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明老汉堂屋里日
余中明:(片刻之后)栽秧!全部给老子栽秧去!
他愤怒地看着家人,家人也默默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文忠他们无可奈何地向外缓缓走去。
2水田里日
天阴沉着,似要下雨。
中明老汉一家人埋头插着秧,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动作机械、呆板。
一只水鸭子“嘎嘎”叫着,孤独地从他们头顶飞过。
一阵雨前的大风刮过来。
3村小学里夜
朱健在自己的寝室里,又拉起了二胡,他拉得是那样痴迷和伤感。此时,世界上的一切在他面前,都已不复存在。
4野外夜
春雨潇潇地下着。
5中明老汉家夜
中明老汉靠在床上,两眼失神地望着帐顶,手中握着烟袋,烟已经熄灭。
过了一会,他突然跳下床来。
田淑珍:深更半夜的,哪儿去?
他没答话,径直往文义房间走去。
文义房内,文义也没入睡,正坐在桌前专注地写着什么。
中明老汉推开门,文义猛地吓了一跳。
文义:爸,你还没睡?
中明老汉也不言语,进屋坐下,手哆嗦着去点烟袋,没点着。
文义:爸,我来!
他帮中明老汉点燃旱烟。
父子俩默默坐着。
文义:(半晌)爸,我知道你想文英了,睡不着。
余中明:(两行热泪潸然而下)孩子呀,知我心者莫如你了!别看我平时说你,骂你,可我知道,你比两个哥有主见。爸向你讨主意来了,你说咋办?
文义:爸,我也正想着这事,不过还没完全想好。
余中明:啥主意?说出来爸听听!
文义:还不知行不行,我要去试试才行。(停了停)爸,你说让朱健做你老人家的女婿,你答不答应?
余中明:那咋不行?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乖着呢!
文义:只要你老人家答应就好,我这就去找朱健谈谈,兴许还能让文英回心转意。
余中明:那就好!可千万别让文英出事,啊!
文义:(抓起桌上的纸,边往怀里揣边往外走)爸,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文义打开门,走了出去。
余中明:(望着文义的背影)孩子,指望着你呢!
6小学校里夜
朱健仍在悲伤地拉着琴。
文义突然推门进来。他的头发和衣服已被春雨淋湿了。
朱健盯着文义,愣了。
文义:(过了一会)你爱文英?
朱健不知所措地望着文义,他眼里噙着的泪水忽然顺着脸颊落下来,朝文义点了点头。
文义:(走近朱健)你为啥要哭?像男子汉吗?
朱健:她拒绝了我。
文义:是的,她拒绝了你,可是,你是男子汉,应该有勇气去追求她!
朱健一惊,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文义。
文义:她进城打工去了!
朱健:(突然抓住文义的手)三哥,有你这句话,她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追到天涯海角!
文义:你舍得辞去代课教师的职业?
朱健:早晚是要卷被盖的!
文义:(掏出一封信,交给朱健)找着了文英,把这封信交给她,我在信上已经对她谈了你们的事。
朱健小心地把信放进贴身的衣兜里。
文义:我的高中同学杜伟,在河边开预制场,你进城找不到活儿,可先去他那儿打工。
朱健:(激动地握住文义的手)三哥,你心真好!
文义:三哥祝你成功!
7机耕道上 第二天日
朱健背着行李,大步朝城里走去。
8中明老汉责任田日
如丝如线的潇潇春雨,晕化为满田随风摇摆的嫩绿、茁壮的秧苗。
红日当头,阳光灿烂。
9水沟上日
中明老汉头戴草帽,敞开褂子,在清理水沟里的淤泥。清理过的沟渠里,盈满了水,太阳下波光粼粼。当他清理完最后几锄泥土以后,一股渠水立即哗哗地流进稻田里。
中明老汉看着欢乐地流淌进稻田的渠水,撩起衣襟擦了擦汗,然后也甜蜜地笑了。
10责任地里日
文忠、文富、文义穿着短褂,从远处的水塘里往责任地里挑水抗旱。
看得出,地里的玉米已经缺水,长长的叶片已有些卷曲。
他们的胳膊上、脸上,到处泛起油浸浸的汗珠。
余文全:(骑车从机耕道上走过来,扬起一封信)文义,你的信!
文义:(丢下水桶跑过去,高兴地)我的信!
接过信,文义立即躲开文忠和文富,跑到一棵树下,急切地看起来。
朱健:(画外音)三哥,此时,我在杜伟的工棚里给你写信,我真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我进城来,最初像流浪汉一样徘徊在街头,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文英。有一天,我终于在皮鞋厂门口碰见了她,她已在皮鞋厂做了临时工。可是,她像高贵的公主一样,理也不理我。我天天下午去皮鞋厂门口等她,她渐渐地对我好一些了,从那时到今天下午,我心里都辉映着希望的阳光。
在以上画外音中,叠印画面:
城市,街道,人流。
朱健在人群中徘徊、张望。
皮鞋厂门口,朱健追着喊“文英”。
朱健在皮鞋厂门口焦急地等待。
朱健和文英走在街上。
叠印完。
文义抬起头,露出了一丝微笑。
文忠担着空桶走过来,凑到文义面前。
文忠:啥信,念给我们听听。
文义:这又不是猴戏,人人都可以看的!
文忠:有啥了不起?不过多读了几年书嘛。要不是我,你能念上十多年书?
文义:(烦恼地)老把这话挂在嘴上,没有你,我连命也没有了!
文富:(担着一担水过来)干活吧,又吵啥?
文忠:(不满地站起来)干活干活,躲在阴凉处干啥?
11稻田边日
中明老汉脸上还挂着那种陶醉的笑容,在田埂上一边走一边察看自己田里的秧苗。
突然,他的眼睛落在秧苗上,不动了。
他伸出手指,从稻窝中抽出两根枯死的苗心来,接着,他又掐断几匹带暗红色斑点的稻叶。
他把枯死的苗心和带斑点的稻叶,拿到眼前仔细看着,突然愣住了。
12机耕道边日
树下,文义接着读信。
朱健:(画外音继续)可是,昨天下午,文英告诉我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县新建的氮肥厂因为缺少资金,要招收一批带资进厂的工人,林平帮助她,已经把她招进厂里,她马上就要去上班了。这样,我们之间的鸿沟又无形地拉大了,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文义读到这里,抬起头来,眼睛凝视着前方,陷入了沉思。
13稻田边日
中明老汉沿着田边看过去,他发现了更多的枯心苗和暗红色斑点叶片。他吃惊地拔起两窝带病的秧苗,提起锄头,急急往回赶。
14机耕道边日
油桐树下,文义收回目光,继续看信,他突然跳起来,朝玉米地奔去。
文义:(大声而急切地)二哥!二哥!
文忠、文富停了手中的活,诧异地看着文义。
文义:(走近)石太刚出事了!
文富:……
文义:朱健写信告诉的!石太刚偷工减料,修的房塌下来砸死了人,给抓起来了。
文忠:(幸灾乐祸地)这是天报应!
文富:(急切地)那……玉秀呢?
文义:朱健说,她现在在河街租了一间小屋住。
文忠:(仍愤愤地)有几个忘恩负义的人会有好报应?
文义:你怎么能这样去看人家的不幸?
文富什么也没说,挑起水桶就走,步履显得格外沉重。
文义:(追过去)二哥,朱健信上还说,玉秀好几次向他问起你呢!
文富停下来,看着文义。
文义:我建议你抽时间进城去看看她,不能成为夫妻,还可以成为朋友呢!
文富:(瓮声瓮气地)看啥?
他埋头走了。
中明老汉急匆匆赶来。
文义:咋了,爸?
余中明:(气喘吁吁地)你看我们这秧苗是咋回事?
文义去接秧苗,文忠抢了过去,先看了看。
文忠:没啥呀,爸,太阳晒的!
余中明:你能肯定是太阳晒的?
文忠:(肯定地)当然!三伏天太阳毒如火,晒得庄稼蔫巴巴的,还没有点斑斑点点?
余中明:你知道啥?还不快给文义看!
他抢过文忠手中的秧苗,递给文义。
文忠:爸,我说啥也比他大十几岁,我种庄稼时,他还没出世呢!
余中明:山大无柴!
文义认真地察看了秧苗。
文义:爸,不好,有点像稻瘟病!这样的秧苗,田里多不?
余中明:满田都有呢!
文义:满田都有?
文忠:你能肯定是稻瘟病?
文义:我也说不准。爸,我去乡上找农技干部老黄看看。
文富:这就去?
文义:有一句话,叫灾情就是险情呢!
文忠:我看不像稻瘟病,别瞎跑路,快挑水抗旱吧!
余中明:你瞎说啥?文义,快去,啊!
文义:是!
他大步跑开了。
余中明:快回呀!
15乡政府日
院子里停放着两辆用四轮车装饰起来的彩车,车厢周围围着红幔,上面写有“热烈祝贺龙舟艺术节开幕”、“集中精力抓工业,抓好工业促发展”等标语。车厢栏杆四周,插着彩旗,车头用红绸扎有一朵大红花。
周华在指挥乡干部往卡车上装送展览的产品。锣鼓队和唢呐队的二十多个汉子,在一旁整理乐器。
农技干部黄成(35岁)抱起一箱瓶装白酒往车厢里放。
陈民政:黄农技,这可是你亲自抓的产品呀?
黄成:是党委,政府的功劳。
小吴:说到底,是你挂包的企业呀,想不到你这个农校毕业的,抓起工业来也呱呱叫!
黄成:(继续抱着酒,尴尬地)这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的事!
陈民政:黄农技这个称呼该改一改了!
黄成:咋改?
小吴:改作黄酒师!
大家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16公路上日
文义拿着被病虫危害的秧苗,头顶烈日,大步地走着。
路旁有一口水井,文义过去,捧起水猛喝了一阵,然后站起来,擦了擦嘴,又拐上大路匆匆地走了。
两辆彩车迎面驶来。
文义看见了车上的周书记、黄技术员、小吴等人。
文义:(急忙挥着秧苗)停车!停车——
彩车停住。
周华:(从车窗探出头)文义,啥事?
文义:(举起手中的病稻秧)我家的水稻遭瘟,要找黄技术员问问呢!
周华:稻子遭瘟了?
他们从车上走了下来。
周华接过病秧,和黄成、小吴等认真察看起来。
文义:我看像稻瘟病呢!
黄技术员:不但是稻瘟病,还有三化螟!
文义:那咋办?
黄技术员:(对周华)前天,枯岭村也有群众反映水稻生病。周书记,可要抓紧防治,不然大面积感染就严重了!
周华:(片刻)老黄,这可要辛苦你了,你不要去参加这个艺术节了,到全乡去调查一下,摸清病情,立即发动群众防治。
黄技术员:行!
小吴:可黄技术员还要交流挂包企业的经验呢!
周华:经验不交流了,我去对大会秘书组说说!全乡几万亩稻子,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