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伯陡然失去木匣,又见后面人到,因不知虚实,没有再出手夺取。心想,索心大度一点,嘴里夸道:“好快的身法!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笑道:“姓不尊,名不大,家住木渎王家庄,姓王名人英的便是,你只叫我贼头贼王贼祖宗便了!——我猜这匣子里是空的。”说毕,把木匣放在桌上打开看时,果然是空的。
陆元伯向着王人英一拱手,说道:“原来是妙手空空天手无双的王人英王大侠,失敬失敬!在下陆元伯,这厢有礼。”
此时毕承祖跨前一步,对陆元伯说道:“尊驾敢在我娘面前出手,无礼之极,是以为我毕家无人吗?”
陆元伯本来也没有出手伤陈氏之意,现在毕家来了帮手,自然更不能强项了。他说道:“在下来毕家并非是打架的,对令堂甚是敬重,并未出手,只是开个玩笑。”
何成失去暗器囊,能耐便去了一大半,见陆元伯夸赞王人英,显然不想再起争执,便也没有出手抢夺,自知便是抢夺多半也夺不到。他看了来人一眼,见了金碧莲,忙上前拱手说道:“金女侠来了,何成有礼了!”
金碧莲向何成点点头,对王人英说道:“何成是百宝郎君何非的后人,也算有一面之交,暗器囊还给他吧!”
王人英笑道:“原来是何非的儿子,二十多年前,我曾用一只烧鸡换了何非的暗器囊,与今天一样的手到拿来!”说完话,把暗器囊递给何成。
应毕承祖请前来西山的是孟娟娟、金碧莲、王人英、郭继斌、张兰苹五人,此时相继进了客厅。陈氏见儿子毕承祖果然请得来金碧莲一众客人,陆元伯虽然运功取了木匣,却又被王人英取回,因此也未失了面子,何况陆元伯也并未真正出手打架。金碧莲和何成一撘话,如再和陆元伯纠缠下去,是为不智。于是她对陆元伯、何成说道:“今天毕府来了贵客,不和你们计较了,你们请回吧!”
陆元伯和何成也知待不下去了,今天来的这些人,也只何成认识金碧莲,陆元伯是一个都不认识,只看王人英的身手,便知都不是等闲之辈,多留无益,拱了拱手,说了句门面话:“刚才我说的话,还请老太太多多考虑,在下告辞!”
陆元伯和何成一走,陈氏和李玉蓉笑容满面,请孟娟娟和金碧莲、王人英上座,客气一番,分宾主坐下,互相通了名姓,陈氏听说孟娟娟是金碧莲的师姐,武功还在金碧莲之上,郭继斌和张兰苹又曾在青龙山郭家庄双战嘉木扬喇勒智,心内顿时大定,话说得客气又热情。李玉蓉和金碧莲年纪仿佛,是以更谈得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闹了一阵虚礼,毕承祖问陈氏:“娘,那个陆元伯临走要娘考虑他说的话,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你们又怎么斗起来了?”
陈氏说道:“原来他们是从蒙古国来的,说出千两黄金交换玉如意,我没有答应。我说,要想打玉如意的主意,也得看他有没有能耐,于是他出掌把这只空木匣取去。”
李玉蓉说道:“在他运功取木匣前,手指向着我们一弹,从方向看,当是对着我们的曲池穴。我和娘手掌一立,他的指风只在掌缘上擦了一下,并未打中穴道。隔空点穴的功夫,我可不会,隔空取物就更难了。若不是诸位恰好来了,我们可就难说话了。”
陈氏说道:“王大侠从陆元伯手中取来木匣,又顺手取来何成的暗器囊,可给我们找回面子,老身这里谢过。”说毕向王人英福了一福。
李玉蓉问王人英:“王大侠如何知道木匣是空的?”
王人英笑道:“木匣中若放了玉如意,还放在桌上吗?这是有意抓人眼球,让人心生疑虑,必得一看才放心。我猜,玉如意早就放在妥当地方了!”
话已说到了玉如意,陈氏仿佛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站了起身,对毕承祖说道:“诸位贵客一路辛苦,时辰不早,按排晚餐吧,东厢房有十几间房间,玉蓉按排客人好生息歇。”说毕,又向众人福了一福,离开客厅,走向后堂。
陆元伯和何成离开毕家,向着明月湾走去,走到镇头,折向太湖。湖边停靠着一条小船,陆元伯和何成上了小船,向湖中行了几百步,上了一只大船。郑仲和和高季龙已站在船头上等候。郑仲和问陆元伯:“如何?”
陆元伯摇摇头,走进舱内,郑仲和和高季龙也跟进舱内,此时,纳摩和摩尼什正坐在舱内等候消息,葛胜南扎缚着胳膊站在纳摩身旁。陆元伯躬身向纳摩说道:“想不到毕老太太甚是强横,陆某白跑了一趟!”接着说了这一行的经过。
纳摩合掌当胸,两眼半闭不闭,徐徐说道:“老太太说‘玉如意’就在舍下,未必真藏在哪个房间,她这是故弄玄虚!孟娟娟、金碧莲到了毕家,只怕未必是助拳的。你也不算白跑,既然玉如意在毕家,不管藏在什么地方,总跑不到天上去。有你们四大高手,孟娟娟和金碧莲便无所作为。我是耽心嘉木扬喇勒智,他尚未露面,若肯与我们联手,取玉如意便有九、十成把握。如果与我们争夺,我们的胜算不大。”
陆元伯问:“莫非我们四人加上摩尼什还不是嘉木扬喇勒智的对手?郭继斌和张兰苹这一对年轻夫妻不也能和嘉木扬喇勒智纠缠?”
纳摩说道:“我若武功未失,自然不怕嘉木扬喇勒智,如今靠你们四人,只怕仍制不住他!”
陆元伯问:“为今之计,国师有何妙策?”
纳摩尚未开口,葛胜南说道:“若是带人去毕家闹上一闹,看毕家作何应对,再作定夺也不迟。”
纳摩说道:“胜南说的有理,郑仲和和高季龙两人可于明天说动一些江湖人去毕家喧闹,扬言要放火烧了毕家,逼毕承祖了断玉如意,也可看出孟娟娟和金碧莲的态度。陆元伯和何成今天已露了相,不必去毕家了,却在毕家周围以至整个西山倒处走走,察看动静,查勘玉如意究在何处。”
陆元伯和郑仲和、高季龙、何成叉手答应。
第二天辰时刚过,便有一些江湖人在毕家门口聚集,到巳时时,已聚集了好几十人。人一旦多了,胆气也壮了,火气也大了,乱纷纷的要毕家出来答话。先还是好说好话,带着个“请”字,之后越说越粗鲁,有的甚至骂了起来,立马要毕家交出玉如意,还说毕家得玉如意手段不光明,有点不明不白,再不交出玉如意,便一把火把毕家烧成白地。
江湖人的这一哄闹,大出于毕承祖、陈氏和李玉蓉的意外,一时竟手足无措。毕家大门紧闭,客厅里,毕承祖、陈氏、李玉蓉正和孟娟娟、金碧莲、王人英商议。陈氏问孟娟娟和金碧莲:“孟女侠、金女侠,门外如此混闹,该如何处置?”
孟娟娟自从和张世杰结婚后,便未涉足江湖,做起了官眷,对江湖中事就有点隔膜。金碧莲却时常和王人英行走江湖,她的名头也要比孟娟娟大。孟娟娟看了金碧莲一眼,没有说话,金碧莲便当仁不让,说道:“门前众人与毕家并无冤仇,哄闹是为了玉如意。说要放火,固是恫嚇之言,若不及时按抚,未必不会真放火。为今之计,需请老太太速拿个主意。”
陈氏本要金碧莲出主意,金碧莲是何等机灵,她肯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吗?再说,人家来向毕家讨要玉如意,与她何干?陈氏说道:“老身与江湖人物素无来往,一对一的打架,也还不惧,如此喧闹,真不知如何是好,还得请金女侠出个主意!”
毕承祖、李玉蓉也说:“请金女侠出个主意,商量个万全之策!”
金碧莲说道:“玉如意固然是件至宝,却也是是非之源。当年我干娘飞凤阁主在江湖上是何等威名,众人齐集飞凤阁时,请我言大哥和大师姐出面,说明所得玉如意是假,并拿出来给众人过目。便是当年毕家,是要众人在画眉泉前的广场上了断玉如意。近的,金陵郭家庄,郭老太太是要把玉如意当众击碎。玉如意该如何处置,我说了不算,不妨请门外众人派出十人,来客厅商量,看他们能有什么高见!”
陈氏、毕承祖、李玉蓉知道,若如金碧莲所言,请门外人入内商量,这玉如意就不是毕家的了,但除此之外别无良法,更不能凭武功把他们驱散!陈氏和毕承祖、李玉蓉互相看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陈氏说道:“便如金女侠所言,该如何向门外传言?”
金碧莲说道:“毕家之事,自然该由毕家传言,碧莲不才,自当同出门外,略作维持。”
陈氏对毕承祖说道:“承祖你便向门外宣示,有金女侠维持,当无不妥!”
毕承祖遂和金碧莲走到大门,毕承祖先提气高声说道:“门外人听了,金碧莲金女侠有话要说,请众人停止喧闹!”说毕,打开大门。
毕家大门一开,站头里的反倒是一愣,并未立即湧入。金碧莲和毕承祖并排当门而立,尚未开口,只听“嗖嗖”连声,分别有三支镖打向金碧莲和毕承祖。从这三支镖的力道和角度讲,使暗器的手法也还平常,或许意在试探。这几支镖自然伤不了金碧莲和毕承祖,镖到胸前,金碧莲和毕承祖各伸手接过。金碧莲说道:“我便是金碧莲,诸位若是要和我比暗器,一会自当奉陪,你们得先听毕家把话说明白!”
此时杂在人群中的郑仲和说道:“诸位先别喧哗,听金女侠说话,谁要是再发暗器,我郑仲和先就和他过不去!”
郑仲和的话很起作用,人们的喧闹之声渐渐平息。金碧莲说道:“玉如意事本与我金碧莲无关,我也无心争夺玉如意。我来毕家作客,适逢其会,毕家要我向诸位致意。毕家从郭家庄得到玉如意是不假,赵青云父子弑师母抢玉如意在前,毕承祖杀赵青云父子夺玉如意在后。赵青云弑师母,人神共愤,毕家得玉如意并无不妥。只是江湖上人人欲得玉如意,若因此而起争斗,死伤必多,毕家有请诸位选出十人,去毕家客厅商议玉如意如何了断。如以为此意甚妥,则请进来十位,余者在门外等候!”
金碧莲说完,人群中起了一阵嗡嗡之声,这是同道中人在商量。稍顷,郑仲和说道:“金女侠的办法甚好,郑某我算一个,高季龙算一个,再来八人,余者退后,不要喧闹,有了结果,再向你们宣示!”
时间不长,便有十人随着金碧莲走进毕家的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