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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李四爷的兄弟们

听到四爷这些话,老吴心里颇不是滋味,抬头看看围来的兄弟,他们也默默不语,但看的出来,他们心里都有股子劲儿憋着。老吴什么也没说,捡起四爷带回来的枪,分给了几个枪法好的兄弟。

一个孩子模样的上前抢着说:“吴叔,能给我把不?”

“啧!你个毛孩子凑什么热闹!”

“吴叔,我的枪法您又不是不晓得!”

“去去去!寨子里就没人了?叫你个毛孩子去死!”

“吴叔!”那孩子似乎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显得有些腼腆,“吴叔小春儿爹娘给小鬼子打死了,地主收了俺家地,俺一路要饭来到马家屯要不是四爷收留俺,俺早冻死饿死在路边儿了。咱爷今儿又跟阎王爷赌命,冒着小鬼子的弹丸子给咱送枪杆子现在,您又放着我一把好手不用,我心里我心里过意不去!您就您就让俺为四爷做点儿什么吧!”

老吴心里已经很难受了,又听这孩子说了这番话,老眼有些朦胧。

“别硬撑。”老吴把枪送到小春怀里。小春很爱惜地抚摸着它,嘴里露出了微笑。

圆圆和李四爷被送进屋后,大壮就出来了,只留下兰兰一人在里边。他们几个进屋后,花儿也想跟着进去,但是被出来的大壮拦住了。

“小姐,您留步!”大壮说着,兰兰就咣一声关上了门。“小姐,您回房吧!”于是大壮拽走徘徊在门口的花儿,花儿恋恋不舍地跟着大壮。

“哎!他们几个在干嘛啊?”

“开刀。”

“啊?”

“兰兰是个心细的爷们。”

“那又咋了?”

“全寨人伙食也好,衣服也好,都他一人儿打理。”

“呵呵,一点儿爷们味也没有。”

“可全寨的人没了他就没法过了!”

“哎!你还没告诉我他们几个在干嘛呢!”

“我不是说了嘛在开刀!”大壮补充道,“兰兰也会医人,这会儿,兰兰正给四爷剔丸子(子弹)呢!”

大壮讲到这里,李四爷很配合地叫了一声,“啊呀!”

“他会不会很痛啊!”花儿有些揪心地说。

“那肯定老疼了!”

“新来的那人儿是夏老爷派来的?”

“我也不儿道。”到了偏房,大壮打开房门,一手做出“请”的姿势,“小姐,您回房歇息去吧。爷那边有我们呢!”

花儿看自己怎么也是个人质,没被关进地牢就不错了,也就没争辩什么,回房了。之后大壮就来到山门楼子。

老吴和几个弟兄守着的大门楼子。远处的鬼子见门关了,也就不再靠近,生怕被打死。于是金田他们就暂且退下去了。老吴见周围的鬼子都走了,又守了有一个钟头,依旧没见鬼子再有动静,就只派七八个人守夜,叫其他兄弟去睡了。

“大壮,你带二子他们在门楼子上守着,再过两个钟头儿换人。”老吴吩咐道。

“吴叔,没事儿,我们守到明儿早就行,您去睡吧!”

老吴没推辞,也就回房了。

双头寨又恢复了平静,圆月高悬,烟云缭绕。连云山笼罩在朦胧月色当中。山寨的火把也有许多燃尽了,只剩山门上的几点火光留着用来照鬼子。

李四爷和圆圆进屋后,就都被扒了裤子,李四爷好点儿,就脱到。可圆圆,直接把裤子全脱了。

“四爷,您不要动了啦!”兰兰很温柔地说,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像是用手帕包的小包裹。“这可都是我的宝贝,是我随身带着的!”

兰兰打开小包,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有不同颜色的线球,有大小不等的针,有钩针,有小镊子,有剪子,还有几把小片刀。兰兰抽了一把最小的在蜡烛火苗上烤了烤,走到露着,趴在床上的李四爷跟前,说:“爷,兰兰要开始了哟!”

“啊呀!”李四爷惨叫了一声,他狠狠咬住条破毛巾。

“爷,您要挺住哟!”兰兰一边顺着李四爷上的洞切开肉一边说。

“爷,好深哦!”

李四爷睁大眼睛。

“在那里咧?”

李四爷眼里有了些许血丝。

“讨厌,不在唉!那应该在那里了。”

李四爷眼里布满血丝。

“含也不再这里,真是的,爷!你上的肉太多了啦!”

李四爷头冒冷汗。

“哎哟喂!可找到了,就在刚刚那个地方嘛!呵呵,是我太粗心了啦!”

李四爷脸色发青。

“呀!又掉了。一个东西不好夹啦,再插进去一个。”兰兰又拿了一个像镊子的小夹子插进伤口。

李四爷几乎昏厥了。

“好嘞!”兰兰满意地用镊子夹着那颗子弹,对着烛光自豪地说。

“爷,您可以把裤子穿上了,呀!等等,出了好多血唉!”兰兰马上又给李四爷擦干血迹,缝好针,包扎好了伤口。

“我说您两位快点儿不中?我冷。”圆圆已经两眼冒星,坐在椅子上脑袋摇摇晃晃地说。

“这就来了啦!”兰兰不耐烦地说,“要不是你,我们爷也不会受伤啊!恨死你了啦!”

“大姐,劳您快点给我止血不中?我真的很冷啊。”圆圆哀求道。

“说什么呢!什么‘大姐’!”兰兰急了,“讨厌!”

兰兰还是给圆圆处理了伤口。圆圆的小腿肌肉被刺破,兰兰也没什么法子,就只是用药酒消了消毒,然后缝上了。圆圆也顾不上疼不疼了,赶忙把裤子穿上。

“我说你你就不能只让我把裤腿儿挽起来啊?”圆圆憋屈地问。

“人家又不知道你伤到哪了啦!是你自己不好了啦,人家只叫你脱裤子把伤口露出来,谁让你都脱了。”

“你!”圆圆被闷到了,有气无力地说,“就算是那样,你就不能早说啊!”

“讨厌啦!不想跟你讲话了啦!”兰兰将东西简单整理了一下。

圆圆已经没力气讲话了,但还是勉强走到李四爷跟前,“爷,我今儿晚”

兰兰见没事了,也不知道怎么处置圆圆,就出去了,他也困坏了。屋里就剩圆圆和李四爷俩人。

“爷,咱是不是”圆圆有气无力地说。

李四爷也一脸疲惫相,努力张开眼睛,看了圆圆一眼,随即微微抬手摆了摆。示意圆圆不要说了。

此时的圆圆也体力不支,叫他说他也说不了。于是,这两个冤家,一个趴在炕上,一个趴在炕边,睡着了。红烛也颇会迎合人,一会儿就燃尽了,屋子也就黑了下来。

“兰兰,咋样了?爷没事吧?”一个小弟见兰兰出来了,凑过去问道。

“有兰兰在,爷怎么会有事儿呢!”另一个小弟也过来插话。

“哎!兰兰,那个新来的伙计咋样了?就叫他在咱爷屋里?”大笨也跑来搭话。

“我说你们怎么多话呢!爷没吩咐怎么处置新来的那位,我哪儿知道啊!要是那位是个贵客,怠慢了,你们担当地起吗?”兰兰不耐烦地说。

“就是就是!”

“还有啦!你们几个不好好到前院守夜,跑回来干什么!”兰兰推开围着他的几个人,直奔自己的屋。

兄弟们听兰兰这么说,也就没管还在李四爷屋里的圆圆。

“都走吧!”大笨说完就把那一档子人领回前门楼子。

二子一晚上了,心里很不是个味,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

“二子!你要是困了,就回房歇着。”大壮说。

“没!没事儿。”二子回神说道。

就这样,一场小小的枪战协奏曲结束了。

晨曦打破了夜的宁静,一轮红日挂在天边。虽然是土匪窝,但双头寨里不时传来了鸡鸣声。连云山也霎时变得明朗起来,林子里,斑驳的叶影点缀着干结的土地也许是大树袒护着山地,因为密林深处的地上几乎没有雪迹。于是这里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鬼子的营地。

鬼子的营地扎在连云上的鞍部,也就是双头寨左边的密林里,那里地势低,风少,日头也能照得到。

“憎らしいです!”(可恶!)金田太君咒骂道。

“那里,是,土匪窝地噶活。”看样子,翻译的日语也寥寥的水平,他说着“中不中,日不日”的话。

“あなたは八路军のねぐらですか?”(这是八路的巢穴?)

“私はそんなに明らかではありません。”(我也不是很清楚。)翻译点头道。

金田太君也没再跟翻译讲些什么,站起来,很痛心的对着几座小土堆。那大概是昨晚死的那些小鬼子。

“あなた达は大日本帝国の英雄で,天皇はあなた达にこの上ない栄誉のを授与します!”(你们是大日本帝国的英雄,天皇会授予你们无上的荣誉的!)金田深深地鞠了一躬。

见他鞠躬,身后的几个副官也纷纷效仿。翻译一看周围的都鞠躬,也不明不白地跟随。

“サムライ达,私と栄誉を夺回します!”(武士们,跟我去夺回荣誉!)金田拔起刀,高高地竖直举着大喝道。

“はい!”(是!)整个部队异口同声,看样子士气很大。

圆圆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他还趴在炕沿上,但李四爷已不知去向。因为趴着睡的缘故,圆圆的脖子生疼,他抻了抻懒腰,努力地想站起来。“哎呀妈呀!”圆圆刚一抬腿就感觉到一阵剧痛,不觉惊叫出来。

“你别动!”进来的是花儿。

圆圆睁大眼睛瞅着花儿,看着那一身红装,惊讶地问:“你是夏家的新娘子?”

“你要是叫我回去,我宁可去死!”花儿原本关切得眼神立即变得坚毅。

“坏了!”圆圆心想,“还真让我给猜着了!”

“你起来了啊?”李四爷进来问。

“咦?你咋能走了?”圆圆问。

“就那点儿伤对我们爷不算什么啦!”

圆圆光听那声就打了一个冷颤。

“吃饭啦!”兰兰进屋喊完了就走了。

“昨天没来得及问你。”李四爷看着圆圆,“你是夏老爷派来的?”

“啊!是,是!”圆圆坐在地上说。

“成,看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跟爷去后堂吃点东西,咱边吃边说。”

“哎!哎!”对于圆圆来说,能快点填饱肚子,那是最大的安慰了。

“大壮,二子。”李四爷回头冲院里喊,“把他扶到前厅。”

在李四爷的招呼下,壮壮和二子架着圆圆到了前厅。五六十口子兄弟早已坐好等着李四爷了。

“爷,您来了!”几个兄弟齐声说。

“爷,您没事儿吧!”“爷,您咋样了?”“四爷,还疼不疼!”一个个兄弟都关切地涌上来问。

“爷没事,爷没事!”李四爷安慰地说道。

“爷,他?他不那天那个废物吗?”一个兄弟说。

“等爷问完了你在说话!”大壮冲他说。

那个兄弟忙点着头让开了路。

李四爷等人来到大厅的正中央,围着一张大圆桌坐下了。兄弟们也纷纷落座。

“来啦!来啦!让各位久等了!”兰兰领着十好几个人端着大盆进来了,每个桌上各一个。

兰兰他们又来来回回几趟,各个桌上很快就被几个大盆占满了。兄弟们都自个儿拿着碗盛饭,没争的也没抢的,而且也不像人们原先想的那样:土匪窝的生活都是放荡散乱的。这里气氛很好,井然的秩序,严整的纪律,甚至堪比一个正规军队。

“四爷,夏老爷让我跟您带了东西,可”圆圆希望提前交待,能博得李四爷的同情。

“讲!”

“夏老爷让俺给您带的东西,半路上给鬼子的枪子儿打坏了。”

“哦?是什么?”

“这个。”圆圆拿出那个蓝包袱,搁在了桌上。

坐在圆圆身边的二子帮忙把东西双手呈给了四爷,李四爷没接,二子就直接放到了桌上。李四爷端详了一会儿,用手指头戳了戳那个洞,小心翼翼地逐层打开。

那个似狗似虎的雕像显现在眼前。

“爷,对不住您。”圆圆怀着深深地歉意说。

“咋了?”李四爷也不明白这玩意儿是什么,很是诧异地问。

圆圆低下了头说:“老王,哦,就是夏老爷的车夫,在俺临走的时候说不叫俺半路打开,否则否则俺这条老命就不保了,可是,俺还是打开了。俺不是有意的,鬼子给了俺一枪,没打中,打着它了。我担心它,就打开看了看。”

“啧啧!”李四爷扭过头去,又仔细地瞅了瞅那个弹孔。

“爷,还有个东西。”圆圆猛然想起来还有个纸条,就赶忙掏出来给了四爷。

四爷一看纸条,立刻站起来,大喝道:“都他妈离桌子远点儿!黄鼠狼!黄鼠狼!”

众人一听慌了神,像是躲避瘟神似地往后撤,花儿不懂四爷说了什么,慢了半拍,但被李四爷狠狠撕着领子拽了过来!

“他,把这老头儿关地牢里!大壮,把二子手剁了!你们几个留下,其他人都他妈滚出去!凡是接近过这老头儿的都他妈不准走!”李四爷惊慌地说道,“你们他妈快点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