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我很抱歉地对铃木弘树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警视厅那边出了点急事,我得马上过去。”
“没事,没事,你忙吧!随时欢迎你再次光临寒舍!”
我笑了一下,走到门口,我复又回头:“铃木君,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到警视厅跑一趟吧!”
“我?”铃木弘树用无知的眼神看着我,那样子,绝对是假装出来的。
“嗯,对,就是铃木君,即使你现在不跟我们过去,恐怕很快就会接到警视厅那边的传唤的!”
“哦,是这样啊,那我还是等警视厅那边传唤好了!”铃木弘树不给我面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意,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那好吧!随你便!我先走了,待会见!”我朝铃木弘树递过去一个迷死人的微笑。
案件横生枝节,高桥千代翻供,主动到警视厅自首。
下午四点,日本东京警视厅接待室。
“是我干的,全是我一个人干的,不关其他人的事。”高桥斩钉截铁地说,“前天我是说谎的,案发那天我准时去了实验室,杀了真田之后就跑出来了,为了脱罪,我编造了一系列的谎言。是我犯了谋杀罪,请逮捕我吧!”
“你为什么要杀真田?”目暮警官首先提出了疑问。
“因为真田人面兽心,那天在实验室只有我跟他两个人,他就趁机占我便宜,我极力反抗,但是他仍然纠缠不清,还说出一些难听的话,我一时气愤,拿起手术刀就杀了他。”
高桥的供词相当流利,而且很严密,显然是有备而来。
正在目暮警官抓着脑袋不知该怎么问才好的时候。
“高桥小姐,你今天的供词跟前天可截然不同哦?”我说。
“我已经说过了,上次是我为了脱罪故意编造的。”
“那么今天呢,今天你又是为什么要来主动承认呢?你不要告诉我是你良心发现,争取宽大处理之类的烂理由。”我略带笑意地直视着她。
“这……嗯,就是这个理由,我就是这么想的。”高桥的语气软了下来。
看着高桥千代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我摇了摇头。
我轻轻地呡了一口茶:“高桥小姐,再请教一个问题,请问你是站在死者的哪个位置上杀死他的。”
“当然是从前面一刀划断了他的喉咙。”高桥比划着,额头上却开始冒出了汗。
“如果我告诉你真田并不是这样被杀死的呢?”
“这……这不可能。”高桥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弄得无言以对,脸红心跳,坐立不安。
“高桥小姐,我很佩服你的勇气。而且如果真是为了一个值得自己爱的人去献出生命,或者为了本该有罪的人去赎罪,从道德的角度上讲或许无可非议。但是你认为这样制造谎言值得吗?”
高桥千代愣愣地看着我,这种神情我可以理解,因为她对案子的真相还没有完全知道。
“高桥小姐,我希望你能再冷静地考虑考虑,提供伪证可是犯罪行为。这样吧,我们暂且把你刚才所说的,当成是一份爱的证言。那么,你是不是该在知道事实的真相之后再做出自己的判断呢?”
高桥千代耷拉着脑袋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再没有说话。
我转身对目暮警官说:“那么,就让跟这件案子相关的其他几个人一起请过来吧,还有,麻烦也给朝田教授和吉田真美子小姐打个电话,有些证词还希望在他们身上得到证实。”
听我说要揭发真凶,原本无精打采毫无斗志的目暮警官一下子有了精神,立马就吩咐手下给打电话:“高木刑警,马上按照郁派君的意思去办!”
日本警察的办事效率不错,不到半个小时,各位涉案人员已经悉数到场。
换了一间比较大的接待室,目暮警官、朝田教授和一个记录员坐在并排的三张沙发上。高桥千代、铃木弘树、加藤秀一、井上木聪和伊藤健雄五个人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我站在接待室一角,手撑着目暮警官前边的桌子,吉田则站在我的身后。
“郁派君,请开始吧!”目暮警官咳嗽了一下,提示我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嗯,好!在开始陈述事实之前,我们还是来理顺一下整个案件的思路吧。案发当天,真田教授参加完我的饯行酒会,在八点前匆匆离开,为的是高桥小姐设计的一个实验方案,急救部大楼实验室守门的武田次郎老爷子说在八点的时候看见真田教授进了大楼,而在二十分钟后又看见了高桥小姐进去,大概在九点的时候,高桥小姐就出来了。老爷子耳聪目明,说在八点以前大楼里已经空无一人,而在八点到十点之间,除了真田进去和高桥的一进一出,就没有了任何人进出,法医鉴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八点半到九点半,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内,如果不出其他情况的话,杀死真田教授的就只有高桥小姐一个人。”
高桥千代看了我一眼,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我摆了摆手,示意她让我把话说完。
“在第二天对高桥小姐的审讯中,高桥小姐一再宣称自己当晚并没有进入大楼,而是在跟铃木君喝完咖啡回家后突然感到头晕,昏睡下去,一睡就是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才醒来的,对吧?”
我把眼光抛向高桥。
“嗯,是这样的,但是……”
我马上打断了高桥的话:“基于上面的情况,我们可以做出两种假设,一是高桥小姐是在说谎,是为了给自己开脱,至于杀人动机嘛,就在还没有请大家过来的时候,高桥小姐已经说过了,是真田对她图谋不轨,有侵犯之意,这样的话似乎整个事件就成立了,而且合情合理。
但是警方调查发现,其实真田教授是一个很正派的君子,侵犯漂亮女学生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而且还有两个疑点根本无法解释,一是高桥小姐所述的自己杀人的方式跟事实不符,哦,也就是凶手跟死者之间所站的方位,这一点等一下我会详细地说明,第二点就是在凶器上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人的指纹,也就是说凶手在杀人后对现场进行了处理,试想,以高桥小姐一个女孩子,在慌慌张张杀人之后,她会不会想到去处理凶器上的指纹!基于以上几点,第一种假设可以排除。我们来说说第二种假设,那就是高桥小姐说的完全是事实,那么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原先的判断全部被否定,我们必须从一个新的角度分析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从杀人现场来看,这场谋杀显然是有预谋的,那么是谁在策划,谁能把时间安排地刚刚好呢,据我们所知,知道真田教授当晚在实验室做实验时间的也就只有他的五个学生,也就是你们!按这样看的话,除了高桥小姐,能够实施这次完美的谋杀计划的凶手也就只可能在你们四个人当中。”
“你说什么啊?我们?”加藤秀一首先站出来表示抗议,“怎么可能,我们四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除了健雄,莫非是……”
几个人一起看向伊藤健雄。伊藤健雄却一副毫不在乎,在看好戏的样子。
“我们暂且不要这么武断地做出判断。在这个案件中最值得怀疑的人是铃木君,而不是伊藤君!”
“怎么可能,他有不在场的证明啊?”
“我最初怀疑铃木君是从高桥小姐说她在跟铃木君喝完咖啡回家后,就感到特别困,然后就昏睡过去开始的,即使是天气转凉,一个正常人也不可能倒下就昏睡到第二天的,其中极有可能是在喝咖啡的时候出了问题,比如说被下了安眠药之类的。既然说到这里,那我们就从不在场证明开始好了,加藤君和井上君两个人从八点到深夜都是一起的,相互之间互相监督,排除合谋作案的可能性的话,两人都是清白的。铃木君的时间表大概是八点之后跟大家分手,而后遇上了高桥小姐,一起喝了二十多分钟的咖啡,之后回家换了身衣服,在八点五十左右到了大楼前跟加藤君和井上君集合,这两段时间我们都相应地进行了核实,没有问题,但是在跟加藤君和井上君会面之后,又回家关灯花了二十五分钟,你极有可能就是利用这段时间杀人。”
“不是吧,郁派君,我可要提醒你一下,从大楼前到我租住的房子,一个来回至少也要二十分钟,我怎么可能在五分钟之内杀人,然后清理现场又若无其事地回来?”铃木弘树的问题很尖锐。
“如果,如果你根本就没有回去呢?”
“开什么玩笑!秀一和木聪都有看到我是回去关了灯之后再下来的。”
“对啊,我们都是亲眼看到他上楼的。”加藤秀一和井上木聪站出来说明。
“是,加藤君和井上君是看到你房间里的灯在九点过的时候暗了下来,但是并没有亲眼看到是你自己上去关的。”
“郁派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电灯能自己灭了不成。”
“对,电灯的确是自己灭的,你利用这个把戏骗了所有人,让加藤君和井上君间接地给你做了不在场证明。”我的话说出来,立马引来了大家的议论纷纷。
我看见铃木弘树在冷笑的同时,眉眼间透露出一股恐慌和冰凉。
“其实这只是个很简单的设计,目暮警官,麻烦给我拿一根细的绳子过来!”
很快地,就有刑警从外边进来递给我一根一米多的绳子,我把绳子的一端系在墙壁的吊钩上,另一端系上我的手机,把手机调成震动,设定时间,轻轻地放在桌子边缘,然后自己退到一边,我说:“那么看仔细了啊!”
接待室里的人除了铃木弘树之外,全部都仔细地看着我所设的装置,接待室里没有声音,很静。
不一会儿,手机就嗡嗡地响了起来,脱离桌子边缘,掉了下来,拉伸了绳子。
“郁派君,你是说弘树是用这个装置关掉了家里的电灯,而实际上他并没有进到房子里吗?”这是朝田教授提出的问题。
“对,就是这个样子的。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听吉田说过铃木家的电灯是线控的,在对各位进行盘问的时候井上君还说到这么一个事情,当天晚上铃木君把手机忘在家里了,对于心思缜密的铃木君来说,犯这样错误的机率是相当小的,除非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在这种假设下,我拜访了铃木君的家,在电灯线控的线上末梢发现了卷曲,那是捆绑东西的痕迹,在那一刻,我就证实了自己的假设。”
“就算我没有回房间,我也没有办法在老爷子的眼皮子地下进到大楼啊,他不是说除了真田教授和千代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出吗?我不可能分身之后又像幽灵一样进了大楼吧?”铃木弘树把另一个大的疑团扔给了我。
“对,我跟你一样,相信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幽灵,但是你这次不是像幽灵一样进去的,而是像猫一样。”我故意拉长了最后这句话的语气。
铃木弘树一下子脸色煞白。
“为了搞清楚这个手法,我跟吉田小姐特地又到老爷子那里跑了一趟!吉田,你说说那天了解的情况!”我打了个哑谜,因为我已经口干舌燥,我要停下来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