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三生梦·百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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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晚上时,我问喜红,问她如何看待皇后的举动。喜红说觉得阴阳怪气。我暗自心惊,莫非母亲准备对皇帝采取最后决策了?

宫慈并未对皇帝采取决策,而是对念城。就在皇后见我的两日后,即八月十三日,她会见了宫慈,将我的秘密抖了出来。从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即将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也是从那一刻起,我骨子里所暗藏的霸气,将被血淋淋地展现出来。阻挡者,死。

汝宁宫。

宫慈似乎很惊讶皇后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见她,不动声色道,“皇后有事么?”

皇后嫣然一笑,表面功夫十足,她突然道,“臣媳有个疑问想请教母亲。”

宫慈饶有趣味道,“你说,哀家听着。”

皇后平静道,“当年公主远嫁墨尔默……据闻墨尔默现在还有残余势力作祟……”

宫慈的心一沉,半眯起眼来,她突然缓缓地起身,淡淡道,“皇后有话直说便是。”一脸深沉冷酷。

皇后咬了咬唇,突然跪地道,“臣媳是来替皇上代罪的。”

宫慈不动声色道,“何罪之有?”

皇后浑身颤抖,不顾一切道,“墨尔默……还留有后人。”

宫慈一震,唏嘘道,“哪来的后人?”目中暗藏着恐惧。

皇后沉声道,“淮阳的孩儿……念城……还活着。”顿了顿又道,“当时皇上糊涂,并未听从您的指令。”

宫慈差点气晕了,这还了得?她暗自握紧了拳头,镇定道,“可知在哪里么?”

皇后小心翼翼道,“清钟寺。”

宫慈垂下眼帘,抬了抬手,淡淡道,“此事勿要宣扬出去,明白么?”

皇后恭敬道,“臣媳明白。”

待皇后退下后,宫慈一身疲惫地瘫软在椅子上。她无力地闭上眼,懦弱地呢喃道,“皇帝,你怎如此愚蠢?难道就不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么?”她突然缓缓地睁开眼,那双眸子支离破碎,她轻声呢喃,“淮阳呵,我的孩儿,就痛这一次,就这一次。”

朝阳宫。

宫慈端庄地坐在软榻上,而先生则低着头,站在一边。他们沉默,谁也没有说话。良久,宫慈平静道,“你怪我。”她居然连自称都不用了。先生不语,她缓缓地起身,向他走去,她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底有痛苦,有厌倦,有难堪。可这一切都被她的冷漠掩盖。良久,她努力镇定下来,淡淡道,“你看着我。”

先生浑身一颤,缓缓地抬起头,直视她的眸子。她的眼神里有着他看不透的深邃冷漠,却脆弱。他讷讷道,“你这又何苦。”声音若有若无,仿若一缕清烟般,转瞬就被吹散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宫慈盯着先生那张熟悉得怨恨的脸庞。她恨,恨他的绝情,恨他的懦弱。倘若当初他勇敢些,带她走,带她离开这深宫,她就不会醉深梦死地活着,更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母亲,她只是个女人,一个希望她爱的男人能给她安全的女人。可这些是奢求。是先生抛弃了她,让她与无数的女人重新共享一个新的丈夫,让她默默地承受着宫廷中的惊心险恶。母亲卑微地忍受,可她受够了,要反抗,要报复。她要报复先生,报复所有羞辱她的女人。她用她的智慧与手段,灭掉了挡她去路的妃子贵人们;用她的贤惠与体贴征服了我的父王;用她的专权将伤她的人囚禁起来,折磨他生不如死。

可母亲错了,她以为她恨先生恨得要死,可她依然爱他。她以折磨先生为乐趣。可每当夜里时,她却偷偷地掉泪。这偌大的深宫中,谁又能明白她内心的挣扎与惶恐?

也是在从先生抛弃母亲时,她开始醒悟过来。她认为,若要活下去,就得拥有权力才能保护自己。只有权力才能保护她所爱的人不受到伤害。所以母亲努力着,不顾一切地努力着。她爱我,接近疯狂地溺爱我,因为我是她与先生的孩子。她恨先生,可那种因爱而恨的爱,全都被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一片诡异的寂静,宫慈就盯着先生。她突然开始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的坎坷,心中一片悲愤苦楚。突然,‘啪’地一声,先生挨了一个耳光。宫慈偏过头,她想哭,她觉得委屈,可她又是强悍的。因为她一直认为女人哭是懦弱的表现,她突然狼狈地走了……

先生突然一把抓住她,强硬地把她拥入怀,苦涩道,“情儿,对不起,对不起……”

这声‘情儿’叫得宫慈心酸痛楚,她已经有几十年未曾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了。她落泪了,在先生的怀里哭了,像孩子似的委屈,她泣声道,“淮阳……我不想伤她,不想伤她……”

先生柔声道,“放过他们罢,放弃一切,它不属于你,不属于你。”

宫慈摇头,懦弱道,“晚了,倘若我退却,凤阳家族必定会遭遇灭顶之灾……”

先生沉默了,将她拥得更紧。因为他明白,宫慈的强悍是被逼迫出来的。她本柔情似水,懦弱胆小,可他给她的伤害却完全扭转了她的心性。

更或许,先生是懂母亲的,更能体会到她的苦楚。可他更清楚一件事,母亲是理智的。若非如此,那这么多年来的腥风血雨,她又如何能存活下来?

直到许久之时,宫慈平静了下来,整理整理思绪,淡淡道,“该来的,始终躲不了。”她缓缓地离开了先生的怀抱,擦干眼泪,转身离去。那一刻,她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雍容姿态,仿佛刚才的脆弱根本就不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