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混在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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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张宋的突然出现让屋里每个人都大吃一惊,只不过有惊有喜有怒有乐,他却毫不在意,大踏步走进屋来,在门口观察半天,此时胸有成竹。

孙烈臣对这个突然杀出的程咬金开始一惊,等看清是个8、9岁的小孩,这才松了口气,把脸一板怒喝道“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滚出去。”

张宋却并不慌张,站在大厅中央笑嘻嘻的说“滚有好多种滚法,是横滚,是竖滚,是正滚还是倒着滚,大人还是示范一下,否则要是滚错了,岂不是犯了军纪。”

“你个小孩哪里这么多废话,等你长大参军了再说军纪的事吧。”孙烈臣不愿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只想快点打发走。

张宋什么场面没见过,现在看透了孙烈臣想夺兵权的用心,更是不能离开,他嘻嘻笑着说“大人英名,既然说我小犯不到军纪,那么我更不能走了。我们这些人都是跟随张帮带谋个好前程,我年纪小,听队伍中那些大哥们常说,这么长时间始终都是张帮带统领,要是换人还不是落进后娘手里,就算当了官军又有什么意思,莫不如再上山当大王来的痛快,我对他们说,朝廷那是知人善任的,打仗自然还是要帮带指挥,再说了,皇上英明,奉天将军神武,知府大人知人善任,总不能把大家招安,然后就分开大家,挨个砍脑袋吧。孙管带,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这番话软中硬,貌似恭谨实际上却暗含威胁,孙烈臣那是什么人,自然听出来,他仔细打量张宋,心里不敢相信,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不怎么样,可偏偏从这么个小孩嘴里说出来,看他样子贼眉鼠眼、其貌不扬,怎么会有这般见识,莫不是背后有人教他,一时间心里盘算,竟答不上来。

张作霖心里高兴,脸上却佯怒道“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些什么,知府大人和管带对我们弟兄恩重如山,怎么会做出那种猪狗不如的事。”然后扭脸对孙烈臣说“不过管带大人,这些人当土匪当惯了,我要是不在恐怕要闹翻天,误了大事。”

张景惠心里后悔自己太犹豫,这份头功竟被这小孩抢去,连忙说道“还有现在世道不太平,我筹措粮草没问题,就怕路上出个意外,到时候前边那些人可不是省油灯。”

张似飞粗中有细,张宋等人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猛地拍桌子站起来说“弟兄们都是脑袋绑裤腰带上,张景惠你小子要是敢不把粮食弄充足了,老子就带人马杀回来,把你小子炖了,二虎你说是不是。”

汤二虎一向最听张似飞,而且他虽然粗鲁却不傻,连忙也说“他妈了个巴子,看谁敢让老子饿肚子打仗,把老子惹急了,拉起弟兄们还上山当土匪去。”

孙烈臣沉着脸,见众人这么说,明白苦心设计的夺兵权计划彻底失败,狠狠瞪了眼笑嘻嘻的张宋,恨不得把这小子的嘴撕碎,本来已经成功的计划竟被他三言两语给道破了,可事已到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真要是逼急了,这群土匪说不定干出什么,便连忙说:

“大家不要误会,知府大人和我也是希望雨亭能亲自出兵,不过是怕他太过劳累,而且新民也的确要有大将镇守,众位放心,朝廷绝对没有要加害各位的心。”

“你们这群混蛋,都他妈了个巴子的给我闭嘴。”张作霖见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大人们自然都是明白人,我们既然受了招安自然听上峰命令,不要说留守新民府,就算是让我解甲归田那也没二话。”

“雨亭言重了,这次剿匪我这就去禀报知府,还是要你辛苦一趟。”孙烈臣怒到极点,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张作霖心里暗笑,脸上却装作没看出来,只是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礼“作霖一切都听大人差遣。”

孙烈臣“嗯”了声,大步离开这里。

等他一走,屋里顿时活跃起来,汤二虎笑呵呵的说“雨亭,这不还是出兵,既然这样刚才你又何必拦着我呢,闹得大家一场不痛快。”

“你这个虎东西。”张似飞骂道“我们现在是朝廷的人,私自出兵犯死罪,可要朝廷让出兵那自然是两回事,亏你长这么大的脑袋,里面出了肉球还有什么。”

不理两个人拌嘴,张作霖来到张宋面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乐的嘴都何不拢“他妈了个巴子,你小子真是个福将,今天头功就是你的。”

“那是托张队……不,张帮带的虎威,我才能说的这么利索。”张宋嘴上谦虚,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他妈的老子又救了你们一命,等以后我有了求你们的地方,还不就是一句话。他又想起张作相,会不会实际上他已经料到孙烈臣会夺兵权,所以才让自己来的,看来开始是自己想歪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又可以在唐风面前威风威风,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谁才是关键人物,谁才是主角。

张宋就是这样一个知足的人,只要有好处,无论大小立刻便眉开眼笑。

现在就这样,见张作霖赞扬自己,高兴的嘴咧到了耳朵边,已经忘乎所以了。

第二天,知府的任命下来,仍让张景惠留守新民,一方面负责镇守,一方面负责调运粮草。张作霖和孙烈臣兵分两路,夹击八角台,务求一击而胜,从而彻底消灭金寿山等土匪。

“雨亭,这孙烈臣明明是监视我们,我干脆去把这颗钉子拔掉算了。”汤二虎听张景惠念完命令以后说。

“住口。”张作霖低声喝祝“现在我们都是为朝廷效力,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你还要不要脑袋。”

汤二虎还要再说,张似飞一拉他摇摇头,他回头看看,这才不再说什么。

不几天,张作霖率领人马就到了八角台的外围,将军队驻扎在破庙,孙烈臣也特意前来,共同召开了军事会议。

会上,孙烈臣分析了双方形势。

金寿山吞并了洪辅臣的人马,总共约有一千多人,除去驻扎其他地方的,在八角台最少也有6、700人,而项昭子和李千载实力稍弱,可最少也有五百多人,总共加在一起,差不多上千人马。

而自己这边,张作霖手下不过一百多人,孙烈臣那边也不过一百多人,所以说这次剿匪困难很大,唯一的有利消息就是八角台经过他们抢掠,而且驻扎这么长时间恐怕粮食已经空了。

孙烈臣补充说,还有一点我们可以利用,那就是分化瓦解。他们之所以驻扎八角台这么长时间,我想就是因为分赃不均,都想得到的肉更大些,所以如果从内部分化,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不知道谁可以担当这个大任。

张宋人小,本没资格列席会议,可张作霖认为他实在是个福将,而且立功无数,破例让他参加,这些让他得意非凡,唯一有些不爽的是,唐风也参加了这次会议,实在倒胃口。

更让他感到气闷的是,自己狠狠的瞪着他,瞪的眼睛都发酸了,可那个小子竟然瞅都不瞅,猛听孙烈臣说什么不战,不战的意思是不用打仗了?张宋的不快顿时一扫而空,扫了眼见唐风的脚步动了动,似乎要上去说话,张宋着急,这不用打仗没有危险的便宜功劳怎么让给他。

“我去。”张宋迫不及待的冲出来,大声喊,喊完,得意的瞄了眼唐风,只见他却只是活动活动脚踝,根本就没打算动,张宋心里一惊,感觉有些不妙,后悔没仔细听明白就站出来。

孙烈臣一愣,张作霖却哈哈大笑起来“好,是个汉子。”

“可这么大的重任,他是不是年纪太小了。”孙烈臣见张宋出来,有些犹豫“况且那些土匪都是穷凶极恶的,要是失败他岂不是就危险了。”

张宋这才明白,什么不战,屈人的,原来是派个肥羊送进虎口,连忙借着孙烈臣的话说“是啊,是啊,我生死事小,万一坏了大计可就完了,再说金寿山、李千载他们恨我恨入了骨,到了那里话都没说我的脑袋恐怕就没了,还是另外派人好了,我看唐风不错,人长的帅,说不定金寿山他们要是有个女儿看上他,就万事如意天下大吉了。”

“孙管带有所不知,这小子福大命大,再大的难事,天王老子都没办法,他去了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这点小事除了他别人都办不成。”张作霖不理张宋在胡说八道,只是笑着对孙烈臣说。

孙烈臣想起先前这小子坏了自己的大事,顿时心头火起,暗道让他去也好,死了我也没损失,而且也算出了口气,要是真成了,岂不是更好。想到这里,他这才点头笑着说“他是张帮带的人,既然你有信心那自然是好。”

张宋心里把这些人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送命的是老子,你们当然轻松,继而又恨上唐风,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动脚,害得老子上当,不行就算死也得拉他陪葬,想到这里笑嘻嘻的说“我人小嘴笨,而且有时候太浮躁,我看让唐风陪我去好了,他出事沉稳,我们还是朋友,要有事,最少还有个报信的不是。”说着,张宋跑到唐风面前,亲热的搂住他的脖子,大声的说“兄弟我知道你本来就舍不得我一个去冒险,我们兄弟两个同生死共患难,我要有事你一个人那得多寂寞埃”

张作霖暗自赞叹,这小子真是人物,名密明明他们两个互相仇视,可说起话来却好像亲兄弟一样,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长大了可怎么得料。

孙烈臣笑着说“我看可以,两个人怎么也比一个人好得多。”

见他说话,张作霖也不好处处反驳,便也笑着说“那就照管带吩咐。”

张宋和唐风搂的更亲热,笑的也更甜了。

根本没心听张作霖接下来的分兵派将,张宋毕竟经历太多风险,如今再入虎口已经镇定很多,他仔细想着金寿山、李千载、项昭子三个人,盘算怎么样才能打动他们。

金寿山为人狡猾,多疑;李千载吝啬贪财;项昭子粗鲁好杀。

想到这里,张宋似乎看到希望,或许可以利用这点分化他们,而且因为金寿山杀了洪辅臣,必定让李千载和项昭子他们心怀不满,只是为了八角台这块肥肉才联合在一起,从这方面下手,也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实在不行,偷眼看看唐风,暗道老子就把他扔出去,最多明年给你多烧点纸。

打定主意,心情也就轻松许多。这才打量自己休息的这间屋子,越看越眼熟,低头想了半晌忽然想起来,这间屋子就是当年董大虎和李千载关押赵氏的地方,斗转星移,没想到自己竟然又回到这里,只是不知是吉是凶,等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这里凭吊一番。

斜眼看见对角躺着的唐风,自从把他拉下水始终一言不发,好像和他完全没关系,在分兵的时候他还提出自己的意见,散会以后这才来到这间屋子休息。

张宋走过去坐在旁边,用胳膊碰碰他,嘻嘻笑着说“喂,你整天装酷不累吗?本来要把我送虎口去,没想到老子这么聪明把你也拉上吧,你怕了吗?说起来我们可是老交情了,一百多年,从古到今恐怕没有几个吧,你到底在想什么?一点都不担心吗?”

任凭唠叨,唐风只是闭目不语,张宋见他不理自己,勃然大怒“你倒是放声屁啊,吓得哑巴了吗?不是尿裤子了吧。”说着,他伸手就去摸唐风的裤裆。

唐风转了身,躲开他的手,同时背对张宋,耳边张宋的斥骂如同嗡嗡叫的苍蝇,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怕了吗?似乎有点。可到底怕什么呢?怕死吗?穿越以前的日子倒很太平,整天上学、放学,父母赞老师夸,就算同学们也把自己当作偶像来看,可对于他来说,这种日子却生不如死,平平淡淡的犹如温开水一样,没有风浪没有波折,不过十来岁的他,好像就已经看到以后的日子,上中学、上大学、工作、结婚、生子,退休,然后这一生就消失了。这种日子才让他害怕,不知怎么穿越到这个风云激变的年代,每天都要面对新的危险,或许随时都会丧命,可他却感到高兴,这种日子是那样的充实,这个只在书本上看过的人,张作霖活生生的就在身旁,听他说话,看他举动,仿佛如梦,这种日子就算是明天就死了,还会有什么遗憾,轰轰烈烈的过上一天,总好过庸庸碌碌的过上一百年。

人活百岁终有一死,可有的人活着却和死了一样,有的人死了却好像活着。

唐风希望后者,却惧怕像前者那样的虚度年华。看那个张宋口口声声说年纪小,是啊,年纪是小,可人生短暂,逝去的再也不会回来,等以后回头看的时候,后悔年轻时虚度光阴,那才是可怕的。

想到死,唐风忽然挂念起唐月。

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没有亲人,甚至没有朋友,如果哪天张宋死了,自己也死了,陪伴她的只剩下那只小懒猫了,她会多么孤独寂寞,张作相是个好人,可他毕竟有很多事要做。这个或许是自己长辈的同族小姑娘,不知道会怎么样。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会不会在自己墓前送上几朵小花,缅怀那些曾经的岁月,或许还会掉上几点眼泪吧,还有那只小懒猫,会不会想念常常喂它东西吃的人呢。

也许,她只会难过几天,然后就把自己忘了。唐风淡淡的笑了笑,那样不是更好,她岂不是可以少点悲伤多了些快乐。

张宋骂的累了,倚在他身后沉沉睡去,唐风听见他的梦话:

“唐月,我给你买的糖好吃吗……”

唐风心里一沉,竟然有了几分失落。

破庙外,月挂中天,轻风卷起片片乌云,风静云散,那月更显孤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