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哲学家罗素曾说过:希望是坚韧的拐杖,忍耐是旅行袋,携带它们,人就可以登上永恒之旅。
“当年,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把革命的种子带到了全国;而今,张崇鱼行程三十万公里,把红军精神立在丰碑上,让她永世传承。”老杜赞扬道,“古代愚公移山又在今天上演。”
老彭接着老杜的话:“其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都了不起,是一首不同凡响的歌。”
这支“歌”很长、很长,从1992年开始,为期10多年时间,热热闹闹,生动活泼,也不乏荡气回肠。
“要理解建将帅碑林的意义,不妨先看看建碑10多年的艰辛历程。”老严也不甘示弱抢着说,“建川陕苏区将帅碑林各种麻烦就像压进脑袋里的弹簧,一松手就蹦了出来。”
“张崇鱼12年的跋涉,在巴中甚至中国留下一个奇迹,有了一个象征,让人说起来骄傲,想起来沉重……”小张如是说。
提起建碑的故事,老彭、老杜、老严、小张都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
第一章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1)
一条遥远路,起自大巴山的一个小城,通向中华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如何取得成功的呢?
说起容易,办起难。
川陕苏区将帅碑林在创建的路上,路标林立,上面都醒目地刻写着:
资料——没有;
时间——没有;
办公地点——没有;
工作人员——没有;
交通通讯工具——没有;
资金——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真是“起伙粮草皆空,觅踪寻迹皆无”。
常言说:“万事开头难。”川陕苏区将帅碑林建设一启动,千头万绪,万机待理。如何打开局面是一道绕不开的关口。摆在张崇鱼面前最大的困难有两个,一个是征集红军将士的历史资料。当年红军有10万余之多,他们之中有的在四川作战时牺牲;有的在翻雪山过草地中献身;有的殉职于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有的长眠于朝鲜战场;如今健在的也是分布在天南海北,要找到他们如大海捞针。另一个就是钱。走访需要钱,写字需要钱,画像需要钱,刻碑需要钱,出书需要钱,立碑需要钱,修建碑林长廊更需要钱……
“钱”啊“难”啊。千难万难。张崇鱼想起一句古语: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兴奋的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走出去,不就什么都可能有了么?
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要走出去,收集史料,筹措资金,首先需要的是要有人去干,有人去办事。张崇鱼绞尽脑汁,苦苦思索。蓦地,他想起了张志刚。此人年富力强,能说能写能干,将他拉进来,也许大有用场。
“小张,你在干人大教科委工作的同时,也放些精力做做将帅碑林建设的事儿……”张崇鱼谈了自己的想法。
年轻人想:“人大教科委的工作我就干了大半,还要我干什么将帅碑林的工作?”想说不行,怕得罪上司;想说行,这与人大工作毫不沾边,这不是明摆着不务正业吗?年轻人犹豫了,于是,不置可否地对主任张崇鱼说:“让我想想。”
“你再想想吧。”张崇鱼商量的话语里含着不可推卸的口气。
一天、两天、三天……张崇鱼通过句句掏心窝的话引导,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感化他。
年轻人终于被张崇鱼一腔热血的执著追求深深打动了,答应加入“不务正业”的行列,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张崇鱼喜上眉梢:“好,咱们一起干。”
有了帮手,张崇鱼劲头来了,时间在他手里改变了原来的规律,白昼和黑夜等同了价值,8小时上班,16小时可以利用。两人不分昼夜忘我工作起来,两副担子一起挑。一手抓人大教科文卫委的工作,一手抓建川陕苏区将帅碑林的事情。没有节假日,没有星期天,平均每天工作时间长达10小时以上,节假日,比上班时间抓得更紧,除全力搞好本职工作外,还挤出时间发信函,平均每天发信函达200余件。还不时向健在的红军将士发出《川陕苏区将帅碑林专刊》等印刷资料。
这一份份资料都像一支支笛儿,向全国各地不时地吹奏巴中为红军建纪念碑的消息……
人大教科委每年都被评为先进单位。张崇鱼和小张年年被评为先进个人、优秀公务员和优秀共产党员。张崇鱼还被原市委、市政府评为市级拔尖人才,被市委、市政府评为十年创辉煌的劳动模范。小张也被吸收为省青联委员,连续两次被原地、市评为十大杰出青年;将帅碑林建设也如火如荼。
张崇鱼黑了、瘦了,眼睛里常布满了血丝。
日日马不停蹄,夜夜笔墨翻飞。为使年轻人觉得有苦有乐,实在太累了,张崇鱼就请两家人在一起吃顿便饭,摆摆家常,说说笑话。有一两次为逗得年轻人的家属高兴,两家四口人还在一起娱乐。年轻人觉得:忙得开心,累得舒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信息反馈,光靠发信函找有关部门查阅资料还不行,发出的信函绝大部分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还得走出去,去寻访那些尚健在的老红军,请他们回忆自己的战友,说出健在者的地址,远去者的姓名。
要走出去,作为人大常委会委室主任怎么请假,人大教科文卫委主任去搞川陕苏区将帅碑林建设,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搞不好走不出去不说,还会挨一顿刮,且人大是清水衙门,哪里来的路费?
想起原任平梁区委书记建阴灵山书法碑林时,地、县个别领导说他不务正业,但他冒着胆子去给当时县委书记请假,县委书记虽批评他,可还是默认了。
心存一丝侥幸,张崇鱼小跑到人大主任朱承方的办公室,谎称去看望自己在成都工作的子女,请假七天,并不经意袒露了心迹:怀有想为红军将士建一座丰碑的愿望,但却心中没有底。
朱承方,高高个头,瘦瘦身材,满头银丝,做了多年的领导干部,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听了张崇鱼的汇报后已是十分明白,不但没有批评他,言谈中还流露出支持之意,欣然同意了张崇鱼请假,张崇鱼十分高兴。
走出一步天地宽。
1992年8月18日,张崇鱼乘大篷车踏上去成都走访老红军的路。
不巧,刚上车一会儿,瓢泼大雨不期而至,打得车顶篷咚咚直响,像擂起万面金鼓。
这是张崇鱼第一次走访,前景如何,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悬着的心就像行驶在路上的大篷车一颠一簸。
经过10多个小时的颠簸来到成都。一下车,天刚刚放晴。这场雨下得恰到好处,雨霁后成都的街道更加清洁,空气清新,带着湿漉漉的花草香味,沁人心脾。张崇鱼匆匆去了肖家河西藏干休所,拜见了正师职老红军刘棋。
刘棋听了张崇鱼的想法激动不已,当天夜里,刘棋老红军失眠了,往事如青山不老。刘棋曾是一位医生,他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出了一个又一个战友的面容,还有那些他救治过的伤员。他们在他的脑海里亲切地微笑着……他生怕忘记了,索性坐起来写在纸上,想一个写一个,一直追忆到凌晨两点,一共回忆起了42个姓名。
天刚麻麻亮,刘棋就再也躺不住,早早起床,来到张崇鱼的住所,颤抖的双手在墨宝征集本上留下了手迹,并捐赠建碑资金500元。
张崇鱼非常激动,心里畅快极了,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拜访完刘棋老红军,张崇鱼又按刘棋老红军提供的本干休所老红军的住址,加班加点拜访了6位老红军,收集到手迹3份,红军名单20多份,筹措建碑资金1300元。因假期已到,不得不匆匆赶回。
没想到他前脚到家,刘棋的信后脚就跟来了。原来张崇鱼走后,他又回忆起了23位红军的名字来。张崇鱼真是无比欣慰,同时也坚定了他修建川陕苏区将帅碑林的信心和决心。
首战告捷,一炮打响。张崇鱼的热情高涨,信心更足,干劲更大。
巴河弯弯十八滩,人生道路古来难。世上万事并非一帆风顺。建川陕苏区将帅碑林,前景是美好的,现实却是严峻的。张崇鱼尽管知道今后的路崎岖险峻,但仍然义无反顾,脚踏实地地向前走去……
事情越来越多,工作量越来越大,仅他和小张,看来明显不行了。于是他将自己刚高中毕业的侄孙罗克彬和孙儿张登请来无偿帮忙,几个人从此就忙开了。他和小张轮流在家干本职工作兼发信函联络,轮流与罗克彬、张登出去走访、收集名录、筹措资金。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又一年过去了,张崇鱼和他的同事们自己筹措路费分别出访了4次,先后到了重庆、湖南、湖北、江西、浙江和西安、郑州、济南、北京……走访红军将士300多人,收集红军将士简历、照片、手迹资料800多份,筹集建碑资金达2万多元。
解决了燃眉之急。张崇鱼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暗下决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干起来再说。”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张崇鱼建川陕苏区将帅碑林心切,于是亲自上南江县订购花岗石碑板,亲自请来巴中有名的画师郭平周、职业中学书法教师钟山荣、退休教师黄学国、李翠柏、张廷森、陈叟,向他们诚恳地讲明来意,共同为红军建纪念碑林。又找来了刻阴灵山书法碑林的唐必爵、梁义宗、李贵忠和老刻匠鲜坤章4人,以刻一个字三角钱的廉价,丁丁当当干起活儿来。
“真是老牛无须鞭,躬耕自向前。”老杜边说,露出了微笑。
杯水车薪,聊解了一时之困。要将如此宏大的工程建成,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何从根本上摆脱困境,面临的还是一个“悬”局。
将帅碑林风风火火上了马。碑板运回来了,可存放在哪里,在哪里画像,在哪里刻碑……这一切都成了问题。
张崇鱼没有想这么多,先去租了一间30平方米的房子,存放碑板、篆刻纪念碑都在这屋子里。
碑越刻越多,屋子装也装不下了,更不说摆开“战场”来写、来刻,张崇鱼为此伤透了脑筋,跑短了腿,到处寻找搁放的地方,先后“搬家”6次,终于在川陕革命根据地博物馆的石刻园找到“歇脚处”。可其他的困难和问题又接踵而至。
既要走访,又要到工地上去监督检查,还要干人大的工作,人手显然又不够了。张崇鱼又把在人大工作的杨超琼、杨再兴、贾凤先、廖富政、姜正斌、杜仕芳、何海生等志同道合的同志请来无偿帮忙;还以每月100-120元的工资,临聘了朱雄、王丽、严红梅三名大专生;邀约了退休的老同学彭端、严支元、杜盛元同志加入了修建川陕苏区将帅碑林的行列。张崇鱼还从下岗职工中以一小时一元钱的报酬,请来了向茂林、董娟加入了建碑队伍。还充分利用了两届20多位巴中职业中学的实习生到将帅碑林办公室帮助工作。
人有了,垫底资金也有了。可要建川陕苏区将帅碑林缺少的还很多,很多……
第一章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2)
没有办公室,就将人大教科文卫委仅有的一间办公室作为办公场所。安放了6张办公桌,买来了两个大文件柜,用来存放收集到的书籍资料,甚至连骨灰盒也放进了办公室——
红军陵园还未修建完工时,几位心急的老红军家属就将谢世的老红军骨灰寄回巴中。
存放在哪里呢?张崇鱼想:“放到公墓要钱,放到还未修好的陵园不放心。”于是悄悄地放到了办公室。
有一次,教科文卫委小张的家属牟兰来办公室,见柜子顶上的几个盒子不错,很好看,好奇地将它拿下来,打开一看当场吓晕过去。
川陕苏区将帅碑林办公室放有骨灰盒的消息被传开了。为减少麻烦和不让几个年轻人晚上加班害怕,张崇鱼又将骨灰盒悄悄放在自己办公桌下。
这是一间小得可怜的小屋。盛夏,小屋像一盆火,蒸笼一样闷热,七八个人挤在一起,更增加了这小屋的高温指数。张崇鱼和他的同事们穿一条短裤,任汗水流过脸颊,流过脖子,流过背脊,滴在脚下。隆冬,寒风吹着尖利的呼哨,寒冷使人一阵阵的战栗。这是一间冷得像冰窟一样的小屋,碑林办公室生不起火,也没有多余的钱享这种福。办公室太挤,张崇鱼戏说:“天地是我屋,月亮当蜡烛。”他的家、施工场地、街头、路边都成了他经常约定工作的地点。
没有专门的通讯工具,张崇鱼和他的同事们就以写信和走访的形式联络。
没有交通工具,近则步行、骑自行车,早出晚归,远则自己掏腰包乘坐最便宜的车船往返,经常一碗面条、一碗米线,甚至几块饼干充饥,为了赶时间,有时还饿着肚子奔波。
一位接待过张崇鱼的老红军将领感慨地说:“老区人民发扬红军精神来筹办红军碑林,实在令人感动,催人奋进。”
“对这场紧锣密鼓的大戏而言,这只不过刚刚奏响序曲,对碑林建设来说如卧薪尝胆的‘持久战’才拉开序幕。”老杜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