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厢出来后,我便真装不出刚才面对顾茜时的强悍模样。
有些人,她撒的谎言能骗过世间所有的人,独独骗不了她自己。一如昨天唐宋死死掐住我脖子一般,我也死死扼住心底的那一丝奢望,分明快死了,但依然还会冒出一星半点的盼头。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不可能回头,却还会因他介怀。
或许,谈过情的人,注定回不到朋友的关系吧。
走出咖啡色的大厅后,外头明晃晃的日头照得我有些头昏。也是,第二天总是如潮水般涌动,血气不足的表现就是头晕目眩,这事女人都知道,所以我得赶紧找个地方歇会儿。
我想找家最近的店可以让我进去歇一歇,然后就看见项悦文安静地站在马路那一头看我,手上拿着几本书,刚下课却不像是要过马路的样子。我冲他招招手,没打算喊他。母亲说,女孩子走在街上,三步以外不闻其声,我与项悦文隔着八九步呢。
项悦文从马路那头走过来的时候,我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起来。记得高中那会儿流行过一部韩剧,男配角好不容易越位成女主角的男朋友时,为了替炮灰女捡一张被风吹走,又恰好掉在马路中间的男主角相片而被车撞死。
我甚至连那部剧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了,可偏偏对那男配角最后的镜头记忆犹新。因为女主角答应他的求婚而一直眉眼快乐的,即便是为了去捡一张情敌的照片,他依然快乐的模样,英俊极了。
当然,项悦文过马路时相当的严谨,而且这一块是校区,任何机动车都要减速行驶。如韩剧里那般狗血的镜头自然也不会出现,更主要的是,项悦文对我没什么非分之想,也够不上炮灰男配角的命。
直到某一天我看到故事的结局后,我才知道,有些人,从来就没打算做男配角过。
项悦文微微挑眉看我,我才想着要不要对他打哈哈,说句好巧之类的废话时,身后咖啡厅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顾茜跌跌撞撞,脸色苍白,唇齿颤抖地从里头冲了出来。见到我之后眼底绽放出喜悦的光芒,然后她像是爱上了下跪这个动作,噗通一下,又冲着我直接跪了下来。
顾茜从小就爱穿连衣裙,小时候是公主式的蓬蓬裙,长大后她的衣柜里更是一顺溜的全是连衣裙。那些清雅的裙子正好能将她纤细不足一握的小蛮腰勾勒得更加动人。只是刚才包厢里扑着柔软的地毯,这会儿人行道上可没人铺过地毯,所以……
我瞧着顾茜脸上那一瞬间的僵硬,立马有些不厚道地笑了笑。项悦文在我身边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微微侧过身去不去看,动作举止绅士极了。
这会儿街上人来人往,多是Z大的学生,顾茜你还是没放弃走舆论压力路线了?只是你想生孩子,跟舆论压力我有什么关系吗?
中国人能在绞刑架前弘扬八卦精神,现在这样的和平年代里,当街下跪就足够不少人用手机把消息传上围脖共享了。
我看着周围渐渐围绕过来的一圈人,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得了人群恐惧症,烦躁莫名。低下头瞪着顾茜低垂着的脑袋顶,你要是这会儿敢说些颠三倒四的话,我一定狠狠抽你一巴掌,帮你把戏码演足了!
出乎我的意料,顾茜跪下后只是固执地拉着我的衣角,别的话竟是一句也没说,巴掌大的脸上热泪盈盈。见了她这样的我才算真明白了什么叫梨花带雨。别说是男人了,饶是我跟她这样的关系,都忍不住疼爱她的冲动,更何况是来来往往的热血青年们呢?
顾茜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没收好力道,这一跪叫她连身子都来不及晃动,这会儿都跪了好久了,愣是连一个字都没蹦出来。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抬头看了看项悦文。为什么,我每次最尴尬的时候都会遇见他?
第一次他见到我的丈夫与小姨子偷情,第二次他来找我,正好唐宋对我动完粗,第三次又换成了偷情的小姨子,这叫我情何以堪?
我使劲扯出自己被顾茜拽着的衣角,往后退了半步,只是外围看热闹的人将我们三个都圈到了一起,我就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自己了。
顾茜的唇哆嗦了好几次,我估摸着她是酝酿好了情绪,连忙赶在她前头把话给说了,“你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路也不好,这要有个万一……”
看客们极给力地发出一声唏嘘声,虽然不是他们以为的言情戏码。Z大虽然挺大的,但学校里总会有几个人知名度极高的,比如说顾茜与顾夏。
小夏的美,遗传了母亲的,自然不肖说了。顾茜的也是,就凭她能爬上唐宋的床便可见一斑了。顾氏三姐妹,当然我属最低调的,除了顾夏他们寝室的人认识我之外,顾茜与顾夏被称为Z大姐妹花。
所以,这会儿大半数的Z大围观团里,认识顾茜的人并不在少数。所以尽管不是言情两女抢一男的戏码,顾茜未婚先孕也足够他们欢欣振奋了。
项悦文的眸光水般静静地从我脸上划过。我无奈地挑挑眉,我倒是一直想在他面前装纯良的,但我若是因此被顾茜倒打一耙是绝对不行的。只是不知道从今以后,项悦文会怎样看我了。
顾茜的唇哆嗦得更加厉害了,身子筛子似的哆嗦得厉害,我没那个好心打算去扶顾茜,怜香惜玉的大有人在。我气定神闲地看着项悦文微微弯下腰,将顾茜半拖着扶了起来,心底却被只猫爪子挠得火烧火燎的!
果然,果然,是男人都喜欢顾茜这调调的!
项悦文温和地对顾茜说,“你脸色不大好,先回去休息吧。”边上的同学自然是认识项悦文的,我听着他们压低声音谈论的话,心底愈发火大,他们竟以为孩子的父亲是项悦文!只不过,项悦文你活该,谁叫你怜香惜玉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