降服的服服帖帖,为了屯田的安定,这半个月来不停的剿灭在陆地上打劫的绿林好汉,说来也怪,除了黑面寨的水贼,其他的竟然没有能逃过她的围剿的,再狠的脚色,到了她面前,都斗不过她的心眼,唉,女人要是狠起来,能把心细发挥的淋漓尽致。
浅笑的双目,又转向了大当家,女人的面容,在十分合身的盔甲映衬下,显得格外英气勃发:“你就是赵广?”
“是,在地面上败给崔将军,我没什么说的,兵法云: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取败之道,我赵广任凭杀刮。”,大当家还是很爽快,利索的承认失败。
似乎没想到赵广竟然还说了两句兵法,浅笑的双目微微愣了一下,马上又转为了曾经让一个水贼憧憬要娶她的浅笑,没有再说话,转回了身,在护卫下,退进了阵中。官军开始出动小队捆绑赤手空拳的水贼,怔怔的赵广只看到官军中的大旗,渐行渐远,直到在火光的簇拥下,伴随着马蹄声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