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教一年一度的大会就要举行了。
光明这几天都战战兢兢地密切关注与大会有关的消息与动向,而到了大会要举行的这一天,光明看到了更多看样子很重要的人物,应该算是神鸟教的要人,但是,他们都戴着面具,看不清真面目,而光明发现,他们身份的区别,也是与面具有关的,有身份的鸟头面具的额头上刻着兽面纹,如果刻得越复杂,那么,身份就越高,教主据说是戴着刻十二条完整的兽面纹的面具。
而他现在完全跟外界失去了联系,他不知道那边已经准备怎么样了,看样子,再过两个小时,宣誓会马上就要开始,所有的人都在为前奏与布置作着最后的完善,使一切尽可能令教主满意。但是,奇怪的是,那些白天曾经出现过的,额上有纹的面具人,到了现在,反而都看不见踪影了。
此时,他的视野里闪过了蔡依莲的脸,依旧漠然的神情,风雕石琢,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塞给了他一张纸条。光明避开了那些人,打开了纸条,但那上面的几个字却令他大惊失色:大会地址可能会有变,声东击西之计。
光明感觉到额头上也冒汗了,怪不得这会儿工夫,没见一个面具上有着复杂纹络的人,而且,连神六这样的人在晚上影子都没见着,现在这里只有些像他这样对这教来说什么名分都没有的人。天,他早就应该想到,神鸟教的人怎么会这么轻率,搞得上下都知道,他们是有着命案的邪教,如果真的重要人物都在,那么,照其的行为风格,应该是慎之又慎。
越想越感觉到事情的紧迫,如果同事们一来,不是进了他们所设的陷阱,但蔡依莲这女人所提供的情报可信吗?他又有点疑惑,如果不可信的话,那不是同样进了圈套,而蔡依莲看样子好像很了解他,知道他是警察一样,但她为什么要帮助他?如果真是个好人,那么,她为什么要入这个教?光明极度地烦躁不安,无论怎么样,他要搞清楚,这会到底在哪里开。
他故意走到一个男人旁边,自言自语地说:“真奇怪,为什么,咱的头头们都还不来,不是快要到时间了?”
那男人看了他一眼,“我也在纳闷呢,都什么时候了,再等等吧。”
切,光明差点泄气,原来这些人跟自己没啥区别,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或者说是,神鸟教的领导们也太老奸巨滑了,严守口风,教律森严。此时,他再也顾不得很多,去找蔡依莲,现在,这里除了蔡依莲,估计没人会知道大会的真正地址设在哪里。
此时,蔡依莲却跟在一个戴着七条兽面纹的面具人出来,行迹匆匆,应该是去参加大会,光明真紧张了,急中生智,他拿起旁边的一支红蜡烛便向蔡依莲跑去,“你好,这是你要的蜡烛,我给你找过来了。”
蔡依莲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蜡烛,用指尖在他的手心画了两个字,然后就匆匆离去,而令光明发汗的是,她在他手心的笔画分明是:罗洋。
难道就在罗洋村?光明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紧绷,他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城堡,去通知局里,晚了就来不及了。还好,这里不知道会议有变的人依旧在各忙各的,没平时那么戒备森严,没人会在意他,他就偷偷地溜出了神鸟堡,这个他整整待了三天的地方,这三天对于他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走出墙门,他就开始发疯般地跑,对于他来说,现在是分秒必争,一边跑他一边意识到,这个又长又窄的巷子就是他魂牵梦萦的栗子胡同,第二次在现实中重新进入这条胡同,二十五年前的那一次他是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虚幻的,暂且不算,上次跟去采购的时候也是经过这里的,但是,他却不敢仔细看。
是的,栗子胡同。这一切都令他像是在做梦,梦了这么长的时间,自己却还在这个胡同里奔跑,而这个梦太长太长了,令他感觉比他的人生还要漫长,这令他很困惑。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跑了出来,他看到了那棵槐树,黑暗中的槐树看上去黑影幢幢,说不出的鬼魅幽冷。他停了一下,不敢再作逗留,继续奔跑,跑到了大路之上,此时,他只想拦住大路上马上路过的车辆。
还真的出现了一辆车子,光明想都没想,就站在路的中间,双臂晃动着,那车在光明的面前猛地刹住了。
光明一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把你的手机借我打下,我是——”警察两字还没出口,他猛然打住了,那个司机,竟然是神六。
他立即掏出了枪,对准了神六的脑袋,“给我老实点,把手机给我。”
神六的神情却显得异常镇定,“如果我真把你当敌人,你早就是我的手下之鬼了。”
光明愣了一下,想想也是,如果他真是跟踪自己并追上来,是不会一个人来的,而且那天的事光明就觉得挺奇怪,神六很有可能就跟在他后面,并偷听到他的电话,就算没听到电话,他也应该对自己起疑才怪,难道,他是跟自己一条道的?
神六慢悠悠地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卧底,还有那天采购东西时你的行踪诡异,其实,都在我的注视之内,如果要把你举报了,早就交给他们处理了,你的下场可能就跟那些死去的一样,而且很有可能,在大会上,你会成了杀一儆百的活教材。现在,可以把你的枪收起来吧,我开车有压力的。”
光明收起了枪,“难道你也是警察?”
“不,我才不跟你是同类,不过我们的目标却是相同的,那就是——摧毁神鸟教——”说到最后几个字,神六的神情有着恨之入骨的味道,那一刻,光明还真有点信了。
但是,他此时没心听了,“你先把手机给我,你的事等下再说。”
他拿过手机就给局长打电话,“行动地点有变,马上去罗洋村,多派些人,快。”接着他给小鲁打电话,但却没办法联系上,一想起他跟迟子鸣都待在罗洋村,他心如猫抓,那个地方实在太恐怖了,怪不得房客会离奇地死亡,原来是这个邪教组织真正的根据地。
神六说:“看不出来,你的消息来得还挺快,有内线?”
光明嘿嘿了两声,“无可奉可,你不是也知道嘛。”
“我有任务在身,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罗洋村,现在,就是往那边赶的。”
“你不往那边赶,我也会让你往那里去的,我们得抓紧。对了,你还没有说出你的来历,你究竟是谁?”
“你还记得文身人被杀案中的一个女人吗?”
“马慧慧?”
神六点了点头,“我是她哥。”
一时间光明无语了,原来神六是为了给妹妹报仇才混入这个组织的,然后在神鸟教也混出了一点名堂,那么,他一定也在等着这一天。
神六拉开了他身边的一个包裹,光明惊叫道:“手雷。”是的,是一整排的手雷,神六点了点头,“我要把那些王八蛋炸得屁滚尿流。”
“你不要太冲动,那边还有我们的人。”
“我心里有数。”
边说着,神六边加大油门往罗洋村赶,当他们到达罗洋村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沉浸于黑暗之中,光明不知道自己那边的人都准备得怎么样了,心里也没底,这里手机也没信号,只有对讲机才能行得通。
神六看着那个用朽木刻的村牌,“这地方,真旧,还真有点阴曹地府的感觉。”
光明本来还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村子,经神六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没有比阴曹地府更适合罗洋村的了,特别是晚上的时候,一片黑暗幽深,还有,时令都初春了,那些树就没有冒出一点芽儿,看上去像是全部都枯死掉了,而土质硬得要命,你很难找到具有生命的东西,这里说是南方,更像寸草不生的凛冽的北方的冬天。
“你说,他们会在哪里举行仪式呢?”
“你跟我来吧。”现在,光明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旅馆,自从听到小鲁后来一直在罗洋村,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小鲁没有出意外,那么,应该还在旅馆里,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应该会了解些情况。
神六跟着光明绕七绕八地走,嘴里咕哝着,“这鬼村子,怎么人影都没见着一个,难道全被神鸟教的人给干掉了?”
光明也感觉这种可怕的宁静,这跟他以前见的罗洋村是一样的,但是,今天又感觉那么不同,仿佛随时都会有奇异的生灵在幽暗之中向他们发起进攻,然后把他们一同拖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然后一切又恢复宁静,这种感觉,就像是海,对,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深海。
边胡思乱想边走着,远远看到旅馆,却见旅馆完全黑暗着,院子里的灯也没有亮起来,除了“罗洋旅馆”这个牌子发着亮光。没有一个房间是亮着灯的,全是黑的,黑得令人心悸。光明冲进了旅馆,边跑边喊:“小鲁,迟子鸣,罗小凤——”
他跑了整个三层楼,敲了所有的房门,没见一个人出来,整个旅馆,寂静得可怕,就像一个被遗忘多年的废城,光明的心里感到了难以言状的不安。而且,他感觉到,他们这样一路过来,路上也没有听到一声狗吠,这种宁静太古怪了。
旅馆里的人呢?村子里的人呢?神鸟教的人呢?还有我们这边的人呢?他们难道就这样凭空在这个黑寂的村子里蒸发了?
正当光明与神六站在旅馆面前发呆,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时,这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来,似乎是受了伤,边跑边喊:“老大——”
小赵,这不是小赵吗?难道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光明忙迎了过去扶着他,却见小赵气喘吁吁地说:“我们的人,被村子里的人包围了。”
村子里的人?怎么不是面具人?“快,带我们过去。”
光明与神六分别把枪上了膛,这是教里的人发给他们的,人手一把,今天也算是派上用场了,光明这么想。
于是,他们又跟着小赵跑,“你们有没有看到小鲁?”小赵摇了摇头,“我们到这里没多久就被村民围攻了,还没有来得及跟小鲁联系,也不知道小鲁现在哪里。”
“噢,怎么会是这样,这里的村民是不是都疯了?”
到了现场,只见一片混乱,警察与村民们扭打在一起,村民的人数分明比警察多,警察又不敢随便开枪,只听到打架声与叫喊声不绝于耳,光明与神六两人对视了一下,对着村民的大腿一人就是一枪。
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蛮缠下去,把他们个个撂倒之后,逼其中一个说出神鸟教的聚会地址,但是,他们却是打死都不肯说,或者,他们压根就不知道。
这时,神六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地图,“对了,我差点忘了,我有地图的,是教里给的,参加的神鸟教会员才有,我带你们过去。”
于是,一帮人便跟随神六去,翻过一座山之后,神六停下了脚步,拿着地图指着一个山崖,这边进去,再走一百米就到了。
而光明看着那个地方,感觉有点熟悉,他停了下来,而神六领着警察们在大前头了,光明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感觉到他们的步履有点蹒跚,变得十分地怪异。
他突然大惊失色,幻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