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台这些天来始终被动挨打,有限的几支枪,子弹也打的差不多了,现在几乎全是靠弓箭支撑,虽然弓箭制作容易,可毕竟对金寿山等人的枪来说,实在太落后了,只能凭借有利地形勉强支撑。金寿山等人论人数论装备,到现在还打不下八角台,主要还是因为三个人互相提防,谁都不肯损耗自己实力,特别是李千载干脆用汤二虎等人作借口,躲到后边看热闹。
种种原因之下,八角台才能坚持到今天,这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更何况还主动出击,打了胜仗,士气大振。
唐风皱着眉,本来这次出击是他提议的,可他也没想到顺利的出乎意料,这一仗要是把金寿山等人打醒,全力进攻的话,八角台凭借这几个人根本无法抵挡。
刚才和张作霖、张景惠等人说出自己顾虑,他们却说自己想的太多,在一片庆祝的声音中,唐风站在角落里,他的身影显得孤独而寂寞。
张宋拉着唐月的手,在人群中穿梭往来,一身“福”衣显得很扎眼。唐月也很高兴,只是偶然间看到角落里的唐风,不知怎么心里竟然有些难受,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孤独,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个面貌清秀的人他为什么总是心事重重。这些很快想法很快被张宋吹牛的声音打断,她也就把这些抛到脑后。也许相对于唐风,除了运气好,没有半点本事的张宋,更让人感到轻松。
在欢笑的声音中,隐约传来一声枪响,没人注意,也许是哪个保险队员高兴走火了。又传来声枪响,有几个人注意,警惕的目光向枪声处望去。还没等看清怎么回事,第三声枪响,这回更多的人注意到了。就在这瞬间,第四声、第五声,最后枪响已经分不出个数,只听噼噼啪啪到处都是枪声,随着枪声,陆续有人倒下来。
担任警戒的保险队员满脸是血的跑过来,大声喊着“大队长,他们冲过来了。”人们顿时炸锅,欢乐的喜庆顿时成了争相逃命的混乱,每个人不知道哪里安全,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什么时候来的,可他们都本能的盲目跑着,逃着。
张宋也被裹在人群里,惊惶失措,想不通明明赢了,怎么会这么快有被人打。回头看,只见夜色当中,无数人影蜂拥而来,在黑暗当中他们的手里喷出道道火舌,无情的舔食着惊慌的人群,不停有人倒下,痛苦的低吟声、绝望的喊叫声,把这个本该春夜变成了地狱。
拉着唐月,向黑暗处跑着,却没注意脚下有个石头,唐月被绊倒在地,张宋也被连带着摔倒,两个人连滚带爬的起来,就这么一耽误,身后跑来个土匪,他手里端枪,看到他们狞笑着跑来,张宋吓得发呆,脑子里想不出半点主意。唐月则吓得大哭起来,很快淹没在大乱当中。
那个土匪举起枪,对准他们就要扣动扳机,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箭,牢牢钉在他的咽喉,他甚至来不及惨叫,便重重摔倒在地。
张宋这才缓过神来,忙拉着唐月向前奔跑,此时对于他来说,谁射的箭无所谓,重要的是自己还活着。唐月泪眼朦胧当中看到,在不远处,唐风手里正拿着张空弓,还保持射箭的姿势,那金黄色的弓,被月亮映衬的眩目,他的人还是那样沉静,面无表情,既没有面临大敌的紧张,也没有射箭救人后的高兴,甚至这么小年纪杀人,对于他来说,好像不过是踢走一个挡路的石子。
唐月心里忽然有些微动,是他出手相救,在这片混乱当中,连张作霖、张景惠、张子云这些人都乱了,他这个不过12、3岁的人,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她看见,唐风的眼睛随着张宋移动,眼神中满是不屑和嘲弄。唐月更不明白,既然他从来看不起,甚至厌恶张宋,为什么还要出手相救,难道是为了自己?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竟然泛起丝甜蜜,就连害怕都减少了几分。
好不容易跑到保险队队部,当张宋到这里的时候,张作霖等人已经到了,他正指挥众人布置防线,试图凭借保险队队部的高墙进行最后抵抗。张宋跑到这里就后悔了,只顾逃跑,却没想到这里偏偏成了死地,对方几百人包围这里,虽说墙高门厚,可弹尽粮绝,连跑都跑不料了。
张作霖毕竟经历太多风雨,心里紧张,脸上丝毫不显露出来,从容的调动众人准备石块木料,占据各个先要位置,进行布防,见张宋跑来,心头大喜,笑着对所有人喊道:
“张宋没事,这小子是个天大福星,我们一定能转败为胜。”
众人见了,想到平时他半分本事没有,却能处处逢凶化吉,或许今天也能出现奇迹,心里便安稳几分。
张景惠过来,对张宋说道“你见到唐风没有。”
张宋茫然,旁边唐月说道“见到了,要不是他我们就到不料这里。”
张景惠点点头,感慨的说道“我们这些人自称好汉,可大变一到全都乱了,倒是唐风这个小孩,却射箭救了我们。”
张宋“哼”了一声,不屑说道“那小子,脑子迟钝,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成天想出风头,弄把破弓到处乱射。”
唐月说道“你对他有偏见,刚才要不是他相救,我们就死在那个人手里了。”
“你呀,被他骗了。那小子本来是想射我,结果箭法太差,射歪了,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张宋摇头摆脑,好像感叹无人能识破唐风的真面目。
唐月把手从张宋手里抽出来,不高兴的说道“你为什么总对他有偏见,大家当好朋友不好吗?”
“他?”张宋笑起来,好像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唐月气得转过身子不理他,他这才勉强停住笑说道“那个冷木头,成天自我感觉良好,看不起别人,我可不去触那个霉头。”
“我看人家可比你强一万倍。”唐月说着。
“不要拿我和那个无赖比,让我恶心。”唐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缓缓的说道,他身上全是鲜血,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脸上却仍罩着一层寒冰,说完不等回话,就大步走开。
唐月说不出话来,呆呆站在那里。张宋见她发呆,心里明白又在想唐风,顿觉心里发酸,一股无名火起,愤然转身,一脚把挡在前边的石子踢飞。
胜败转换不过在弹指之间,速度快的不仅连张作霖等人没有准备,就是金寿山、李千载、项昭子等人也没想到,攻进八角台的他们甚至怀疑这是张作霖故意诱敌,项昭子为人粗鲁,想直接发起攻击,可金寿山说什么也不敢,等天亮这才确认不是什么诡计,而正是这半夜犹豫,给了张作霖等人时间,保险队队部重新设防,稳住阵脚。
气得项昭子大骂“他妈了个巴子,要是听我的,张作霖的脑袋现在已经摆在桌子上了。”
金寿山无言,他心里也是懊悔,还是李千载说话“事情已经这样,就不要互相埋怨,还是齐心协力吧。”
众人这才重新调动人马,把保险队队部团团围祝
张宋看众人来回奔忙,自己反倒无事可做,房梁上的小猫也许是见来了这么多人心里害怕,已经从上面下来钻进主人怀里,唐月紧紧把它抱在怀中,似乎在安慰,可张宋却看的出来,她自己也怕到极点,只是咬牙不让别人看出来。
他要过去安慰,可想起唐月不念两个人同患难的经历,反而处处为唐风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硬起心肠把脸扭向一边。只见那边唐风手持弓箭,不时和张作霖说些什么,张作霖频频点头,略作思考便下达一系列命令,唐风则趁机放上几箭,然后全神贯注的注视墙外,身边不停有保险队员倒下,他仿佛没看见,没知觉,有个人被打中,倒在身上,他只是把身子轻轻往旁边挪开,甚至看都没看,双眼只是盯着外边。
一颗流弹袭来,擦着张宋耳边掠过,张宋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摸摸耳朵并没见血,这才放下心来,见这里实在危险,转身就要躲到里屋。
“张宋,你过来。”
张宋一惊,回头看却是张作霖叫自己,心里暗叹倒霉,又不敢不过去,一步三回首往前蹭,回头看只见唐月正看自己,眼中流露出依依惜别,似乎害怕他也想爹爹和张作相那样,都离开自己再也不回来。
冲她笑了笑,扮个鬼脸,又拍拍自己胸膛,特意指了指衣服上那个大大的“福”字,唐月见了,这才勉强笑了笑,好像宽心不少。
到了墙边,张作霖大声喊道“张宋,你小子命好,马上冲出去,去迎迎张作相,他们再他妈不来,我们就全见鬼去了。”
张宋壮胆往墙外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进攻,子弹嗖嗖的在耳边掠过,吓得他连忙缩脖子,心想现在出去不是送命吗。
张作霖并不管他怎么想,点手让张景惠集中几十个没受伤的村民,手里拿刀持枪,在张作霖、唐风等人掩护下,打开大门,一声呐喊冲了出来,这下打的突然,攻击势头受阻,但毕竟金寿山被袭击一次,有了防备,连忙大声吆喝,再加上李千载和项昭子带人左右突击,张景惠率领的本是乌合之众,李千载等人土匪强悍,此销彼长之下,顿时被顶回院内。
张宋身穿“福”衣左转右绕意图趁乱混出包围圈,可衣服太过眩目,没走几步就被项昭子的军师陈广文抓祝
他心里还存在一丝希望,希望陈广文等人不认识自己,于是大声哭喊着:
“放了我吧,我村子里人,实在怕的很,只想逃命。”
陈广文上上下下打量,见他长相萎缩,年纪幼小,穿戴俗不可耐,实在不像什么重要人物,又看他涕泪横流,果然是怕到极点,对张宋的话信了几分,就要放了他。
张宋心里高兴,刚要走,就看旁边走来一伙人,他人小眼尖看见为首的竟然是李千载。这下把他吓得连忙把头低下。
“广文兄弟,你这里有什么收获吗。”打退张景惠的突击,李千载等人不知道各处有没有出事,便四下巡视,李千载恰好走到陈广文的防区。
“什么事都没有,你那里不要有事才好。”陈广文是项昭子麾下军师,李千载虽说是一方首领,可他为人吝啬贪财,陈广文向来看不起他,可双方联合又不能不给面子,所以他只是敷衍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千载自然明白,讪笑着就要离开,扭头看见张宋的那件“福”衣,觉得眼熟走近细看。
张宋见躲不开,所幸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哎呀,原来是李大哥,好久不见,兄弟可想念的很。”
李千载看清是他,开始一愣,继而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我们可真是有缘分埃”
张宋心里暗骂“他妈的,狗屁缘分。”嘴上却笑着说道“是啊,是埃李大哥一向可好。”
“嘿嘿,本来不好,可见到你就一切都好了,张兄弟,我可时时刻刻惦记你。”李千载笑着说道“这回好不容易见面,千万不要象前几次那样走的那么急,我可要好好和你叙叙旧。”
“我怎么敢劳动您的大驾,我看还是下次有空再好好请你,这次就算了。”张宋说着,就想开溜。
李千载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拽到身边,嘿嘿笑道“我们见面不容易,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你走。”
陈广文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十分好奇,表面看好像是老友重逢,可细听却句句藏刀,却又好像血海深仇。
“你们是认识吗?”
“我们可是老相识。”李千载死死抓住张宋,嘿嘿笑着说道“陈兄弟,当年我们当家的董大虎便是间接死在他的手里,让我结结实实吃了好几次亏。”
陈广文更加好奇,心想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孩竟有如此能耐。
李千载掏出匕首,说道“这个小崽子狡猾的很,这次我把他脚筋手筋挑断,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说着就要出刀。
张宋心里哆嗦,明白他可不是说笑话,以前自己得罪他太狠了,这次恐怕再无幸免。
“等等。”陈广文一把按住李千载说道“他怎么说也是我抓的人,你和我连句话都没有,恐怕不合适。”
李千载暗自咬牙,心里把陈广文女性祖宗问候了个遍,嘴里却又不敢得罪项昭子,只好笑着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我只是怕出意外,既然兄弟说话,那自然还是如此好。”
张宋悲哀的想起,“福”衣实在不能带来福气,福寿衣那是给死人穿的衣服,后悔怎么开始没想到呢,看来这次跑不料了,眼珠乱转,不知怎么才能脱离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