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暗暗地照下来。
医院的墙壁，依然雪白。
午夜的时分，走廊里已经没有了几位病患，偶有经过的，也不过是打着呵欠，又要坚持到天亮的值班人员。
碧梦瑶默默地坐在病房外的休息椅上。
冰凉的椅背贴在她的肩上，有种些微的疼痛感觉。
她微微地蜷着身子，下巴放在自己的掌心里，眉尖锁成一团，亮晶晶的眸子停在好像非常遥远的地方，不知道心里正在想着什么。
战修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的，正是这副样子。
寂静的午夜，一切都忽然变得那么不真实，那么遥远。
他的脑海里倏然就冒出了那枝绽放在她肩头的梅花，蓦地，时光好似刹那间就远去了，医院的长长走廊，仿佛都变成了穿越时空的隧道，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遥远……却是清晰的遥远……
“你疯了！我决不会让你去！”
“我心已决！”
“决也不行！我绝不会让你回去，绝不会让你到他的身边！总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有办法的，但是，绝不会是让你去……绝对不行！”
“办法？有什么办法？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什么办法可以救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就算……就算救不了……也绝不可以再把你奉献！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蓦地，心脏像是被人刺中一样的绞痛！
梦中那些不真实的对话，又再度出现在他的耳边。有时候，他夜半醒来，一直在想这些话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是他空想出来的？还是那些奇怪的梦境里胡编乱造的？
可是，这一刻，那些话却突然那样清晰。
自从看到了那枝梅花，一切，好像都找到了尽头。
战修向前走了两步，在梦瑶的身边坐了下来。
冥想中的碧梦瑶被他的动作惊醒，回过头来。
“江离睡了？”
“嗯。”战修点点头。
“他的情况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骨折，休息几个月会好的。”战修低低地回答。
“那就好。”梦瑶咬住嘴唇。
奇怪的是，战修的那边，也陷入了沉默。
梦瑶停了好大一会，才意识到他的安静。今天他似乎很不同，平日里总是那样大大咧咧，嘻嘻笑笑的，怎么忽然，竟这么安静起来？
梦瑶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他。
竟然发现战修也在看着她。
用他那双澄澈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倏地，梦瑶的心，竟然慌乱地一跳。
这样的眼眸，她不是没有见过，但却从来没有在战修的眸中见过。玩世不恭的他，无论何时望着女人的目光，都带着玩物般的表情，但是这一刻……这一刻他的眼中，却溢满了那样的认真……
认真？！
梦瑶迭起眉头，“即然江离还好，那我就先回去整理一下……”
她半站起身。
“别走。”
刹那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指微微地一暖。
竟然是战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纤细而微凉的手指，都埋进他的掌心。
“别走。别离开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碧梦瑶站在午夜医院里，寂静的走廊里。
长长如扇子般的睫毛，倏地颤粟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