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按照以往的规矩镇上各大商家、头面人物都要聚在一起互相拜年,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张子云为首,八角台的头面人物纷纷来到保险队队部,因为现在是乱世,遍地土匪,这些财主们都要依仗保险队为他们保镖,所以大年初一便集体先到保险队拜年。
昨天闹了大半夜,保险队队员们疲 惫不堪。但因为商会头目是供养保险队的重要支柱,为了让他们放心,所以都打足精神全体出队。
张宋和唐风两个人虽是小孩,但却已经属于保险队的人。张作霖让他们上下忙活,给来人端茶送水,只是唐风粉雕玉砌好像金童,张宋却獐头鼠目未免破坏了气氛,所幸他一张脸总是嘻嘻笑着,且会来事说话又甜,反倒把旁边始终面无表情的唐风比了下去。
张作霖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倦意,上上下下接待忙碌,与来人拱手打千,忙了个不亦乐乎。相比之下张景惠则清闲很多,坐在那里只是含笑应答,说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拜年只是个形式,大家说了几句便要告辞,张作霖满脸是笑热情的就要相送。
就在这时候,张景惠站起来,大声说道:
“各位慢走,我有几句话要说。”
众人见了纷纷停住脚步,都好奇的看着张景惠,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各位乡亲父老,承蒙大家抬爱,让我当了这个保险队队长。但我张景惠有多少能耐自己是清楚的,各位自然也很明白,说实话,能撑到今天已经是勉强为之了。如今我兄弟张作霖在这里,他的志向、气质、谋略等等方面都远胜于我,那是从心里折服。所以,今天我决定,把保险队大队长的位子让给他,我甘心情愿给他当副手。”
说着,他对保险队队员们说道:
“各位弟兄跟我这么多年,受了不少苦,我在这里赔罪了。张雨亭年富力强、志向远大,大家以后跟着他肯定有个好前程。”
这席话把众人都说得愣了,谁都没想到张景惠会在这个时候要让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作声。
张宋此时就站在张作霖身边,见状大喜,心想昨天错过了,今天脑子清醒千万不能错过这个时机。连忙拉拉张作霖衣袖,大声说道:
“大哥,他要让位与你,还不快点答应。”
“啪”张宋被张作霖狠狠打了个耳光,他的身子本来瘦弱,这下被打得连退几步,坐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来,张宋眨眨眼睛,忽然大声哭起来。
张作霖并不理睬,只是对张景惠大声说道:
“大哥,我张作霖只想辅佐你,半点这种心都没有,你这么说岂不是打兄弟的脸,赶我走吗。”
“雨亭,我已经打定主意了,我的能力只是这样,只有你才能让这里更加兴旺,让弟兄们有个好前程。”
“不,那种不讲义气的事我办不出来,要是那样我算什么人。”
“你若不答应我才是不讲义气,昨天你答应我一件事,说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办到,今天怎么食言了。”
“别的事,就算是要我性命我都不会眨眼,但唯有这件事那是万万不行。”
“雨亭……”
“大哥……”
张景惠见他坚决不答应,心里着急,扑通一声竟然跪在地上,张作霖一看吓得脸色大变,连忙也跪在地上咚咚磕了两个头,说道:
“大哥这是逼我走啊,好,既然如此我现在就离开八角台。”
说完,起身就往门外走,众人连忙劝阻,张景惠跪着大声喊道:
“雨亭,你就这样驳哥哥吗?”
顿时院子里乱哄哄一片,有人劝说张作霖,有人去拉起张景惠。
张子云这时候说话了,他是商会头领,地位超然,连连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这才说道:
“今天事情大家都看到了,他们两位都是情深意重的汉子,这点大家都同意吧。”众人连声附和,纷纷点头。见此,张子云来到张景惠面前说道“队长,你真的不想继续当这个队长吗?”
张景惠神色坚决的点点头,说道“我已经下了决心,绝对不当这个队长。”
张子云点点头,又来到张作霖面前说道:
“雨亭啊,你都看见了,你若再坚持不是寒了大家的心,再说如今四下里不太平,要是保险队再起内乱,受害的还不是我们八角台的乡亲父老,你就忍心看着吗。”
“先生,我张作霖能蒙收留已经感到感激肺腑,如果坐了这位子还有什么义气可说。”
张子云想了想,说道:
“要不这样,你们都不要让了,今天人很齐,就干脆表决一下,看大家的意思,让谁当队长谁就当队长,要是当选的再拒绝,你们看怎么样。”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张作霖张景惠两人也只好点头。
张子云这才高兴,吩咐人去准备两个碗,一堆豆子,在场的乡绅每人投一个,看谁的碗里都自多谁就当队长,众人又是一阵忙碌。
这个忙碌的当景,张宋见没人理睬自己,只好捂着脸站起来,扭头正好看见角落里的唐风,唐风正好也看向这边,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张宋,幸灾乐祸的冷哼一声“笨蛋。”
准备很快,结果也很快,张作霖那个碗里的豆子比张景惠多出很多,自然当选队长。
张作霖见状,无奈只好答应,张子云哈哈笑道:
“这才对,以后大家通力合作,八角台固若金汤。”众人纷纷道喜,热闹自不必说。
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汤二虎、张似飞、田小凤等人,历经艰苦,如今重新有了块地盘,而且是富的流油的八角台,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的地方,现在却这么轻松到手。
张作霖当场宣布,张景惠担任八角台保险队副队长,只要大家觉得自己不合格,随时下台,众人自然又是一番恭维,说他谦虚谨慎,果然人中龙凤。
在这种欢庆当中,只有张宋感到烦闷。
最后结果还不是一样,我这记耳光挨的实在冤枉,特别是听到唐风的讽刺,更是感到无比沮丧。
过年的喜庆很快过去,张作霖比以前更忙了,不同于张景惠当队长时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保险队,张作霖则不停拜访各路乡绅,特别是张子云,简直把他捧上了天。另一方面,他在加强训练的同时,严格约束队员,不许闹事,不许在八角台范围内作案。对附近的商家全力保护,只要来人求助,就算不在八角台范围内,他也要派人前去,渐渐的,附近的人都知道,八角台有个热心仗义,有求必应的张作霖大队长。
但张作霖也有烦心事,虽说手下有汤二虎、张似飞、田小凤等猛将,张景惠也全心全意辅佐他,但武器装备却始终没更新,归根结底还是缺钱。
现在手下有三十来人,原来那些保护费连开饷都不够,张作霖刚当队长,又不好马上加收,多亏张子云带头捐了笔钱,这才使保险队暂时有钱开饷,可装备却根本没钱购买,而没有武器,就算是人再多也是纸老虎,吓吓人还行,真打起来却没有丝毫战斗力。
过完年,赵氏埋怨张作霖,张宋还是个孩子,何况他那么说也是为你好,何必当那么多人的面打他。张作霖叹了口气,你不懂。
赵氏没少给张宋赔礼,说张作霖就是那个臭脾气,打了以后也是后悔的,只是不好意思当面道歉,让自己代替他来给他赔礼,并且拿出不少东西送给他。
张宋小孩心性,过了些日子也就逐渐淡了,何况赵氏待自己十分宽厚,感觉现在这个世道也就很好了。平时没事喜欢去找汤二虎、张似飞等人胡闹一番,对于田小凤,他还是有些畏惧,这个女孩儿漂亮是漂亮,不过看到她洁白细腻的双手,不知怎么就会想起董大虎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后背就会泛起阵阵寒意。
田小凤似乎心事重重,平时除了训练队员,巡视四周之外,便是发呆,有几次张宋甚至见到她和张作霖吵架,隐约听到“儿子我自己养……大姐在我决不……他和学良年岁差不多……”再多的张宋也听不到,也不敢听,自从过年挨了那一耳光,他也学聪明了些,明白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甚至不知道反而更好。
日子终归无聊,唐风仍然在教射箭,那柄黄金盘龙弓更是须臾不离手,就算没事,他也是在那里发呆,张宋本想问问今后历史发展,好让自己能提前作出准备,可他却根本不理睬,逼的紧了就把眼一瞪,你不在我眼前反而清静,绝对不会想你。张宋讨个没趣,只好讪讪离开。
恰好过完年,张子云要到新民府为张作霖打点关系,张作霖派张似飞领着两个保险队员负责保护,张宋见了,便要求同去,张作霖想他在这里闲的无聊,若是闯出祸来实在不妙,再加上对于打他一记耳光心里有些愧疚,便点头同意。
张子云在八角台享福惯了,张宋一路逢迎,他嘴本甜,如今陪伴连张作霖都要尊敬的张子云,更是卖力讨好,把个张子云哄得乐开了花,对于这个小孩更是喜欢。张似飞根本看不起张子云,一个土财主,死了便死了还用自己亲自保护,真是浪费,有这时间多喝两口酒,多气气汤二虎那个混蛋岂不是有趣得多,可张作霖有令自是不敢违抗,多亏张宋跟着,一路上有他陪着张子云倒也少了给自己添麻烦,这么想,张似飞倒也安然了很多。
一路平安,这一天便到了新民府。
八角台毕竟只是一个镇子,而新民府则繁华很多。
张宋双眼看不够,左看又看全是新奇。张似飞在旁边狠狠的“哼”了一声,暗道这个小鬼没见过大世面,真是丢人。张子云却很和气,笑着说道“张宋还是个孩子吗,好奇这也是天性,记得我第一次到新民,都20好几了,眼睛还是照样看不够。”
说完,张子云从怀里掏出几个碎银子递给张宋笑着说道“张宋啊,这些钱你拿去看什么好就买一些,我自和似飞他们办事,新民最大的酒楼桃园楼我已经派人包了个单间,中午我们在那里集合就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名贴“你拿这个去,他们自然知道。”
张宋大喜,本来懊恼自己兜里的钱不够,这新民府不能玩个痛快,如今见张子云给钱,又让自己去玩个痛快,简直天上掉下来一般,忙作揖说道:
“张老板就是菩萨心肠,老天保佑,他日定能发大财。”
张子云哈哈大笑,张似飞飞踹张宋屁股,骂道“他妈了个巴子,真是个马屁精。”
张宋有了钱,顿时腰杆也壮起来,在新民府玩个痛快。他贪财,却毫不吝啬,只要喜欢不管多贵连眼睛都不眨。 本来打算逛一上午,可时间不长不仅张子云给的钱都花光,连自己的钱都花了个干净,买的糖果、点心装在一个包袱里满载而归。
没钱了,再逛新民府便是无聊,那些个新奇玩意只能看不能买实在折磨人,无奈之下只好先去桃园楼。
酒楼伙计一看名贴,顿时笑脸上来,把他引进一间雅室。
此时尚不是饭口,人并不多,张宋并不饿,只是随便点了壶茶水,便趴着窗户往街里看热闹。
回忆自穿越以来所经历,好像做了场梦,几次死里逃生,如今想起来真是命大。不知未来的家里怎么样,自己失踪这么长时间会不会着急,估计不会,老爹老妈见到自己不是打就是骂,学校里老师同学更是看不起自己。随手把衣服上一个灰尘弹掉,自己就象这个灰尘,飞了、没了,丝毫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唐风呢?想到他,张宋忽然有些高兴起来。
他和自己正好相反,人不仅长的帅,而且学习又好,还是全国小学组的射箭冠军,就连整天冷着脸,别人也会说他那叫冷静。
唐风失踪一定会引起巨大反响吧,家里、学校肯定找疯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就算是把地球翻个,也找不到他。
张宋感到心里一阵满足,有了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在这时,街上一阵骚动,接着来了一队人马,人马中央是辆囚车,囚车上关着一个大汉,张宋居高临下看不清脸面,只是看他挺胸抬头不像要被砍头,反而像是衣锦还乡,脖子后面插个木牌,摇摇晃晃的过去。
“奇怪,平时都是秋后问斩,怎么这个人刚过年就掉脑袋了,他是谁,这么大面子。”
张宋喃喃自语,心里猜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