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亭下,郁专注地抚琴。他的琴音淡然恬静,给人一种置身于世外桃源般的缥缈恍惚。似天边若有若无的诱惑,又似凡世中隐匿的惬意闲暇,那么洒脱,无拘无束。
待一曲完毕后,我突然问郁,“郁,如果你有机会做一件事,你会做什么?”
郁歪着头,想了想,淡淡道,“我什么都不做。”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又道,“倘若每个人都少一点贪心……岂不都会快乐得多?”那张淡然恬静的容颜上渲染着精明睿智。
郁的话令我沉思,细细品味其中之意,竟异常唏嘘感叹起来。是呵,少一点贪心,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良久,郁突然问我,“淮阳,你打算让郡王等多久?”
我微微一怔,一时反应不过来,唏嘘道,“什么等多久?”
郁挑了挑眉,调侃道,“我记得从你八岁时就跟清明哲订婚,然后一直纠葛不清,然后一直到现在,已经有好些年了罢。”顿了顿又道,“你怎能如此自私地折磨他?”
我怔住,突然沉默了。我缓缓地站起身来,神情有些恍惚。我静静地望着远处,内心百感交集。郁说得不错,我确实在折腾清明哲。每当我受伤时,总会依赖他的怀抱,久而久之,那种依赖就成为了习惯,成为了理所当然。
清明哲,是的,我爱他是理所当然,我伤他也是理所当然。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个自私的女人。想爱,不敢爱,却又霸道地抓住他不放手。
从郁亲王府回去后,我就呆呆地不言不语。晚上时,我醉醺醺地去了清明府,一路叫嚣。我放肆地在清明府大呼小叫,“清明哲,给老娘出来,我们成亲……”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一定一定要嫁给他,非他不嫁。
清明哲出来了,一脸狡猾,他慵懒道,“淮阳,你醉了。”
我瘫软在他的怀里,迷糊道,“没醉。”然后我傻笑,“我们成亲好么?”
清明哲挑眉,“你又耍我。”
我摇头,伸出食指一脸严肃道,“这回是真的……”
清明哲笑了,眸子里闪动着耀眼的光芒,仿若夜间璀璨的星子。他低头吻住了我,脑中又开始遐想。本以为会干材烈火,怎知我睡了过去……我醉了,可我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
第二天,我进宫私下找皇帝给我赐婚。当皇帝听说我想与清明哲成亲时,他的表情很奇特,甚至带着古怪。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气氛很诡异,那种说不出的诡谲。仿佛我们在商议机密事件,而且还威胁到生命似的。
皇帝平静道,“这是好事。”他突然又道,“淮阳,你考虑清楚了么?”
我点头,戏谑道,“我与清明哲都已经折腾十几年了,总不能一辈子折腾下去。”
皇帝点头,微微迟疑道,“可大禹是有规定,女子……”一脸尴尬。
我不动声色,暗道,你这小子不是故意钻牛角尖么?平静道,“我正要与皇上商议这事。”皇帝不说话了,我淡淡道,“这规矩得改改,假若男方死于战场,那女方岂不得孤独一辈子?”顿了顿又道,“对女人也禁锢得很。”脸不红气不粗。
皇帝盯着我,沉默了阵儿,良久,才慢条斯理道,“容朕再想想。”
我点头,表示理解。待我离去后,皇帝怔怔地望着我远去的背影,一脸恍惚。直到许久之时,他微微叹了口气,一脸黯然之色。
当皇帝对皇后说我想与清明哲成亲时,皇后的脸色聚变,一脸惊惶不安。皇帝唏嘘道,“梓童为何如此?”
皇后来回走动,精明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皇帝沉默了阵儿,讷讷道,“按理来说,淮阳为大禹确实也牺牲得太多,她提出这个要求也不为过,若朕执意阻拦,恐有不妥。”
皇后点头表示赞同,无奈道,“但皇上可曾想过当今朝廷中谁的势力最可怕?”
皇帝仔细沉思了阵儿,慎重道,“南哲郡王,左丞相,何允,晋北王,晋南王。”
皇后严肃道,“这南哲郡王看起来虽云淡清风,可论谋事实在令人后怕,而淮阳在众臣中颇有威信,一旦他们二人联合,皇上,您的退路又在哪里?”
皇帝一惊,转瞬又平静下来,淡淡道,“她不会,朕了解淮阳,她没有野心。”
皇后冷哼一声,“皇上,并非臣妾小心眼,您想想当初秦麟王一事。”
皇帝呆了呆,一想到秦麟王心头不快。因为当初我的强逼令他颜面扫尽,自是烦躁得很。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一脸阴霾之色,皇后趁热打铁,“皇上,如今淮阳声势高涨,已经骑到您的头上去了,更者,您可知那秦麟王现居何处?”
皇帝一惊,唏嘘道,“何处?”
皇后沉声道,“南哲郡王正庇佑秦麟王,您说淮阳这是何意?”一脸精明睿智。
皇帝一怔,面无表情道,“那就依你之意,推迟几天再说。”
皇后垂下眼睑,不出声,心底却在打着小算盘。
赐婚一事,只是一根小小的导火线。当时皇帝的推托并未逃过我的法眼,我已明白其中定然有原因。不过我不会傻得去逼迫皇帝,因为我明白皇帝推托之因,他无非就怕我与清明哲联手罢了。可我为皇帝的多心感到可笑。倘若我对权力有野心,当初为何不趁机把他废黜了?后来我想了一夜,若要皇帝对我消除戒心,我就得拿出诚意来。
那件事只提过一次之后,我就并曾再提了。如此一来,双方都好说。可当时朝中的事就说不清了。些许人已经对皇后左右皇帝颇有微词,他们害怕,害怕又出现一个宫慈。而我似乎注定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