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到重庆?”徐海扔下手中的报纸,大叫一声。
“这是委任状。”老马扔给徐海一个信封。
徐海慌张地打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封信,一行一行,逐字逐句地看,然后抬头看着马副团,呆呆地说不出话。
“上面有政府的印章,你自己看。”老马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烟雾从嘴里吐出。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哪里知道。”
老马撇下这句话,匆匆离开。剩下徐海在办公室发呆。他又仔细看了看委任状,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圆圆回家和俊儿道别后,第二天就匆匆回了历家村。
“俊儿,我得回去了。”圆圆放下手中筷子,十分怜惜地看着俊儿,俊儿一直在吃饭,头都不抬,一个劲儿地吃,使劲地吃。
“你慢点,别噎着。”
俊儿还是不说话,嘴里的饭都把她的腮撑大了,使她原本就有些发福的脸显得更加提溜溜地圆。可她还是一个劲头地往嘴里塞东西。
圆圆双眼微微眯着,一副心疼的表情,“好了,俊儿,俊儿,我还回来。真的。”
俊儿就是不说话。
“现在还不打仗,就算真的打仗了,你以为我是那种上战场扛枪的料啊?啊?”
俊儿稍稍停顿了一下,听圆圆说什么,好像没听到想要听的,又开始好像赌气似地吃。
圆圆看见俊儿根本不领情,完全不当自身是回事,有些不耐烦了,他没好气地说:“哎呀!行啦!就算死了也会找人通知你一声的!”
俊儿的泪不住地往外流。圆圆一手把俊儿楼进怀里,用脸颊贴着俊儿的脑袋,俊儿就这样低着头,眼泪刷刷地流,嘴里都是饭,她根本裂不出嘴哭。但还是勉强吐字,“你一定要要回来!”饭渣子和鼻涕水还有眼泪混作一潭,扑哧扑哧地往外迸。看得圆圆又心痛又好笑。
圆圆湿润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微笑着说;“我回来,一定回来,等我回来时,咱把咱家的土屋换成方块砖垒的。”
俊儿苦笑不得,“你你就这点出息。”俊儿满嘴的饭把她呛到了。
“咳咳!”俊儿使劲咳嗽,圆圆十分担心地给她拍着后背,一只手伸到俊儿嘴旁边,“吐了!都吐出来!”
俊儿一下子把一大坨嚼得有些发粘了饭吐了圆圆手里。
“出息啊你!”圆圆恶心地赶紧上了院子扔给了狗。马上就取了一瓢水冲了冲手。
俊儿从屋里看着院子里的圆圆,傻笑。俊儿晶莹地泪顺着鼻子留下,在鼻尖上汇成一滴,就那样被鼻尖轻轻地挑着,稍微有些颤抖就回落下。俊儿用手背擦着嘴,依然掩藏不住她悲喜交集地神情。
和俊儿“缠绵”了好久,圆圆终于离开了家门,俊儿就这样眺望,眺望,化作一尊唯美地雕像,唯恐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圆圆,等到圆圆的背影完全被山头挡住,俊儿依然伫立着
政委在主持会议,只有几个党委的成员参加,“同志们,现在形势不容乐观。”
“我们要先发制人,做好一切战斗准备!”一个人说。
对面的戴眼镜的说:“我觉得有所不妥,日本人刚走,国民政府还不知什么动静,我们贸然行动,怕是有违党中央政策。”
“政策?我们党的政策就是一切为了人民有个安定的家!”一个大胡子军官大吼。
“老宋,你说的不错,我们一切为了人民,可战斗毕竟牵扯到我们每个中国人,所谓‘兴兵劳民’,就是”戴眼镜的又说。
“你懂个屁!不打,老蒋会罢休?”一个很胖,嘴巴很大的人说。
“同志们注意用词!”政委咳嗽了一声说。
“老张,我这人大老粗,我就是看不惯有些人光整文邹邹的玩意儿。”大嘴巴的又说。
“你!”眼镜说。
“同志们,我先明确一下我们这次会议的主题,大家不要偏离话题,和国民党的关系怎么样,那不是我们该管的,我们也管不了,我们能做的,也就是中央有需要,我们服从指挥,指哪打哪,一切跟着中央走。这次会议,只是讨论一下下一步我们往哪儿走,是继续做独立团,还是向中央靠拢,接受编制。”张政委端起褐色的,有些裂纹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我们自从脱离中央,在东北抵抗日军,碰到敌人自己挑,没有敌人自己找,完全没有正规军的样子,更像是游击队,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蔑视游击队,只是,既然我们的旗帜上有八路军的影子,我们就应该有所归一,再也不能东打一枪,西打一枪。”
“那你说,我们去哪儿?去陕西?走着去?”大胡子说。
“就是,我们有枪有粮食,自己挺好啊!”
“我们要有个组织,千万不能在游荡了!”张政委说。
“我反对!”大嘴巴说。
“这样下去,我们跟土匪有什么两样?”
“什么?土匪?我们一不抢二不偷,三不拐四不骗!我怎么是土匪了!”
正当政委和党委会成员争论得不可开交时,当当当!门响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着门。
圆圆探头探脑地进来了。“政政委。”圆圆嘿嘿地傻笑。
“李长圆同志,你有什么事?”张政委气呼呼地说。
“我我回来了。”圆圆依然傻笑。
“你你就来说这个?”
“啊。不然还有什么。”
“你!”张政委气不打一处来。
“哈哈哈!”除了张政委,所有人都笑起来。
圆圆也摸着头皮笑了。
“不许笑!严肃!严肃一点!”张政委觉得很没面子,“李长圆,你擅闯会议室!出去!出去!”
圆圆被张政委训斥了,灰溜溜地走了,好像也很气愤一样。
“我们继续。”张政委说,可会议室还有人偷笑,“严肃!严肃!这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典型!”
这声音说得特别大,圆圆在外面听着特伤心,“明明是你叫我回来时立即向你汇报!现在又训我!哼!”圆圆在心里狠狠咒骂道。
徐海望着窗外发了好一阵呆,然后慢慢站起,走到窗前,冷冷地笑了,那微笑笑的狰狞。他轻轻地把委任状连同信封,一片一片地撕了,仿佛正在蹂躏无比痛恨的东西。他打开窗子,慢慢伸出手,轻轻张开手心,微风把手中的碎纸屑吹走,片片纸屑,像零落的花瓣,夹杂着徐海的忧虑与思念。在这无助之际,他竟然首先想到的是何霞!他自己对自己是多么鄙视啊,才认识人家多长时间就这样?同时他又觉得对不起死去的父母,自己竟然这么不孝,没给二老省一天心,甚至都没回老家给父母上坟,在这无奈之时,想到的不是父母,反而是个小女子!
徐海决定,这次无论如何都得自己承担,不能依赖老马,不能依靠关系,有什么事一个人解决。他首先要做的是搞明白到底这一切背后到底是什么,可自己从东北回来才多久啊,这就得罪人?不太可能,应该从长计议,还得追溯到更早,从上次他被贬职?没错,上次从南京调离他就觉得吃了窝囊亏。
“不行!我得理出头绪。”徐海从衣架上拿下军官帽,照着镜子,仔细整理了衣服。坚定了神情,走出办公室。
李四爷他们从矿场逃出来后,干掉了三个国民党,为了隐蔽自己,他们换上了国民党的衣服。三人努力回忆来时的道路,可过了这么久了,他们也不知道路了。
“四爷,你倒是说句话,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大壮穿着紧紧的军装,走起路来格外吃力,不时传来衣服开裂的声音,“这破衣服,估计一天就会挣破,还好我还拿着我原来的衣服。”
“你穿着军装,手里拿着破衣服,像什么话!”四爷说。
“哼,你穿不上还不让人家穿!”兰兰很生气地说。
“嘘!别吵!”李四爷听见前面草丛里有动静。
“什么?”二子问。
“前面有人。”四爷说。
四人匍匐前进,轻轻扒开草丛,看见有五六个人挖地洞,挖好后就从一辆双轮木头车上抬下一个麻袋,麻袋还一动一动的。
“哟!爷,看样子那里面是个活物!”大壮说。
“去去去!我不傻!”
“什么人?”那五六个挖坑的人中的其中一个好像警觉了。
“快快!趴下!”四爷小声说,可为时已晚,那人已经举着火把往这边走来。
“,刚从矿场跑出来,就他遇到这种事。”
等李四爷要站起来狂奔时,一双脚已经出现在了他跟前。
“娘的!这里有人!国民党!”那人大叫,一边叫一边从胸膛掏出驳壳枪,四爷爬起来就给了那人一刀,那人捂着肚子倒下了,火把顺势掉落,还好是冬天,即使火把还有些火星,潮乎乎地荒地点不着。那几个挖坑的除了一个拖着麻袋的都一起冲来了。四爷捡起刚才那人的枪,啪啪几枪全部撂倒。还有一个在那边守着麻袋。
李四爷铁青着脸朝着那人步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