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媛站在医院门口等我跟小夏,看起来似乎比上次瘦了许多,脸色苍白,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
小夏过去搀着她的胳膊,往手术室走的时候,江媛不停地往后看,我抿了抿唇,傻瓜,还在等孩子父亲出来拯救这个孩子吗?生活不是偶像剧,你等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在故事发生前一秒出现。他如果真的疼惜你,想要这个孩子,早在你告诉他的时候,他就应该决定了。
男人会犹豫,说明他们对你绝不是全心全意的。
礼拜六早上的堕胎手术倒是不多,排在江媛前头的只有一对小夫妻,丈夫拿着牛奶,看起来比妻子还要紧张。小夫妻间的互动一直是小意温柔的,我扭过头去看江媛,脸色依然苍白,不过眼底却透着浓浓的期盼。
她其实真的很期待那个男人会出现吧,即便不是为了留下这个孩子,起码可以陪着她,不是吗?可惜,直到面无表情的护士拿着单子出来喊她,妇产科里都没有出现过那个男人,连她一直抓着的手机也没有响起过。
这男人倒真是冷酷。
江媛把随身的物品交给我,包括那个手机。我看得出她对那手机抱有多大的希望,只是她还未死心罢了,将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后,我同她说了一句,“加油。”
她僵着身子跟护士往里走,我本打算随手将手机丢进包里的,结果也不知道按到了哪个键,手机里出现了一串那号码,那号码,我恰好不怎么陌生。
心被人敲了一下,某些不可知的情节依旧不可知,但事情的真相却已经大白,我只是替一个人可惜罢了。
我把手机丢到袋子里不再去管,既然脱身了就不想再搅和进去。
小夏挺紧张的,其实我也挺紧张的。
现今社会由于环境与工作的关系,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已经成为一种费尽心机才能达成的难关,而有些人,对待生命的态度总是这样不够谨慎。
为了分散些小夏的紧张,我打算同她谈一谈项悦文。
项悦文昨天同母亲聊得很投机,母亲这样不爱拍照的人,竟然主动提出同他合照,这叫我有点吃醋,却并不怎么怪项悦文。我看得出,项悦文的出现让母亲觉得挺舒服的。可母亲昨天下午说的那句话却叫我晚上失眠了好一会儿。
就这么一句话,滋生出我对他的念头,这是多么的邪恶与惊世骇俗啊。你们知道的,我一直是个很传统的姑娘,师生恋什么的,从来没想过,要是真像母亲说的对他下手不犹豫了,那我不就需要彪悍一把了?
而且,我忽然想起来一个事实,项悦文他爸是校长……
我没把项悦文老爸是校长这件事告诉小夏,这是他的私事,即便别人会知道,也不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
小夏绷着一张小脸,极严肃地听我讲完话后,嫩白的右手握成拳头,往摊开的左手掌心一捶,“你要是真忘记唐家二少的话,那就追吧,我没意见。”
小夏搂着我的胳膊,开始罗列项悦文的好,最后总结了一句,“要不是项教授大我太多,姐,怎么也轮不到你下手啊。”
我敲了敲这脸皮忒厚的姑娘,轻轻点了点头。唐宋已经不是桎梏我爱情的那个人了,女人,遇上好的,合适的,总要为自己努力一下的。
护士扶着脸色苍白的江媛从手术室里出来,手脚冰凉,脸色比进去之前还要苍白,眼底更是一点光彩也没有。她没有抬头找谁,我想总该绝望了吧。
不过就是打个胎,更重要的是江媛还是学生,所以并没有办住院手续。我同小夏小心翼翼地扶着江媛离开,拐角的时候遇见个熟人,季蘅医生。
她显然还记得我们,瞧见我们的时候,目光落到江媛身上,“回去以后千万注意别碰冷水,多进补,这种事情以后自己多注意着些,对女孩子身体不好。”
我以为每个医生都是见惯生死所以格外麻木的,毕竟他们越投入,受伤越大。可是眼前这位医生并不这样觉得,她从一开始就让我觉得很舒服。
上了出租车报了地方后,我们谁都没说话。我坐在副驾,江媛靠在小夏身上,也不知道心累还是身累,眼睛阖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下车的时候,江媛冲我缓缓地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后,问我,“总共多少钱,我还你。”倔强的女孩子,这一瞬间,让我找到喜欢这女孩子的理由,或许那个男人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于是才会下手的吧。
只是没想到他也会这样不小心。
我告诉江媛一个数字。她这样的女生,并不喜欢欠人情,就当这个数字是她为这段感情付出的代价好了。
回宿舍的时候,项悦文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昨天拍的照片他洗好了,问我什么时候要,我心底猛地腾得蹿出一股小火苗,时不我待啊!!
“要不明天下了课,项教授去我家坐坐啊,正好让我回了前几次你请我吃饭的人情。”瞧瞧,我就是不够厉害,这借口太差了,项悦文但凡一点不乐意都可以推了。
我抓着手机惶恐到停下脚步,眼睛放空地盯着前面,电话那头的项悦文忽然轻笑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好,喜得我从发根舒爽到脚尖。还想问他平时喜欢吃什么的时候,项悦文倒是先问了我一句,“你亲自下厨吗?”
我忍不住咕哝了一句,项悦文挑高了尾音,嗯?将我的心肝肺酥了一下,立马端正态度,“我妈厨艺好,我给打打下手……啊!!”
手机摔出去的时候正好砸到花坛边,断成两节,又弹开老远。我被人推了一把,半面身子砸到地上,脖颈有一瞬间的麻木,等我好不容易缓过神,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顾茜穿着一身碎花公主裙站在花坛边,双手绞在一起,不再是一副无辜的样子,眼底有着浓浓的厌恶与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