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墨色双眸中划过一丝狡黠:“你身边就有一个最大的信物。”
我茫然地问道:“哪里?”
他没回答,指指自己,意思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他倒是一个最好用的信物,带到哪里都没人敢阻拦,问题是这个信物,我不敢收呐。
“公子,你想把自己送给我吗?”我随意说道。
当我再次抬起脸的时候,迎上他的眼时,似乎要被他眼里的黑色漩涡吸进去一般。
“你……会要吗?”我有些惊愕,他此刻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还是……谁也不要?”
我大方地笑道:“公子,你可是墨月宫的宫主,身份尊贵,万里挑一,人中翘楚,怎么会谁也不要?”
“你也不要。”他脸色阴沉,茶杯竟在他手中捏的粉碎。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他的手。
这个突如其来的场景使我震惊,没有来由的,我不自觉地握住他流血的手。“公子,我这么说,惹你生气了?”
他的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意,在我眼里却惨淡万分。“我已经习惯了,不会痛了……”
我有些慌张:“公子,我马上为你包扎。”
“我的手上,十三岁就沾上了鲜血。”他的桃花眼里是我所看不清的复杂:“只不过,是别人的血。”
难道是十三岁就……杀了人,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怎么会手染鲜血?我紧握他的双手突然松开了,只是默默地望着他。
“你害怕了?”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冷漠而陌生。他望着我的双手,语气中只剩下几分嘲弄。
我没说什么,他也许有自己的私密空间,也许不想让外人涉足。他只是在泄愤而已,我不想再徒增他的痛苦。我找来一块干净的洁白毛巾,沾上热水,擦去他手上的血迹。当把毛巾再次放入水盆中时,满目的血色变得那么刺眼。
我蹲在地上,用毛巾按住他的伤口,抬起眼:“公子,纱布在哪里,我马上替你包扎。”
我想要起身,却被他拉住了手。“不必了。”他淡淡回道,眼底的怒意却已经平息了几分。
我抬头看他:“血止得住?”
他冷笑道:“就算止不住,也没这么容易流干。”没料到,他对自己依旧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对自己也如此残忍。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何我总是觉得他一身沉重,浓郁化不开?他就像是一座斜塔,看起来那么危险,却又有那么脆弱的一面。
我把毛巾紧紧裹在他的伤口上,久久没有松手。“公子,你去休息吧,这里留给我收拾既可。”
他的眼底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左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做我的侍从,你是否觉得委屈?你本可以留在司徒府,当衣食无忧的三少夫人。”
我避开他的手,淡淡说道:“我不是苏凝,更不是三少夫人。”
他收回手:“对。”像是一团火焰,笑意突地充溢着他墨色的双眸。“你不是他的女人了,再也不是了……”
“公子,你累了?”我读出他脸上的几分疲惫,没有关注方才那一抹笑意的由来。
“留在墨月宫,陪我。”他把头轻靠在我的肩窝,在我耳边低语。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有些不安,却不再挣扎,不再推开他,心里流过一种莫名的情愫,自己也无法明了。他在我身上闭上双眼,当他的均匀呼吸声传入我的耳中,我望着他的睡脸,到底有多沉重,就算在睡眠中也是眉峰紧蹙?不知为何,我开始觉得自己已经越陷越深,回不去了。
可是我也不能确定,我会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当一辈子的侍从吗?墨月宫对我来说,到底是解脱,抑或是另一个逃不开的牢笼?
一日后。
“你是宫主身边的那个小侍从?”我坐在墨月宫的池塘边,望着水中的莲花,暗自发呆。这句话,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
“鬼……”我张大了嘴边。这个穿着轻薄白衣的飘来飘去的东西是什么?
“我是鬼蜮!”他拨开头上的长发,露出那张很有特色的细眉细眼的脸。他神色有些不悦:“大白天的,说什么鬼?”
我干笑两声:“我是小陶,鬼蜮你不是受伤了吗?”
他嘴角扬起:“多亏了宫主的神药,此刻已无大碍了。”
我望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说道:“鬼蜮,你可以告诉我墨月宫的人都是做什么的?”
“杀人……”他有些不屑地望了我一眼,似乎我提出的问题很幼稚一般。
我的嘴角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杀人?滕墨月曾经不止一次提起这个字眼,不过我总是一笑而过。但此刻鬼蜮也这么说,那么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难道墨月宫是魔宫?他们是魔道中人?我有些后悔没有多打听一下墨月宫在江湖上的来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滕墨月进了墨月宫。
“宫主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挤出一丝笑容,耐心地问着。
他狡猾地避重就轻,反问道:“宫主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我只是想要多加了解宫主的喜恶,你这是什么态度?好歹我也是宫主身边最红的侍从!”我趾高气扬地说道,丢给鬼蜮一个白眼。什么叫恃宠而骄的奴才本性,我这才清楚地在自己身上看到了。
“身边最红的侍从?我看不尽然吧,你可有信物?若是宫主看重你,你不会两手空空吧。”他尖嘴猴腮的嘲笑模样,激起了我最原始的怒气。果然有信物,看来滕墨月还是没有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