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早已看到一众倒地之人的痛苦神色,闻言顾不得其他忙跑过去逐一察看伤势,却越看越是心惊,只因这些人的伤势自己竟没有一个能看明白,甚至伤在哪里都不知道。他察看到其中一个头目时不由低声问道:“怎么样?伤在哪?”那头目费劲力气才说出几个字:“胸口中了一掌,现在快要爆炸了,而且全身都动不了。”只是此人的胸口一直敞露在外,任凭怎么查看都是毫无异样。
东来在旁始终面露微笑,直到那人颓丧的站起身来再度看向自己,才开口道:“不知阁下有多少把握?”那人勉强笑道:“兄弟好本事,这伤我毫无办法,不知怎样兄弟才肯出手医治?”东来似是思索了一下,道:“每人诊金两千,你如果有钱,我立刻出手。”那人闻言脸色铁青,缓缓道:“这里一共有十一个伤者,我没那么多钱,看兄弟绝艺在身、胆色过人,不知愿不愿意在此地略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取钱。”东来听罢顿时呵呵笑了几声,随即昂首道:“何必麻烦,我跟你们回贵和堂好了,那里总该有足够的现金吧!”
那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怒极反笑道:“既然兄弟有这份上门医治的热情,那我就代替他们先行道谢了。”说着朝远方一挥手,路边竟有一台面包车开了过来,东来立刻明白这些打手每次执行任务原来都有车接车送,看来贵和堂势力不小。那人和车上的司机共同把这十一人抬进面包车里,随后对东来道:“兄弟你坐这台小车,我和伤员们坐面包车,也好照应一下他们。”说着打开轿车车门朝里面大声道:“跟着我们的车走,送这位兄弟去总部。”东来微笑点头从容入座,那人也面色不善的上了面包车,两辆车一前一后疾驰而去。
东来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丝毫不去想面包车里那些人会如何诅咒自己,也不在意一会儿贵和堂中会设下怎样的天罗地网。大闹贵和堂本是刚才偶然萌生的想法,原因单纯的大概能令人吐血,那就是自己需要更多的实验品来提升完善“针灸”之术。贵和堂豢养的众多打手显然是多行不义之辈,又是自行送上门来,当然要充分利用了。
时间不久,两辆车停靠在市中心一条稍显僻静的街道上。东来下得车来,眼前是一座样式古朴的四层写字楼,门前已有十几人在等待,当先一个瘦高老者笑眯眯的迎上来道:“小兄弟就是今天金泽请回来的客人吧,快快里面有请!”说着有请,脚下却纹丝不动。这时忽从写字楼一楼大厅内又传出一阵喧哗声,只听一个大嗓门道:“那小崽子来了没有?老子倒要看看哪个王八蛋敢上门砸场子!”话音未落人群左右一分,走出几个身形高大的壮汉,其中一个双臂刺青的中年人径直来到东来面前喝道:“一个小孩儿也这么嚣张,找死!”言毕不由分说一巴掌拍向东来左耳,出手凌厉掌风呼啸,竟是个一等一的好手。
东来明白普通人若是躲不开的话,这一击之下不仅左耳会立刻失聪,连脊椎都要受伤,听声音他就是那个大嗓门了,这大嗓门看似粗鲁,下手却是狠辣无情。东来心头暗笑:你们越是如此,我越是可以放开手脚,随即右手一抬,居然来了个硬碰硬,只听“咔”的一生脆响,血肉横飞之中伴随着一声惨呼和一声痛哼,大汉已摔倒在地。
原来刚才东来后发先至,一掌拍在大汉手肘之上,巨力略吐之下竟瞬间将大汉一条手臂齐肩震断,大汉惨呼的同时飞出的手臂又砸在不远处一个面带嘲讽负手而立的年轻人头上,这人本是在那瘦高老者身后一同迎接东来的十几人之一,正在津津有味的看这场好戏,不料祸从天降,一条血肉狰狞的手臂忽地飞来砸中头部使他当即痛哼一声倒地昏厥。两人倒地之后,那条手臂却又滚了几滚,场中众人齐齐骇然变色,安静异常,连那断臂大汉也不敢大声呼痛,只是颤抖着身子目光恐惧的看着神色如常的东来。
东来却转过头看向那高瘦老者,笑道:“还请老先生带路。”那老者闻言干笑道:“当然当然,小兄弟果然英雄了的,请!”说着一侧身右手摆出了个向前请的姿势,东来当仁不让迈步前行,本已挡住大门的众人见状迅速闪开一条宽阔通道。谁知东来才走了两步又停下身子回头看向带自己来的那人,微笑道:“你叫金泽?”那人赶忙答道:“赵金泽。”东来点了点头道:“去准备现金吧,一会儿用箱子装好给我。如果又有新的病人要医治也行,价钱另算。”说完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地上的大汉才又转回身去走进大厅。
从电梯直接上到四楼,眼前竟是个极度宽敞、装修朴素的演武场,此刻正有一群人在场中练武,看东来等人从电梯里出来纷纷收招而立,目光颇为不善。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从人群之中走出,傲慢的看向东来道:“你是谁家小孩?你们家大人呢?”他旁边一众人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东来见身旁的高瘦老者毫无开口的意思,独自往前走了几步也笑道:“你又是谁?我是来找贵和堂主事之人的,你如果说的不算就一边儿呆着去,阿猫阿狗也来跟我废话!”
那老者大怒,正要答话就见旁边一个一身运动装的十七八岁少年纵身而出,双掌翻飞一上一下直取东来面门、前胸,其力道貌似棉柔无害,实则刁钻阴狠,若是因轻敌而被击中,立成不治之伤。东来瞬间想到,那方净缘身上的暗伤多半就是眼前这少年留下的,看他此刻的功夫,对方净缘出手时大概只用了三四分力道。一念及此,东来右手一挥,啪的一声毫不费力的一记耳光打的这少年横摔出去,随手拍进去一根气柱,这气柱凝而不散,从其脸颊直入左胸,刹那抑制了他心脏的跳动频率,转眼间这少年只觉心慌气短四肢无力,竟一副随时要归天的模样。
那矮小老者见状大惊,大叫一声猛扑过去救治。东来哈哈大笑道:“我今日本是为给你们治病而来,你们其实都身患重症,只是不自知罢了。我略施手段,你们就能看到自己病在哪了。”说罢运掌如风啪地又拍倒一人,那人经脉被封无力爬起,眼神错愕的瞪视东来。东来笑道:“怎么样,我说你病了吧。你看你现在病的都爬不起来了!其实不止是你病了,还有你!你!你!”东来此刻宛如狂性大发,他以前都不知自己还有这样为所欲为的一面,挥手之间一招一个居然欲把此地数十人全部拍翻在地。那矮小老者见此情形心中大悔,没想到自己等人竟得罪了这么一个怪物,目露悲愤的与高瘦老者对视一眼,忽然两人齐身抢出袭向东来。
这两人一齐出手,一前一后配合的精妙异常,东来现身贵和堂以来首次遇到了有效抵抗,场中还未被波及到的三两人趁此良机忙退到电梯门前与早已目瞪口呆的“迎接队伍”汇合,此时贵和堂上下再无一人胆敢小看东来。
角落里的赵金泽脸色如土,双膝颤抖,早知如此局面他是绝不会答应带这煞星来贵和堂的,本来只是在外面丢了面子,现在干脆在老巢被人放倒一片,打了个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勉强以二敌一,胜负未料。无论今天结果如何,哪怕是胜了,贵和堂也是栽了个天大的跟头,自己绝对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处。他哪知正以二敌一的这两名老者此刻心头的骇然早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东来为了练习针灸之法,一直克制自己不用神通,只用刚学会的武功招数对敌,但却在双手十指指尖各自凝聚了一根气针,伸缩刺挑灵活异常,竟以这二人为陪练,渐渐摸索出了一套“针法”,并正在迅速的加以完善。
在这高矮二老的眼里,眼前敌人的十跟手指居然都达到了传说中内力外放的境界,凝聚的内力或刚或柔神妙非常,这已是古书上记载的绝顶高手的标志,自己两人万万不是对手,眼下尚未落败显然是人家有意戏耍而已,否则自己两人早已性命不保。东来心神正沉浸在自创的针法之中,猛然一阵心惊肉跳的感觉无端而起,紧接着从电梯方向有一道凌厉气流在刹那间呼啸而至,速度之快力道之强竟似修真高手的全力偷袭,体内紫剑分身不等命令一晃而出护在身前,只听“砰”的一响,演武场内瞬间充满了火药味,东来立刻明白了:有人朝自己开枪。
想想今天自己也确实是有点欺人太甚了,纵然这些人以往所作所为罪过非小,但除了朝自己出手的那些人外,其他人却不应被如此对待,毕竟自己不是警察,也不想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可即便心头有愧,一俟发觉居然有人开枪偷袭欲置自己于死地的时候,东来还是不可遏制的暴怒起来,忽地舍下高矮二老一步迈出,已来到电梯门前,一探右臂抓起一个身形样貌都极其寻常的男子,冷声问道:“是你开的枪?”
那男子一身西装,刚才东来绝没见过此人,料想是刚从电梯上来,此刻他目光惊乱如见鬼神,口中喃喃道:“你怎么躲开的?你怎么没中枪?”东来扫了一眼他右手握着的乌黑手枪,强忍着立毙此人于掌下的冲动,右臂一用力把他摔在演武场中央的地面之上,那人惨嚎一声浑身翻滚颤抖不休,手枪也脱手而飞落在场上早已倒地不起的众人之中。
东来望向电梯方向冷冷道:“敢弄出人命了,说明主事之人已经到了,怎么还不肯出来相见吗?以为有几把枪就天下无敌了?”等了片刻,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三人。当先一人似已年过七旬,手握拐杖须发皆白,但身形稳健面容威严,一望便知是久居高位之人;左面一个六旬上下,目光阴狠神色跋扈,宛如黑帮老大;右面那个就年轻的多,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动作谨慎举止干练,倒像是职业经理人。
这三人一经出现,满场尚能站立之人纷纷对那中间老者行礼,有的叫老当家,有的叫陶总,高矮二老叫的却是:师父。那中间老者略略点头,朝东来道:“在下姓陶,忝为贵和堂当家人,因有要事在身刚刚才赶到此地。阁下功夫高明,为在下平生仅见,但不知我贵和堂哪里得罪了阁下,何以出手如此狠辣,当真以为贵和堂好欺负不成?”
东来面无表情道:“你们如何得罪了我,难道赵金泽没告诉你?我这人最喜直来直去,你们的人无缘无故找我麻烦,就是这一切的起因。我今天来此,共有两件事:一是索要赔偿金二十万;二是赵金泽已请求我出手医治那被我惩戒的十一人,每人诊金五千;两项总计二十五万五千元整,你既是当家人,那就快些付钱吧!”赵金泽在旁一听大惊道:“刚才说的不是这个价!”东来扫了他一眼道:“你们敢朝我开枪,自然要涨价的。”
那陶老当家闻言竟是面色平静,缓缓道:“然则这满地之人均是被阁下所伤,这笔帐该怎么算?”东来哈哈一笑,道:“好算。依然是每人诊金五千,价格一样,童叟无欺!一手交钱,一手治伤。”顿了顿,见面前众人脸色铁青,又道:“不过刚才出手开枪那人我是绝不会治疗的,此人已经筋脉尽断,形如废人,无药可医,生不如死,算是我对他的小小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