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不耐烦的睁开眼,娘模糊的脸渐渐清晰,她惊喜的叫声引来了早就候在一边的太医和丫环。
“姝儿醒了!”
立刻有太医上前翻开我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又把了脉,神色稍稍放松:“回夫人,公主失血过多,产后大虚,再加上思虑过度,心郁难结,这才导致昏迷不醒,如今已经清醒,不过还是要多加调理,静心养气,身子方能慢慢复元!”
丫环忙拿着水来喂我,喝了一口水缓缓的转目望着四周,瞧着摆设依稀是芙蓉殿。
这时什么情况,我怎么在这里?
娘心疼的替我拭着汗水道:“你昏迷了好几天,吓死娘了!”
我动了动唇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娘含泪道:“是二皇子送你来的,娘知道委屈你了,那孩子本是孽种,掉了就掉了,你千万不要太伤心,如今皇上知道委屈了你,特地要加封地赏财钱,过去的事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好好过新的生活,和娘在一起,好不好?”
我皱起眉思索着,是了,孩子名义上是岳出尘的,自然容他不得,恰好又死了,子衿正好借这个理由将我送回来,淳于凌霜再大加封赏,以平息我此前所受的委屈和失子之痛!
我冷笑,好一对奸夫奸子,不过娘说孩子是孽种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不可能的!
慢慢的理清了头绪,只觉得心如浸在腊月的寒冰里一般,冷得彻骨,孩子也没了,要再多的封地和钱财又有何用?
兜来转去依旧回到了这高墙深宫之中,又要见那不想见的人,报仇也无望,不觉将一切都看轻了,连安慰娘的心也没有了。
本想问她和岳阳的事情,想了想终时放在心里没说,都是阵年往事,岳阳又是反臣,问这些事只会惹来祸端。
娘看我神思恍惚,以为还在伤心孩子的事,不由得急了,命人端了上好的燕窝粥来亲自喂我,又一连声的叫人准备香汤为我洗浴。
饿了几天,竟是没有一丝食欲,我摇了摇头,示意娘拿镜子过来,菱花铜镜中的女子形容憔翠,面白如纸一般,毫无血色,连唇也是苍白的,只有两个眼珠乌黑发亮,颧骨高耸,头发凌乱,衣衫宽大的挂在身上,我不禁抚着脸苦笑,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倔强高傲的我吗?
正自打量时,子澹和子炎都已经闻讯进来,手中拿着千年人参,冰糖血燕,珍珠粉末等俱是上等的东西来瞧我。
我理也不理他们,心中只是寒得如一汪结了数十天的冰一般,叹息一声,将镜子丢掉,依旧合了眼躺在床上,我微皱眉,是自己太瘦还是床上铺得少,如何觉得咯得骨头生疼?
“静姝,你千万不要作践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好身子!”子澹疼惜地说着,在我床前坐下。
子炎一时恼了道:“这个岳出尘,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说完丢下东西气冲冲的离去。
我更是无语,这又关岳出尘什么事?
扭过脸去,任何人也不想见,娘示意众人退下,独留她一人守在房里,这才搭着我的手道:“姝儿,你从小就有主见,坚强聪明,从来不让娘操心的,娘知道你为了保护娘作了不少牺牲,娘心里有愧,但你这样不吃不喝不是要了娘的命吗?姝儿,没有过不去的坎,再苦再难都要挺过来,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娘求你,吃一点东西好不好?”
我睁开眼,空洞地说:“娘,我很累,你别求我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娘哭得更凶,跪在床上伏在我身上呜咽不止:“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姝儿,你打娘吧,骂娘吧,只要心里快活,哪怕让娘立时死了娘也愿意,你才十六岁,以后还有大把的青春,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母女二人正在对持之时,忽然报皇上驾到,淳于凌霜来到床前,看到我的样子也忍不住皱眉:“传旨给太医院,务必治好和睦公主的病,调理好她的身子,否则所有太医都是死罪!”
他才说了这两句话便咳了起来,我苦笑,用他的命来要挟我,淳于凌霜还真是绝!
听到他咳声有异,我不禁转过头来看着他,不过半年多不见,他却已经白发暗生,脸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咳声急短,似乎有异物堵在嗓中,这症状分明不是普通的风寒,难道是?
算了,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还管这些烂事干吗?况且他不也是自己的仇人,他死了我更趁愿。
“静姝,朕以为你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与众不同的女子,不料你竟为了一个情字将自己折磨如此,朕太失望了!”淳于凌霜拿话激我,我更是无言,我哪里是为情,分明是恨所致!
“你想要什么,告诉朕,无论是田土食邑还是金银珠宝,朕都给得起!”淳于凌霜自信满满。
我轻轻的吐出一句话:“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清静的地方,让我专心礼佛,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既然无情无爱,心如死水,逃不出这深宫,倒不如寻求一方安静,以消磨这无穷的光阴!
娘大惊:“姝儿,你发烧了?说什么胡话,娘不准!”
我坚定地看着淳于凌霜,表明如果他不答应我也不会医病!
他看了我半晌,方缓缓地说:“好,朕答应你!来人,将皇宫的轩林馆立刻重新修葺,准备好各色物品,和睦公主为国运诚心礼佛,朕特准其代发修行!”
“皇上,你不能这么做啊,姝儿她才十六岁……呜呜……”娘哭诉着,眼睛都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