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周世平变动了州衙户房、兵房主事,其中周富贵出任户房主事,周祥瑞出任兵房主事,刑房主事暂时空缺。
周世平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吩咐原户房主事、兵房主事办完移交后,在家里等候。州衙也很平静,原来的户房主事早就做好准备,一切都整理得妥妥贴贴,很快办完移交,原来的兵房主事一时没有料到,不过兵房实在没有什么需要移交的,府兵营破破烂烂,里面不知有多少鸟窝了。
11月3日,令州衙官吏和州城百姓惊奇的事情发生了,浩浩荡荡的马车开进州城,后面是几千军士,有的骑马,有的步行,一律身着铠甲,满身杀气。
这些军士分为两队,大队随兵房主事周祥瑞开进府兵营,小队随户房主事周富贵接手府库、银库,不准任何人进入,众人只看见满载的马车进入州库大门,出来的时候,马车已经空了。
惊奇仍在继续,11月5日和6日,大量马车满载着粮食进入州城,随即往府库、银库而去,州衙府库可以存粮15万担,细心的百姓数着马车数量,估计州衙府库这次是装满了,他们没有想到,新来的知州大人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
最高兴的莫过于蒋义宏了,自从给知州大人禀报一切情况后,知州大人令他协助周富贵、周祥瑞,做好钱粮的入库登记,这本应该是柳牧钧大人份内的事情。蒋义宏看见大量的黄金白银和数不清的粮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能觉得淮扬郡有希望了。
柳牧钧脸色阴沉,几天来,大量的马车进入州城,傻子都知道那是钱粮,自己是主管钱粮的同知,却在一边看戏,知州大人调整户房主事,没有和自己商量,这还可以理解,知州大人要用几个心腹之人很正常,可大量的钱粮入库,军士牢牢把守,任何人不准进入,吏目蒋义宏却在登记,这就有些不好解释了,难道知州大人要将将自己踢到一边去吗。
“柳大人,知州大人请您到签押房议事。”有吏员进来通报。
柳牧钧一愣,来不及想什么,快步赶到签押房。
淮扬郡的知州、同知、判官都在一处办公,整个州衙占地100余亩,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占地80亩,所有的机构都在里面,本来州学在外面,可是因为州衙困难,这些年无暇顾及,索性也搬到州衙里了。
“下官柳牧钧见过知州大人。”
“柳大人请坐,且等等蔡大人,有些事情我们商量商量。”
蔡泽明很快也来了。
签押房内室有4人,周世平、柳牧钧、蔡泽明、蒋义宏。
柳牧钧和蔡泽明发觉蒋义宏准备记录,很是奇怪,以前这些事情都是礼房的书吏做的,蒋义宏只是事后整理,如今蒋义宏亲自记录,只能说明知州大人很信任他了。
“诸位大人,今日本州有几件事情通报和安排,近些日子忙于杂事,抽不出时间,诸位大人见谅,此外,今后凡商议人员调整、钱粮调拨等重大事宜,一律由吏目蒋义宏大人记录。蒋大人,你先行通报钱粮事宜。”
“是,自11月2日至6日,周大人从德庆县借来钱粮,运抵州衙府库,其中黄金11000两,白银17万两,食盐2000担,大米14万担,猪肉、牛肉、羊肉合计1万斤,如今已经全部入库。”
柳牧钧和蔡泽明脸色不断变化,看得出受到了刺激。
“诸位大人,淮扬郡如今很是衰落,本州就不多说了,本州上任之后,从德庆县借来钱粮,主要用于解决淮扬郡及各县的燃眉之急,当然,这些钱粮远远不够,尚需州县官吏齐心协力,勤于政务,方能一步步走出困境,此外,本州调整了州衙吏房主事、兵房主事,吏房主事周富贵,主要保管这些钱粮,兵房主事周祥瑞,主要管理府兵,本州从德庆县带来2100府兵,用于维持全郡治安,剿灭盗匪,还百姓安宁,州衙府兵共3200人,其中骑兵营、步兵一营2100人留在淮扬郡,步兵二营1100人留在德庆县。留在淮扬郡的府兵,所有开支由州衙负责。
近些时日,本州详细考虑,感觉有几件事情,必须要赶快办理,其一是详细统计各县户数、人口数,一定要详尽、具体、准确;其二是统计全郡荒芜的耕地,以及士绅、富户、百姓各自拥有的耕地数目;其三是结合州衙和各县具体情况,列出需要开支钱粮之关键处。今日召集诸位来,就是分派事宜,按照本州安排需要完成的事宜,柳大人,你负责列出需要开支钱粮,本月内完成,蔡大人,你同府兵多多亲近,不久,很多事情要依靠府兵来完成,蒋大人,你负责统计州城、各县户数、人口、耕地情况,12月底以前完成。目前,本州就考虑到这些,可能不完备,待到前面说的几件事情开始办理了,再来梳理其他事宜,哦,州衙官吏如何调派的问题,蒋大人,你今日拟出章程,报到本州这里来,需要开支的钱粮,柳大人,你来办理,官吏要做事情,钱粮要到位,本州僭越了,没有征求诸位的意见,就安排了这些事情,还望诸位见谅,不过,本州丑话说在前,又想拿钱粮又不想办事的官吏,只此一次,今后就不用在州衙拿俸禄了。”
周世平没有给柳牧钧、蔡泽明说话的机会,这是他认真考虑过的,穷得叮铛响的淮扬郡,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与其听两人诉苦,不如找些实在事情做。再说了,柳牧钧在淮扬郡根基深厚,目前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态度,还是缓一步接触的好。
周世平从州衙官吏名册中已经看出一些猫腻,比如说柳牧钧,家没有在淮扬郡,却在淮扬郡有3个小妾,若是没有钱,如何养活,就算是老家有钱,难道夫人愿意出钱养活小妾,还不是依靠在淮扬郡的“俸禄”。再比如说蒋义宏,快30岁了,只有一个正妻,还在外地,如果有钱,蒋义宏是耐不住寂寞的。此外,州衙吏员中,有3成是州县士绅、富户子弟,大都是坤元9年以后进入州衙的,这些人,是来做事的吗,州县很多士绅、富户纷纷离开,这些吏员的家族稳如磐石,这中间会没有联系吗。
周世平一直有一种理解,在官场上,能够捞到好处、又安然无恙之人,是厉害之人,那些完全依靠权势,不顾他人死活,过于贪婪的,是愚蠢之人,至于那些好处没有捞到,却臭名在外之人,是可怜人、老实人、无用之人。官场上,人人都标榜自身清廉,可惜,这些人日常的吃穿用度,却是普通老百姓难以企及的,所以,说归说,做归做,彼此心照不宣,如果有谁将清正廉洁当作法宝和教条,要么你是总统或者总统的儿子,要么你是革命老黄牛,只能埋头干活,不可以抬头看路。
周世平虽然遭遇沉重打击,不过,这些看法是不会改变的,前世自己就是那种好处没有捞到、臭名在外的无用之人,说到底怨自己无用啊。
“少爷,徐义松大人来了,就在州衙外面。”
“青书,快,通知紫鹃姑娘,还有,你去告诉蒋义宏,今日我不办公了。”
周世平离开签押房,快步向州衙外跑去
徐义松是第一个进入周世平书房的客人。
看着书房里整齐的摆设、一尘不染的桌椅,徐义松笑了:“紫鹃丫头还是如此伶俐,老夫也放心了,不过今后还要保持,世侄,你可要督促着些。”
“世伯说笑了,紫鹃姑娘聪明伶俐,很不错的,世平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世伯呢。”
“呵呵,世侄啊,自你离开韶康州,老夫还是第一次来看你,可不要有什么意见哦。”
“世伯能够惦记着世平,世平感激不尽。”
“世侄啊,不要这么严肃,老夫不习惯,老夫已经没有在官场了,不听那些套话,世侄远离故乡,来到这朝廷人人畏惧的边关,怕是心里不舒服,老夫也纳闷,堂堂殿试探花,居然到德庆县当知县,还有,榜眼在林口县当知县,不知道吏部那帮大老爷是怎么想的,是想你们来送死啊,还是想把你们磨砺成栋梁之才。”
“世伯,世平以为来到这里不一定是坏事,反正大家都穷,稍微有一点成绩,大家都可以看见,那些富裕之地,拼死累活的,也难得有效果。”
“嗯,这些话老夫爱听,有什么就说什么,说官话,话中有话,话里套话,以为别人听懂了,到头来害人害己,老夫就不明白了,官场上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世伯,您原来不也一样吗。”
“哈哈,小鬼头,老夫已经致仕了,在什么山唱什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