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姨妈听了忙命人盛一碗给涟儿,另外吩咐人端两碗送去桃花苑。想了一下又命丫头停住,“今个儿还没见过秋娘妹妹,我亲自跑一趟。”说罢嘱咐涟儿好好吃,带着玉珠去了。
只喝了两口,知春拿着包袱回来了。涟儿见了笑着说道:“你回来的正好,快把这喝了。姨妈一片好心,我却喝不下去。”
“这雪蛤是好东西,姑娘只当是药喝下去吧。”知春笑着回道,“一捏鼻子,几口就进去了,凉了就更难喝了。”
涟儿听了皱着眉喝下去,随口问道:“家里没事吧?”抬头看到知春脸色微变,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知春见里屋没有旁人,轻声回道:“姑娘还记得那个小翔子吗?”
涟儿一愣,随即想起来。
“上次他帮着咱们指证刘婆子,还在小厨房附近拦过奴婢一次。”知春一想起那次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刚刚奴婢回去取东西,好巧不巧,竟在二门那儿遇见他。滚蛋东西见只有我一个人,说了好些混账话,最后被大太太跟前的彩凤瞧见,这才冲散了。”
彩凤?就是那个被姨妈打嘴巴的嚣张丫头?她可是大太太跟前得宠的丫头,又和听雨轩结了仇,这回准会大做文章!
涟儿想罢问道:“那小翔子到底想要什么?咱们不心疼银子!”
知春听了一脸通红,咬着嘴唇不说话。涟儿见她的模样顿时明白了,冷笑着说道:“真是色胆包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姑娘,他说要是不从了他就告到大太太跟前,把当日的事情都抖出来。”知春不安的回道。
“不妨!”涟儿想了一会儿说道,“东西确实是刘婆子偷得,这没错!告到大太太面前他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想来,不用他去说,大太太和大奶奶也该想明白了。他不过是吓唬你罢了!先给他些银子,要是他还纠缠不放,我就不客气了!至于那个彩凤,要是她老实待着还好,敢动一点歪脑筋就别怪我一起收拾!”
知春迎上涟儿冷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要不是打小就跟在姑娘身边,还真不敢相信眼前的涟儿还是她的主子。
“你记住,主多大奴多大!我不是以前的绮涟,你也不要做以前的知春,遇事就先胆怯往后难堪大任!”涟儿一脸严肃,浑身散发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知春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屈服于涟儿的威严之下,“奴婢知错!”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的主子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哭泣,整天愁眉不展任人欺凌的孩子了。她只需要忠诚和信任,所有的问题都交给主子。想到这里,知春满心安慰,她想要看到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吗?她不枉太太托孤,百年之后可以去下面见太太了。
思及此处,知春不禁转红了眼圈,生怕被涟儿看到勾起她的伤心,忙背过脸走到一旁整理包袱。
涟儿想着怎么整治小翔子和彩凤,倒没注意到知春的情绪波动。
涟儿正和知春说话,外面一阵脚步声,小丫头赶着说少爷好,是启轩来了。
帘子一挑,启轩披着外衣走进来,“好冷!”
他头脚进屋,桐儿后脚跟进来,怀里抱着暖炉,“我的爷,衣服不穿,手炉也不拿,要是得了风寒可怎么着?”说罢把手炉塞进启轩怀里,自己冷得直抱肩。
涟儿穿着白色的衬裙,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花纹,头发放下来,顺直的披在身后,竟比白日更多了几分空灵之美。启轩不觉看呆了,站在屋子中央愣愣的。
“桐儿姐姐过来喝杯热茶。”知春见状笑着招呼桐儿,也不理会启轩。
涟儿抬起头,看到启轩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宛如千树万树梨花开,晃得启轩眼睛醉了,心也醉了。
“慌里慌张跑到这来就是为了发呆?”
听到这话,他怔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说道:“白日里见了表妹,回去想了半日方得了一首诗。可惜,见到表妹粉黛未施的样子,又觉得写得不贴切了。”说罢拿出一张纸就要撕掉。
“我瞧瞧。”涟儿一把抢过去轻声读起来,“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读罢不禁暗自摇头,这哪里是自己写得诗,分明是几首诗的拼接。难为他用了半日想出这首“著作”!看着他满脸期待忐忑,又不好明说,只好在心中暗叹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内里倒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扑哧!”一旁的知春喝下一口茶全部喷出来,“表少爷,您这一首诗里倒是藏着好几位美人呢。”
启轩听了顿觉脸皮发热,神情讪讪的,伸手扯回纸打开灯罩烧掉,“我都说没写好,到底让你们笑话了。”
“奴婢怎么敢笑话表少爷?”知春忙站起来,“诗写成什么样不重要,难为表少爷为了给我们姑娘写诗费神了半日。除了过世的老爷、太太,现今的姨太太,就数表少爷对姑娘上心,奴婢感激还来不及呢。”
启轩听了这才笑起来,“你这个丫头倒是懂事,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之人得了去。”
“奴婢好心帮表少爷说话,没想到竟被取笑,奴婢装哑巴就是了。”知春脸一红,扭头和桐儿说话。
启轩这是在用言语试探涟儿,向来贴身丫头都去陪房,到头来十个有八个做了通房丫头。此话一出倒看看涟儿能说出什么来?虽说这庞启轩在读书上没什么大成就,情商倒是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