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明老汉桑树地里日
余中明:(对田淑珍、卢桂芳、文忠突然地)栽!给我一棵不少地栽好!
田淑珍、卢桂芳、文忠立即抄起锄头,将拔出的桑树栽了起来。
2中明老汉家日
余中明:(训斥着文忠)老子活了几十年,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多,还没有见过胳膊能拧过大腿的!都让你们说了算,还要政府干啥?啊!
文忠、文富、田淑珍、卢桂芳都耷拉着脑袋,静静地听着。
余中明:(用烟袋指着文忠、文富)你们跟老子听着,我们一家,祖祖辈辈都是本分人,你们今后再惹是生非,老子敲碎你们的脑袋!
文忠、文富哑然无声。
余中明:(火气消退了些,在椅子上坐下)忍得一时之气,免受百日之灾。再说,庄稼孬了是一季,养猪养牛,还兴闹个病呀灾的,还不完全保险呢,何况我们从没养过蚕呢!这季死了,下季再来嘛,有啥不得了的?我不信就养不活!人哪,不能只是赢得起,输不起!
田淑珍:他爹,你就少说两句吧!孩子都大了,咋不懂这些道理?
余中明:懂?他们懂?这些东西,你不说他们就懂了?哼!去,给老子把青麻管好!蚕死了,我还有青麻呢!
田淑珍:是,我们还有青麻呢,东方不亮西方亮嘛!
文忠、文富、卢桂芳慢慢抬起了头。
3中明老汉青麻地里日
中明老汉、田淑珍、文忠、文富、卢桂芳都顶着太阳,在地里锄草、松土。
青麻随风摇荡。
一组连续画面:
麻苗长到他们腰间;
麻苗长到了他们胸部;
麻苗齐他们肩高了。
摇曳的麻苗中,时隐时现地露出了他们一张张挂满希望的紫色脸膛。
4孙学礼家日
石太刚从一只大挎包里,将一盒盒糖、酒等礼品给孙学礼老汉拿出来放在桌上。
石太刚:爸、妈,都怪我不好!一时糊涂,打了玉秀,过后也怪后悔的!
刘泽荣:你的手也太狠了,打猫打狗,还不能往死里打呢!
石太刚:是,妈,我今后一定改正!你看,家里没个女人也不行!我又接了两个工程,嘿嘿,这个……
孙学礼:你们的事,当老人的也做不了主,嫁出去的女,就当泼出去的水!
石太刚:爸,话是这么说,可您老的话,谁敢不听?还是求您老人家给玉秀说说。
孙学礼:(半晌)你回去吧,我们再劝劝她。
石太刚:(满脸堆笑)是,爸!(往外走着)嘿,这事,爸,俗话说,天上落雨地下流,两口子打架不记仇!多谢你老人家了!
5中明老汉家日
文忠、文富在院子边的磨刀石上磨着镰刀,镰刀和石头摩擦时发出悠长的声音。
中明老汉在院子中间,收拾着两只旧竹筐。
文忠、文富举起镰刀看了看,灿烂的朝霞映在雪白的刃口上,闪闪发光。
他们用手指试了试刀口。
陈民政、小吴走进院子。
陈民政:哦!老余大哥,准备战斗了?
余中明:(停下手中的活,望着陈民政和小吴)庄稼人,工具不行,干起活来吃力不讨好呢!
小吴:那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走到文忠身边,拿起磨好的镰刀)这镰刀呀,别说割麻,就是砍树,也能一刀一棵!
陈民政:(在中明老汉面前蹲下)老余大哥,赶紧收吧,正卖俏价钱呢!
余中明:(追问)啥价?
小吴:余叔,价格可好呢!一级,每公斤14元;二级,每公斤13元。最差劲的,也每公斤10元呢!
文忠、文富立即停了手中的话,望着陈民政和小吴。
余中明:(一把抓住陈民政的手)这是……真的?
陈民政:老余大哥,我骗你干啥?我就是和小吴来告诉乡亲们,叫大家抓紧把麻收起来,好赶价钱呢!
文忠、文富的两眼立即放出兴奋的光彩来。他们愣了愣,把袖子挽到胳膊上,更加用力地磨起镰刀来。
中明老汉还拉着陈民政的手,脸上的皱纹颤动着。
余中明:卖了麻,我要好好地谢谢你们!
陈民政:老余大哥,我哥俩不说外话!我这身子,是损罐子,破缸子,跑田坎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已写了申请,下半年,就退休了。我搞了一辈子民政,没给大伙办多少好事,这可是我最后一班岗,只要大伙能富起来,我心里就高兴了!
余中明:(眼里闪着泪花)别说了,老哥子,我们老百姓心里有本账!
文忠磨好了镰刀,站起来往屋里走。
文忠:妈,快点做饭,吃了我们好去收麻!
田淑珍:(走到阶沿上)忙啥?这一时半会,能收多少?
小吴:田婶,可要抓紧收呢!这是市场价,多收一斤,就多赶一斤的好价钱!
余中明:(急忙丢掉筐子站起来)那是!那是!我们不等这顿早饭了,让你妈等会送来。
陈民政:老余大哥,我们也走了,去通知大伙!
陈民政、小吴往外走去。
余中明:哎,等卖了麻,我们喝一盅,啊!
6孙学礼家日
玉秀的偏厦房里。
玉秀:(一下从床沿上生气地站起来)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刘泽荣:秀,听你爹的话!人,哪个都有糊涂的时候,改了就好嘛!
玉秀:我不听他那一套!他呀,人面兽心的东西!
孙学礼:(瞪了玉秀一眼)不回去,在这里能住一辈子?两个人过日子,咋会不磕磕碰碰的?
玉秀:我和他,没法过到一块了!
刘泽荣:秀,别犯傻了!两口子没有隔夜仇。都几个月了,啥气不能消?
玉秀: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你们别说了!
孙学礼:你真要这样,也别怪当爹的心狠!嫁出去的姑娘,娘屋只是客店,你回来住一天两天可以,但要赖着不走,老子还怕别人戳脊梁骨呢!
玉秀:(半晌)你们真狠心撵我?(流下泪来)真狠心连这样一个屋角,也不让我住?那我真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了?我还是你们亲生的骨肉呀!你们咋这样狠心?
刘泽荣:(也伤心地抹起眼泪来)秀,不是我们狠心,石太刚隔三差五地来,你倒可以躲着不见,我和你爹,没处躲呀!你和他,名义上还是夫妻呀!
7中明老汉家麻地里日
文忠、文富赤裸着上身,挥舞着锋利的镰刀,割着青麻。在他们镰刀底下,一棵棵茁壮的麻秆纷纷倒下。
中明老汉将割倒的青麻打成捆子,放进两只竹筐里,往家里担去。
几个人都干得大汗淋漓,然而却干劲十足。
8孙学礼家日
玉秀的偏厦房内。
满脸泪痕的玉秀用一个小包袱收起自己简单的东西,挽成一个结。
她朝屋子看了看,理了理头发,提起小包袱,毅然走出房间。
她在门前,拿起锁准备锁门。可想了想,将锁挂在门上,转身走了出去。
9中明老汉家日
院子里,田淑珍和卢桂芳忙碌地剥着麻和刮着麻皮。
麻很长,田淑珍一手剥不到头,剥了一会,她甩了甩酸痛的手臂。
院坝边的竹竿和绳子上,已经晾晒起不少雪白的麻。
玉秀拧着包袱,突然走进院子里。
田淑珍:(惊喜地)玉秀,你咋来了?
玉秀:(将包袱放进屋里,随即出来,走到田淑珍身边)我就知道你们这几天会忙,我来吧,妈!
田淑珍:(甩着手臂)你歇歇吧,孩子!
玉秀:歇啥!
她坐到田淑珍身边,剥起麻来。
田淑珍、卢桂芳脸上都漾着高兴的笑容。
卢桂芳:玉秀,有你这双巧手,我爸、我妈不用发愁了!
10中明老汉家,数天以后日
院子里,中明老汉、文忠、文富将打成捆的青麻装上了胶轮车,文忠拉着要走!
卢桂芳:(从自己房里出来)文忠,你来一下。
文忠:(走了过去)啥呀?
卢桂芳:我也和你们一块卖麻去!
文忠:你去干啥呀?爸去,妈也要去,我们一家人都差不多出动了。
卢桂芳:你说这麻,我有功劳没有?
文忠:有哇,哪能没有?
卢桂芳:对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看我现在还穿的啥?
文忠:穿的啥?不错呀!
卢桂芳:哼,高粱粑,自家夸!都热天了,别的女人穿的啥?我要和你们一块去,买一件热天穿的衣服,别出力出汗有我,吃香喝辣就没有了!
文忠:嗨,看你说的啥?这事得父亲做主,我给他说一说不就行了!
中明老汉在院子里喊了起来。
文忠忙跑了出去。
余中明:你磨蹭啥?啥话不可以搁以后说?
文忠:(嚅嗫地)爸,桂芳她、她……
余中明:啥呀?
文忠:她叫卖了麻,给她买一件过热天穿的衣服!
余中明:(抬头看了看阶沿上的儿媳)买!给玉秀也买一件!
玉秀:爸,我不要!
卢桂芳:(急忙)爸,还有小梅呢!
余中明:(瞪了她一眼)你不说老子哪里会记得?
说着,他拉起车就走。
文忠忙过去,抢过车绳,搭在肩上,拉着胶轮车走出了院子。
中明老汉和田淑珍,喜滋滋地跟着。
卢桂芳忽然进屋换了一身衣服,追了上去。
余中明:你来干啥?
卢桂芳:(红着脸)我,我怕……
余中明:(生气地)怕我不给你买回来,是不是?
卢桂芳:怕你们找不着大小……
余中明:老子眼睛又没瞎?回去吧!
卢桂芳站住,半晌,转过身走回家去。
胶轮车吱吱呀呀地走着。
旁边地里干活的人纷纷称赞。
甲:老余大伯,发财呢!
乙:老余大伯,一锄挖个金娃娃了!
中明老汉愉快地笑着。
11中明老汉家日
院子边。文富蹲在地上,在霍霍地磨着一把早已不用的砍柴刀。
玉秀:你磨那干啥?
文富:(拭了拭刀刃)姓石的敢到这里来,我和他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玉秀:(突然扑到他身上)不!我不准你这样!
文富:(深情地看着玉秀,捉住她的手抚摸着)玉秀,你别怕,我们先苦后甜,今后会有好日子过的,我们只是提防着一点!
玉秀在文富怀里点了点头。
卢桂芳从外面回来,在屋角边看见这一幕,急忙退回身去。
文富继续摩挲着玉秀的手。
12县城日
石太刚房内。
石太刚和一个年轻女人双双睡在床上,身上裹着一条毛毯。
片刻,女人翻了一个身,伸出光膀子的手臂,抱住石太刚。
女人:还想姓孙的女人不?
石太刚:(在女人脸上捏了一把)我呀,早把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女人:那咋还要去接她回来?
石太刚:我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女人:我不信?
石太刚不知在女人什么地方捏了一下,女人在毛毯里扭动着身子。
女人:(撒娇地)嗯!
石太刚:我知道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偏偏要做样子给别人看!我怎么舍得你,我的宝贝!
石太刚继续在毛毯底下做着小动作,女人嘻嘻地笑着。
13乡供销社日
一个窗口上面,写着“青麻付款处”的牌子,中明老汉在牌子下用手指蘸了口水,喜滋滋地数着一叠钱。文忠和田淑珍一左一右,眼睛盯在中明老汉手上。
数毕,中明老汉抽出三张百元大钞,交给田淑珍。
余中明:拿好,别弄丢了,啊!
田淑珍:(接过钱,藏进贴身的褂子兜里)我又不是小孩!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中明老汉又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揣进自己衣兜里,余下的,他解开外衣,用几根皮麻绑在贴身的汗衫上,然后扣上外衣,又不放心地用手按了按,才挂着满面笑容走出来。
余中明:(对田淑珍)那事,可要办实在哟!
田淑珍:我耳朵都听起趼子了,还能不明白?
14乡政府后院日
一溜低矮潮湿的房子,显然是一个庙宇拆后留下的偏房。
陈民政家,一间约十余平方米的独屋,屋里家具简陋、寒碜,有一个大石水缸显得鹤立鸡群。
陈民政老伴(55岁)坐在床上,双手捶打着膝盖,嘴里不断哼着。
陈民政在蜂窝煤灶上炒着什么东西,我们看清了,是盐巴。
屋里煤烟弥漫,陈民政和老伴都不断咳嗽。
陈民政将炒热的盐巴迅速铲在一块布里,包起来,拿过去熨在老伴膝盖上。
陈大娘:我来,你忙去吧!
陈民政:我今天,歇下来喘喘气了!
他拿着盐袋给老伴熨着膝盖。
中明老汉和文忠提着两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突然走了进来。
文忠:陈大叔!
陈民政:(丢下盐袋站起来)哎呀,老余大哥,你们咋来了?坐!你看我这屋,再多一个人就没法转身了。
余中明:(拉着陈民政)我说过,卖了麻,是要来谢你的!
文忠从塑料袋里取出酒、糖、罐头,放在桌上。
陈民政:老余大哥,你看你看,这就是你们不对了!我咋敢受你们这样大的礼?
余中明:老陈兄弟,这你就见外了!吃菌子不忘疙篼恩呢!
文忠:是呀,不是陈叔,我哪赚得了钱!
余中明:你要是不收呀,我爷俩今天就不走了!
陈民政:(为难地)嗨,我这不成了受贿了?
余中明:看你说的!
陈大娘:老头子,光站着说话干啥?倒杯茶嘛!
陈民政:(手忙脚乱地去倒茶)你看,我还忘了,客人来得好,主人不懂窍!哈哈!
15供销社,服装商场前日
田淑珍一把拉住了小吴。
田淑珍:我还四处找你呢,正好碰上了!
小吴:大婶,啥事呀?
田淑珍:我请你帮帮忙,给桂芳、玉秀,还有小梅挑件过热天穿的衣服。
小吴:行呀,大婶!
他们一同走进了服装商场。
田淑珍:(指着衣服)你尽着选,别为大婶省钱,只要你中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