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觉得很累,自由像是根本无法触及的珍贵,心仪之人即使就在身边,也唯有等待。殊不知,等待,才越容易让人心生黯然。
他的眼神变得阴鹜,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怒意。“居然在此刻,你还只想到他?”
冷眼看着我,他半眯起黑眸,冷笑一声。“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
即使,我并不明白,他的怒气到底为何而生。我努力弯起嘴角,微笑着面对他的质疑,言有所指,声音却变得再虚弱不过。“即使这天下是肮脏的淤泥,殿下你也不愿意相信,淤泥之中,也可以盛开洁白无暇的芙蓉吗?”
我心中唯一相信的便是,我与子潺之间最真挚最清明的感情。不管任何人挑拨,我都不会心生动摇。
闻言,他的神色愈发的阴沉,俊眉紧蹙,放开手,站起身来,背对着我。
我努力想要支起身子,依旧只是惘然,却在那一刻,他突然回头。眼底映入他的脸,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残酷的味道,一分分地扩大。
他淡淡一笑,长臂一伸,蓦地扼住我的下颚,说道。“为何,不向我低头?”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我想我最后的清醒很快就会消失殆尽。“即使每一次,在殿下面前如此狼狈,我也不能低头。”
他的手掌,却不像子潺那般温暖,暗暗抚上我的脸颊。他有力的眼神,伴随着冷漠的语气。“即使本皇子可以征服整个天下,成为一方霸主,也不能征服你,是这个意思吗?”
闻言,我却再也无法抬起眉眼,更无法给出一个回应。他的语音一分分地在我耳边流失,我再度跌入一片黑暗。
我渐渐恢复了清醒的神智,缓缓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喉间却像是梗着一个硬块,无法喊出声来。
“你这般伤痕累累的模样,即使是那个男人,也从未见过吧。”他侧过脸来,另一半的神色隐没于阴影之中,我无法看得清楚。
“既然你是因为虎符才受了伤,本皇子可以既往不咎。”他顿了顿,视线落在我的身上,笑意慢慢扬起。
“把衣裳脱了。”
闻言,我的心蓦地一沉,呼吸无法平静,不免有些许的急促。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语气阴沉而带着笑意。“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本皇子说过,假以时日,你便会心甘情愿,我自然不会急于一时。”他坐在我的床沿,眼神变得深邃,一把揭开我身上的丝被。
望着我残破的薄衫和条条伤口,他的脸上,只剩下冷峻的神色,语气再无商量的余地。“你的伤很严重,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照做。”
“怎么?是要本皇子来动手是吗?”望着我的迟疑,他脸色一沉,毫不迟疑地撕开我身上的薄衫,一袭上好的衣料,顿时在我眼中变成碎片。
他一手禁锢着我的双手,一手扯下我最后的肚兜,语气带笑。“你以为,本皇子会对一个只剩下一口气的女子心存欲望?”
“你的倔强在我眼中,简直就是幼稚。”
我的心蓦地一惊,缓缓抬起眉眼,身上未着片缕的自己,我在他的瞳孔之中清晰的看到,还有……一身惨不忍睹的伤口,像是最丑陋的红蛇,爬上了我的整个身子。我从未知晓,这世上世人皆畏惧的鞭笞之刑,原来是如此可怕。血肉斑驳,连我自己,也无法看下去。
是啊,凭着这般丑陋的身体,还没有放下心中的防备之心,担心他的侵犯,在他看来,简直是可笑吧。
我的身子蓦地一僵,皱起眉头,察觉到他的手,越过我的腰际,微凉的温度,覆上疼痛的伤口。他神色冷沉,横抱起我的身子,走向屏风之后,把我轻轻放入浴桶之中。温热的水,沁入肌肤,冷暖自知。
我淡淡睇着他,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仍由他擦拭着我的身体,久久沉默不语。
早已凝结的血迹,渐渐将清水染红,我从来不知,自己居然流了这么多的血。我可以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所以,不哭,不闹,不喊,不笑,我的视线,久久停留在那张本不该有任何表情的俊脸之上,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也好,身子变成这般丑陋,也许也可以乘此机会,给之前的痛苦纠缠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也许,我可以得到奢华的自由,可以离开东方戾的身边。
替我洗去一身血色,他再度将我抱起,轻柔地放在榻上,掏出随身而带的药瓶,替我的伤口,抹上膏体。他手下的力道,拿捏的很好,没有往日的沉重,像是虚幻的温柔。
他望着毫不挣扎的我,声音中透露着笑意。“想必,你一定害怕身上伤痕永远不会痊愈吧。这般的身子,即使有着绝色之资,想必没有哪一个男人,可以对你提得起兴趣。”
我没有抬眼看他,咽下心中的苦涩,声音平淡而无力。“四殿下觉得,天下的女子,都该以美貌与身体取悦男子?”
“如若可以获得自由与平和,我宁愿这身子永远如此惨不忍睹。”
他的沉默,尽数压在我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我但笑不语,闭上了双眼,从未奢望他可以理解我,哪怕,只是一瞬间。
我们早已就站在对立的方向,即使,我们并非敌人。
“你再也不必回军营了。”
恍恍惚惚之间,我仿佛听到他开了口,丢下这么一句话。
我趴在榻上,浑身上下,像是没有一片完好无损的肌肤,但凡涂上伤药的地方,传来阵阵剧痛,即使满身疲惫,再累,也无法安心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