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藤野明此时终于不说话,他的脸上流露出疑惑,那是自以为聪明的人最后被人揭穿之后都有的表情。
“没错,就是那块表。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块表有问题,因为表链太长了,而戴表的人竟然把表戴在手臂上。这个样子很不美观,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死要面子的读书人绝对不会做出来的蠢事情。”
藤野明,不,应该说是藤野宫,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们证据在哪儿?”原本的乡下口音一下子不见了,变成了一口地道的东京腔。
“对,你说的对,这只是一个推断,但事实证据就在你的手上。你和你死去的哥哥外形上几乎一模一样,但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你是左撇子,所以你的左手手腕要比常人粗的多,你的哥哥甚至不舍得把你的手表改造一下就戴在了自己的手上,但可惜的是他的一番苦心却让自己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那你是这么知道这一切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还记不记得摆在你桌子上的那张相片。那是你周末时候去打棒球时候照的,而你握着球杆用力击球的手,正是左手,从那张照片上,我判断出你是个左撇子,而加上那只令人生疑的瑞士表,我的怀疑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的。”
藤野宫此时彻底哑口无言了,他跌坐在沙发上,像一个被人揭穿面具的小丑。
“虽然你在这个案件中可能并不会收到法律的任何惩罚,但是,在道德的法庭上,你早就成为第一被告了!”目暮警官最后补充的这句话,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屋子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窗外,一只快乐的鸟儿飞过。
上午,阳光明媚。
在宽敞的明真大学附属医院胸外科会议室,朝田教授和美国芝加哥大学医疗中心的代表郑重地向大家公布了答辩的结果。
我和吉田站在一旁,目暮警官、柯南、小兰和凉子也过来捧场。
“由于种种原因,本次aisa论文竞赛的前三名,藤野宫、服部次郎和岚风键,都不能获得赴美深造的资格。但我很高兴地像大家公布,这个名额将授予本次大赛的第四名,他就是中国留学生郁派先生。郁派先生虽然到明真只有一个多月,但是他用他的勤奋证明了他的实力!”
朝田教授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
我捧着证书洋洋得意,结果被柯南狠狠地瞪了一眼:“勤奋,不是吧,他是在说你吗?”
“小孩子,不要嫉妒嘛!”我朝柯南递过去一个迷死你的微笑。
下场之后,我在走廊上又看到了柯南和小兰,柯南拿着一杯饮料,咦,还是儿童饮料。
我假装没有看见小家伙的样子,径直走到小兰小姐的面前:“小兰同学,明天我就要只身去美国了,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赏个脸共进晚餐呢?”
“这个嘛,嗯……啊……”看来小兰实在难为情。
“喂喂喂……”我看见柯南同学朝我挤眉弄眼,显然对我小人得志乘火打劫的样子很不屑一顾。
我才不管柯南的脸有多难看呢,我还是转头厚着脸皮征询小兰的答复。
“那个嘛,郁派君,我可不想跟一个咖啡不加方糖就往嘴里倒没有绅士风度的男士共进晚餐哦!”小兰调皮地笑了。
柯南满嘴的饮料喷了出来,然后笑嘻嘻地看着一脸无奈的我。
送柯南出去的时候,他说:“没想到中国也有这么厉害的侦探,看来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我说:“你也不错啊,如果你不是个小屁孩,说不定我要输给你了!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来一次对决怎么样?”
我看到柯南已经笑着走远,站在很远的地方朝我挥手,那意思,是在说,后会有期!
午夜的钟声刚刚敲过,窗外是电闪雷鸣。
他的左手高高挥起,寒光一闪,锋利的手术刀准确无误地插在了直立人体模型的心脏上,雷电的光闪过他的脸庞,脸色苍白,犹如白蜡,嘴角边是奸邪冷峻的笑。
他转身,径直走近靠紧墙壁的桌子,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相框,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起誓:“由美,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杀了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2010年3月,我以交换生的身份留学日本著名的医疗机构明真大学附属医院,攻读学士学位,方向是胸外科,主修aisa手术(即心脏缩小手术)和心脏移植课程。
明真凭借雄厚的资金网罗了世界上众多优秀的专家学者,不仅在几年之内成为了日本心脏医疗六家定点医院之一,而且自从我的导师、天才医生朝田龙太郎教授加入明真之后,其进行胸外科手术的技术就一直领先于其他医院,成为了日本名副其实的头牌。
跟胸外科联系最紧密的是急救部,因为急救部涉及到心脏方面不能治愈的病人,都要转到胸外科,并且朝田教授也曾多次带着我们到急救部进行参观学习,所以我对急救部也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真田一郎是一位在急救部很有名望的年轻教授,因为经常在国内外的核心期刊上发表理论性文章,所以在急救部独具权威,是继鬼头笙子教授之后最优秀的急救部教授。据说他博闻广识,讲起课来又旁征博引,引人入胜,而且潜心学术,对功名利禄之事向来没有兴趣,因此有众多研修生不惜代价,硬要投在他门下。
真田教授这一届指导的研修生有五名,都是实力不可小觑的医院未来的栋梁和接班人。特别是铃木弘树,无论是理论还是技术,都可以堪称是日本急救部医生中的天才。在历年的日本急救医生大赛中连连夺魁,以致于后来其他医生报名参加这个比赛,首先是问清铃木弘树是否参赛,如若弘树参加了,他们就会很自觉地把最高目标定在第二名上。
因为在aisa论文大赛中取得优胜,我获得了到美国芝加哥大学医疗中心做学术交流的代表资格,并且有机会在美国攻读硕士学位。我买了明天早上十点的机票,临行前,导师朝田教授很兴奋,特地邀请了医院各部门的朋友,为我举行了一个小型的饯行酒会。
朝田教授首先上台介绍了一下我在明真近两个月来的表现,之后便对我大肆地赞扬了一番,什么我是医院的骄傲,什么我有多勤奋云云,让我自己都心虚地有些头皮发麻。
吉田真美子小姐一边听朝田教授吹嘘,一边偷偷看我,掩着嘴巴忍不住偷笑!吉田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在日本最好的朋友。她所知道的事实就是,我在日本留学的这段期间,从来没有在九点前起过床,从来没有自己做过饭,甚至从来没有一天能呆在医院规规矩矩地当研修生,可以说是彻头彻尾懒人一个,而朝田教授却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我很勤奋。
“看来连天才教授遇上天才学生,也免不了俗气地爱屋及乌地吹捧一番!”吉田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把我在医学上取得的成绩完全归功于我的天赋,所以很恭维管我叫“天才”,而私下里,吉田却经常拿我的懒惰来开玩笑,说什么“就你这样的懒人,看以后谁会嫁给你。”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肆意反驳一番:“吉田小姐,你还是考虑考虑你自己吧,别忘了,在我遥远的祖国,有个漂亮的女孩子正眼巴巴地等着我回去哩。”一句话,让吉田语塞。许韵经常打国际长途过来,吉田有时也能听到,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而如若有哪位男士给我们的吉田小姐打电话,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破天荒头一遭了。
朝田教授说完,仍然是意犹未尽的样子。日本教授制度等级森严,所以即使今天我是主角,在各位长辈面前都没有上台讲话的机会。不过这倒也好,省了我不少麻烦,至少我不用在昨天晚上就开始思考我酒会上该说什么话,然后上了台又战战兢兢地生怕说错了哪句话。
真田一郎教授过来给朝田教授敬酒,两人笑意岸然,而后,真田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轻有为!名师出高徒啊!”
朝田教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还不忘及时地对真田教授也吹捧一番:“谁不知道你的学生人才辈出,特别是那个铃木弘树,堪称天才啊,我这点成绩,贻笑大方了!”
真田教授干笑了两下,然后借词离开,说是有个实验要赶着回去做。
朝田教授说:“看你行色匆匆,又要出成果了吧!”
“就是个普通的实验,有个学生提出了方案,我觉得不错,就把实验定在了今天晚上。”
“嗯,毫无架子,专心科研的平民教授,果然名不虚传,那就不留阁下了!”
酒会持续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席间,我不是给这个教授赔笑,就是给那个前辈敬酒。我本来酒量就不行,很快地,就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吉田送我回家的时候,突然吹起了阵阵凉风,使我不禁打了个冷战,酒也醒了不少。
吉田则一路上埋怨:“瞧你这副德性,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使劲喝,你不怕喝死啊!”
我无奈地说:“吉田小姐,一个女孩子这么凶干吗,难怪嫁不出去也。朝田教授站在那里,叫我敬酒,我能不敬吗,如果我按你说的那样去做,那我以后还要不要混啦。话又说回来,都怪你们日本的什么破体制,培养了一群乖孩子,连我这个从异邦过来的大好青年也深受其害。”
吉田扭了扭头,一副很不屑的样子,显然,刚才我的几句话令她很不高兴,我说:“你先走吧,我一个人能回去,不会有事吧?”
吉田让我走了几步,可能是看到我摇摇晃晃走路不稳的样子,实在有些担心,复又跑回来:“哎呀哎呀,算本小姐大发善心,还是送你回去吧!这里治安本就不好,要是你出点什么事情,别说去美国,就是中国,估计你也回不去了。”
“治安不好,不是吧!电视上不是说这里一直被评为平安小区的吗?”
“你是大笨蛋啊,媒体的话也相信,还平安小区呢,昨天晚上我们宿舍就被人盗窃啦!”
“盗窃?那少了什么东西没有?”我关切地问。
“东西倒好像没有少,千代说她似乎少了件风衣,大概是那个小偷以为千代的钱财都在风衣里了吧!”吉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为没有被洗劫而庆幸,还是在笑话小偷的愚昧。
吉田口中的千代,全名叫高桥千代,吉田的舍友,是真田教授指导的五名研修生中的唯一一名女生。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小偷啊!你是编来骗我的吧?”我挤出一丝迷死人的笑意看着吉田。
“少自恋了你,你以为我会无聊到编一个故事说这里治安不好,然后找个理由送你回家啊!是不是你们中国人都跟你一样自恋啊?”吉田像看外星人一般看着我。
“不不不,即使在我们中国,我也是个特例。”我赶忙声明我的立场,我可不想得罪我的十几亿同胞,要不每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把我这个小小的医生给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