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在霎那间一敛。手，滑落到自己的衣角，紧紧攥着。无声地望着站在凉亭之外的苏凝，我失去了解释的能力。怎么解释，解释什么？有一秒的时间，甚至不想去想，不想去顾及妖精身边的这位苏家小姐，只是，我又真的可以做到吗？
“苏凝，注意你的口吻。”妖精一脸不悦，黑眸紧绝。在望向他的瞬间，我却突然心头一紧，那么冷漠的神色，和滕墨月那么相似。
“墨言，你是准备要娶陶然吗？”苏凝脸上的笑容那么牵强：“那好，我不会反对的。”
“我已经娶了她，她早就是我的女人了。”妖精神色冷淡，执起我的手，让苏凝清楚地看到。“所以，没有准备娶她之说。”
妖精眼神阴鹜，望向面如死灰的苏凝。“再说，我要谁，也不必征求你的意见。”
“你胡说，陶然说，那一夜，你根本就没有碰她！”苏凝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神情有些激昂。蓦地，她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声音轻柔地像是快要断掉一般。“他没有碰你，对不对？”
她的目光，我却感觉无法自在地回视，那么炙热的，痛苦的，压抑的一个眼神。
“苏凝，她的确是我的人。”妖精神色冷凝：“今日，我们就好好谈谈。”
“墨言，我和你的婚事，可是苏家和司徒家十年前就订下的，你……要反悔？”苏凝强装笑脸，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无力。
“十年前就订下不假，但你不是早在成亲之日就作出了你自己的选择？”妖精的嘴角寒意横生，黑眸中不带一分情感。
他面对着不远处的苏凝，神情冷漠：“当日你的选择，我直到现在并没有追究的打算。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插足我的事？”
妖精的言语中，是暗藏玄机。女子在新婚之日，却与别的男子私奔，这是禁忌。
苏凝眉头紧皱，脸色变得实在难堪：“是啊，在你心目中，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娘子，自然没有这个资格。”
苏凝的嘴角浮现一抹无奈的笑意，在我眼中带了几分凄惨的颜色。“你心中认定的娘子，只有陶然一个吧。”
“苏凝，你不觉得这些都是上天的安排？你跟我，根本就无缘。”妖精笑意一敛，望向我。“既然如此，强求又有什么意义？”
“墨言，你不要我？”苏凝无力地笑道：“你不要我？每个人都不要我？”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若你没有和人私奔，也许你可以如愿坐上你该有的位置。”妖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疏离的笑容，冷淡的，遥远的。“你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吗？”
“你嫌弃我？”苏凝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了，她的眼神悲伤忧郁，让我看了不忍。是啊，她是一个已经失身的女人，已经一无所有了。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实在是沉重了些吧。
“若是以前，也许我不会介意。”妖精淡淡睇着我的脸，像是说给我听。“但今日，我不想。”
“我会尽快通知苏家二老，把你送回去。”妖精一点情面也不留，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什么？我望着妖精，抓住他的衣袖，暗示地摇摇头。没想到妖精看了我一眼，语气却更是决然。“我会在三日之内便通知苏家。”
“你不怕苏家和司徒家闹翻？”苏凝冷笑道。
“苏凝，明人不做暗事。你跟人私奔的事，恐怕也不想苏家二老知道吧。”妖精忘了一眼苏凝，若有所思。“你可以回去用任何借口，任何理由敷衍二老，只要不太过分就好。其他的，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你要我走，我也不会再多赖一天。”苏凝厌恶的目光狠狠地刮过我的脸，不知为何，她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她转过身，穿过莫言花海，尽情放肆地踩踏着那些娇艳的花儿。不消几分钟，她的裙角已经沾上了红色的汁液。她发疯似的践踏着那一小片的莫言花，莫言花娇嫩的花瓣，落了一地。
花，还没开好，便败了。可惜了，这一片开得灿烂的莫言花。
望着她的背影，我明白她此刻需要的是，宣泄。妖精想要出面阻止，却被我拉住。我不想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苏凝发泄够了，便离开了。
望着满地狼藉，破败残碎的红色花瓣，我的心，却开始微微的疼。这么萧条的光景，开始让我觉得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没关系，花，改日再种便好。”妖精安慰着我，搂住我的肩头。
“妖精，你不要把她送回去。”我悠悠地开了口。“她……”
“你总是这么无私？她若留在这里，你又怎么办？”妖精神色中夹杂了一丝冷淡，失了方才的温情。
“她若回去，也不好过吧。”我也不明白，自己是同情心泛滥，还是脑子里的偏执作祟？
“她若不回去，你更不会好过。”妖精的视线，移回我的脸上。“我们之间，不需要多一个人，你明白吗？”
“也许她的遭遇让你同情，但是不要把她推给我。”妖精的话，字字重重地落在我的心上。
“妖精……”我发现自己无法开口，更无法回驳他的这句话。是啊，就算觉得苏凝可怜，又如何不顾妖精的想法，让他把苏凝不明不白地留在司徒府中？
一个曾经在新婚之夜与人私奔的女人，他为何要留？
一个后悔了才吃回头草的女人，他为何要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