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混在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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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岁月流转,年关将近。

张作霖驻扎八角台已经有几个月了,这段时间来他韬光养晦,对张景惠十分尊敬,完全把他当作八角台保险队大队长对待;对于张子云等人,张作霖更是倾心巴结,只要有商户找到门上,他有求必应,有时候暂时办不到,他亲自登门定下日期协商;对于八角台的百姓,丝毫不摆架子,赢得当地人的信任。

至于斗胆窥测八角台的小股土匪,张作霖毫不客气,麾下汤二虎、张似飞、田小凤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猛将,那些小股土匪根本就不够他们打的,一时间八角台四方平安,到也没什么大事。

唐风仍然沉默寡言,不似张宋整天上窜下跳,平日里只是发呆,田小凤看了好奇,曾经去问张宋,你这个朋友怎么老是发呆?张宋听了哈哈大笑,要不是田小凤把眼一瞪,还不知他要笑到什么时候,大姐开玩笑也没这么开德,我们是朋友?除非太阳从西面出来,冬天下雨夏天下雪。不仅现在不是,以后也决不会成为朋友。

唐风却很忙,张作霖似乎把很多事都交给他,这让很多人不理解,一个小孩再大本事又能怎么样。只有张宋知道,唐风理解张作霖,知道他的想法、理想,而这些都是因为他来自一百多年以后,这些窗户纸似的东西对于来自未来的人来说,已经捅破了。

还有有就是唐风射箭的本事,八角台虽然有30多人,但却只有不到10支枪,除了张景惠、张作霖、汤二虎等人有枪之外,其余队员只能拿着简陋的刀枪训练,这些对付一般的人还行,如果遇到真正的战斗根本无法抵挡,正因为如此,董大虎和金寿山等人把八角台列为肥肉之列。

张作霖发现唐风有一手好箭法,便让他教保险队员射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怎么说也比大刀长枪更接近枪支。

张宋后悔,当初要好好学历史,现在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根本不知道历史的下一步发展是什么。而这些却又没人能说,只有唐风,他却好似木头一根,平素对旁人都不多半句,对自己这个打心里讨厌的人,更是多瞧一眼也不愿意。

张宋此时真成了闲人一个,整天悠哉悠哉无所事事。

张作霖带着众人结好八角台方方面面人物,还得防御四方,训练保险队,忙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只有张宋,好像大家都忘了他的存在,似乎忽视还有这个人。

闲的无聊,张宋只好去逗逗张学良,赵氏对他到很热情,对于这个救命恩人赵氏张口感谢,闭口感激,颇让张宋自豪了很长时间。但新鲜劲一过,就觉得无聊,若说赵氏长的如同田小凤一般,那多说几句讨几句便宜也好,可偏偏她却无半点姿色,粗手笨脚,未免让张宋更感无趣。

大年三十儿,八角台热闹非常,今年格外热闹。

张景惠手下原本十几个人,后来田小凤又带十几个人加入,总共拥有三十几人,虽说枪支不多,但张作霖来了以后,上和下睦,人丁兴旺,整个八角台上到士绅下到每个保险队员都十分服贴。

张作霖在这个场合更是高兴,几个月前还走投无路,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如今却拥有了一块地盘,要兵有兵要将有将,再加上这里士绅富户支持,粮饷无忧,回顾以往竟好似隔世一般。

张景惠作为大队长,按照以往规矩都要说几句拜年话,他本不善于言辞,说的还是那几句套话。

“辛苦一年,过年了,大家伙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今天没有什么队长,肩膀齐都是弟兄,等明年手头充裕,大家有的是好日子,我张景惠在这里拜年了。”

底下稀稀落落的掌声,有人甚至头都没抬,好像根本没听见。

作为保险队的副队长,张作霖自然也要说几句。

“弟兄们,我是什么样人大家都知道。江湖上混的就讲个‘义’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俗话说‘好狗护三林,好汉护三村’,我张作霖不敢比什么好汉,可也不能比狗差吧,”

底下众人轰然大笑,张作霖也笑着把手一挥,唐风从后面拿出个箩筐。

“各位,过年了,大家辛苦一年,手头都不充裕,这些钱不多,代表我的一份心意,大家回去买套新衣服买壶好酒总是够的。”

打开盖在箩筐上的布帘,里面是白花花银子,唐风挨个下去发钱,众人都称赞张作霖大方,豪爽够朋友,张作霖则手里端着酒碗挨桌敬酒,每次都一干到底,这些人本是些亡命徒,喝酒吃肉玩女人是除了打仗以外最大嗜好,如今好酒好肉,手里再有了钱气氛达到高潮。

张宋也得了块碎银,心里也是高兴,他知道张作霖到八角台已经分文没有,多亏张子云帮忙,这些日子忙于结交各路人马,钱更花的流水一样,这些钱恐怕连箱底都掏空了,心下不由也佩服,若是自己,不要说拿出这些钱来,不捐款私逃就算客气了。

把钱揣进怀里,抡起筷子纵横驰骋,快意鱼肉,无意间抬头看到张景惠,只见他孤独坐在那里,面前的酒一动没动,脸色灰暗,似乎心事重重。

张宋心想“要说拿钱不当钱,你老兄可远远不如我的张大哥。”汤二虎已经醉醺醺的了,端着酒碗晃晃荡荡来到张宋面前,说道“小混蛋,你救了大嫂,就凭这儿,我得敬你一碗,喝了这碗,大家以后就是弟兄。”

平素哪里有人给张宋敬酒,他顿时感到豪情万丈,拿起酒碗学着张作霖的话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最重的便是一个‘义’字,,以后大家是弟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干。”说完,一仰脖,酒入了口,可只倒了一半,便感觉辛辣难耐,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嘴中的酒倒有一大半被喷出去。汤二虎哈哈大笑,“好,痛快,不过喝酒你还要好好练练,哪里有不会喝酒的好汉。”说完,他把碗里的酒倒进嘴里,又去找张似飞去拼酒去了。

张宋虽说只喝半碗,又喷出大半,实际进肚的并没几滴,但毕竟人小,酒性浓烈,也感到头晕脚沉,可心里明白,怕自己醉在这里别人偷了怀里的钱,强支撑回到屋里,把钱藏妥贴这才稍稍宽心,头粘枕头,昏昏沉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肚子疼起来,张宋连忙冲进厕所解决内急,心里暗骂,好不争气的肚子,吃了二两好肉,这下却出去不少。

从厕所出来,听院子里划拳行令、喝酒吆喝的声音震耳欲聋,尤其汤二虎、张似飞两人,几十个人竟盖不过他们两个。

张宋琢磨,老子得补偿补偿,有出有进才好。

到了院子门口正好和一个人碰了个对面,张宋一看,正是张作霖。

张作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往外走,张宋本是机灵人,连忙伸手接过食盒,笑着说道:

“队长去哪里?我给你拿着。”

张作霖脚步有些踉跄,带三分醉意,见是张宋,点点头笑骂道“他妈了个巴子,你小子胆不小,竟然敢逃酒。”

张宋嘻嘻笑道“汤二哥他们实在海量,除了队长谁还能喝过他们。”说着,一手拿食盒,另一支手就去搀扶摇摇晃晃的张作霖,张作霖胳膊一抖,把他的手拨开,坚持自己走。

“你说实话,是不是觉得我冷落你。”张作霖嘴里喷着浓浓酒气说道。

“哪里,哪里。”张宋心道,简直就把我当作隐身人一样,这若不叫冷落,难道还叫热落不成,嘴上却笑着说道“队长整天忙的都是大事,我不过是个小孩,我心里着急不能给您帮忙倒是真的。”

张作霖哈哈大笑,说道“你小子是不是吃蜜长大的,真是甜的要命。”说着脸色一板,“我闯荡江湖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你这点心眼怎么逃过我的眼睛。不过看在你救了小六子他娘,并且引来援兵为我解围的份上不加计较罢了。若是以为骗到我,那你可打错算盘。”

这话好像刀子扎在张宋心上,没想到一直以来好像大大咧咧的张作霖心思如此细腻,自己想的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以前还自以为聪明,认为把他哄的团团转,现在看来,倘若他把自己卖了,说不定还要替他数钱,心里害怕,嘴上决不能承认,毕竟好听的话人人爱听,就算明知道是奉承,只要坚持,被奉承的人也不自禁会相信几分,这可是张宋多年的心得。

“这可真是天大冤枉,我跟随你那是看你重义气,是个可以结交的好汉,以前所说的都是心里话,要认为我骗你,那枉费了我的这片心。张大哥,我要是口不应心,让我下辈子变成茅房的垫脚砖,成天被屎尿围着,被千人踩,万人踏,永世不得翻身。”

对于起誓发愿,张宋张口就来,在没穿越前,更是拿这个当了口头禅,那是张嘴就来,而且立意新奇,不落俗套。虽说誓词狠毒,却总留有些许余地,张宋心里暗想,下辈子,老天爷千万别听错了,这辈子让我活到100岁,下辈子都是室内厕所,没有了垫脚石。

张作霖生平最信这些,平素要是没有打不定主意,就要找个算卦的算上一算,现在听张宋发誓,觉得自己话有些重。

“不要动不动就发誓,老天有眼,会应验的。”张作霖语气放缓说道“若不是你,小六子他娘可能现在已经没命,不是你把田小凤引来,董大虎如今已经取了我的性命,甚至我们叶不能在八角台落脚,这些都功劳都记在心上,忘不了的。我张作霖别的没有,但恩怨分明。小时候要比你苦的多,经常几天吃不上饭,饿急了就去嚼草,那日子不经历过是不会明白的。那时候,我就发誓,别人对我好一分,我便要对他好上十分,要是对我恶一点,我就要他后悔终生。后来闯荡绿林,交结的人多了,更是明白这个理儿……”

不等张作霖把话说完,张宋接口说道:

“江湖上混的最重要的就是个“义”字。”

张作霖听了哈哈大笑,拍拍张宋肩膀说道“不错,不错,你小子就是他妈了个巴子的马屁精。”

两个人说着话,不自觉到了保险队队部,此时所有保险队员都在吃喝,这里连警卫也没有,可屋里却亮着灯光,里面影影绰绰有个人影坐在那里。

张宋不知道张作霖大过年来这里干什么,难道说会情人?会不会是田小凤呢?不及多想,张作霖已经迈步进了屋子,张宋连忙跟了进去。

屋外冷风寒雪,屋里热气逼人。

屋子正中炉火烧的正旺,炽烈的火苗不时窜出来,与空气接触发出“呼呼”的声音,原本黑漆漆的炉子被烧得通红,放在上面的一壶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炉子旁边就是张大火炕,炕上盘腿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正望着炉火发呆,连手上的烟袋早就熄灭了也没觉察出来。

这个人不是田小凤,却是张景惠。

张景惠听有人进来,并不抬头说道“你们自去过年,不用理会我。”

“呵呵,大哥哪里话,没有你在,我自己喝又有什么意思。”

张景惠听声音不对,抬头见是张作霖,不由一愣。连忙把烟袋放在旁边,站起身子,不用张作霖吩咐,张宋关上房门,把食盒里的酒菜摆在桌上,拿出个大海碗,把炉子上的开水倒进里面,然后把倒满酒的两个杯子放进去,重新倒进水,站在火炕旁边。

张景惠神色颇为尴尬,说道“大过年,雨亭,不在院里喝酒,怎么到这里来了?”

张宋心里好笑,你说别人不到这里,你却到这里干什么?难道你藏了什么宝贝,怕别人看见,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动,悄悄的四下搜索起来。

张作霖笑着说道“大哥不是也没在院里吗。”

“我,我是酒量小,喝了几杯就有些受不了,所以才逃出来。”张景惠说道。“雨亭海量,怎么不喝个痛快。”

“记得有句老话‘酒逢知己千杯少’,少了大哥,那酒还有什么意思。”

“雨亭言重了。”张景惠连连摆手,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没说出来,声音却低沉下去。

“大哥,为人处事不能忘本。当初要不是你肯收留,说不定现在我的脑袋已经在董大虎的桌上,更不要说有今天。”张作霖诚恳的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咱们能到一起那就是缘分。现在掏心窝说句话,大哥你始终是八角台保险队的大队长,我张作霖全心全意的辅佐你,咱哥俩连成一心,开创番事业,让他们都看看,咱们老张家齐心协力,别让外人看笑话。今后你指东我决不上西,八角台只能姓张。”

张景惠默默的看着开水里逐渐开始冒热气的酒,酒香随着腾腾热气扩散开来,刚才还冰凉的酒,这么短时间就已经热了很多,他的心呢?是不是也和这酒一样,温暖起来?

此时,外面,在汤二虎、张似飞、田小凤等人的笑闹声,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其中还夹杂着张学良稚嫩的童声。

“过年了,过年好。”

此刻,屋里,张景惠拿起温热的酒杯,和同样拿起酒杯的张作霖轻轻碰了一下,同时说道:

“过年了,过年好。”

屋外,并没有因为春天的来到而稍有暖意,北风呼啸,仍然冷的厉害。

屋里,张宋又温了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