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和他又聊了几句,随手将珠子递回去道:“这个你以后还带在身上。”佟老板一脸错愕的瞪视着眼前这颗金光灿灿的珠子,疑惑道:“这不是我刚才那颗吧,怎么没有舍不得的感觉了?怎么变成了黄金的颜色?”东来道:“还是那颗珠子。只是我注入了自己的一点能量,暂时封住了那道迷魂法术,所以你再没有其他感觉了。这点能量也足以保护你不受阴邪所侵了。”
佟老板目光复杂的低声道:“那你”东来笑道:“我既然不知道谁想害你,只好等他自己来找我。你回去偷偷把珠子带在身上,不要与别人说起。也要留心观察,看谁特别在意这颗珠子,谁一直在打探今天你我的对话。”说着东来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远远站立的何安和服务员。
佟老板朗声道:“他们都是追随我多年的得意心腹,完全没有问题。”说着珍而重之的收起“金珠”道:“今晚我就安排律师拟定文件,把我名下十分之一的财产作为诊金答谢先生,明早我们就签字确认。当然,还是有附带条件的,就是我得痊愈。至于数目嘛,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绝对超过二十亿!”
东来吓了一跳,嗓音有些滞涩的道:“那么多?这个可用不着那么多。”佟老板肃然道:“怎么用不着?我佟大易的一命连二十亿都不值吗?不过并不是银行存款,而是企业股权和不动产,交接手续恐怕十分复杂,而且要到国外进行,先生要做好各方面准备!”佟大易说着,拿出一张纸条写了一串号码交给东来道:“名片上都是没用的信息,电话也不是我接,就不拿给先生了。这个是绝密号码,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我们可以直接通话。”东来接过号码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着急不着急,等彻底解决一切问题再说。”
两人又喝了几杯随即告别,临别前佟大易坚持塞给东来一张以今天的年月日为密码的银行卡,说是名医外出看诊都有额外的“出场费”,东来这等神医更应如此,只是卡中数目实在不值一提,权当车马之资了。
东来拒绝了佟大易安排的其他夜间活动,也没有让他送自己,而是一路步行朝家走去。晚上九点左右正是星月迷人、灯火繁华之际,可东来的心里着实压抑不已。眼见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黑雾弥漫,每个人都被团团乌黑包围,走了许久都没有见过一块“净土”,心中竟生出一股毁灭天地的冲动,世界都变成了这副模样,还留她做什么!
忽然前方吵嚷之声传来,原来是有人在练歌房打起来了。东来看着翻腾不已的滚滚黑浪,双眉一皱挤上前去,大约是八九个人围着四人撕打,看服饰人多的一方是练歌房员工,人少的一方是顾客。那四个顾客此刻都是状如疯癫,不计后果的拼命,旁边还有几个未出手的员工正不住咒骂。
东来看了一会儿,首先发现那些骂人之人每当恶语出口便有大量黑气从口中喷发,随后又发现那些打人之人每一拳一脚击中对方立刻在拳脚周围凭空生出一股股黑气,这些黑气凝而不散缠绕在产生它那人的身上,不久交战的几人便黑气冲天宛如魔鬼。
此时这练歌房的门前已经驻足了很多人,他们既不劝架也不喝彩,只是表情不一的围观,仿佛在欣赏一场只适合事后置评的表演。猛然一个清脆的童声道:“妈妈你不是说打架、骂人都是坏事吗?他们的妈妈怎么不管?”紧接着一个女子一边小声道:“别管闲事”一边低头抱着一个小孩匆匆离开。
东来心中一动,打人、骂人为什么会产生黑色物质?难道因为这是“坏事”?难道就这么简单?可如果是为报仇而动手呢?如果犯罪分子拒捕不得不动用武力呢?他诧异纷乱之余,更是绝望的发现多数围观之人的头部周围居然也产生了淡淡黑雾,不由又惊又奇的暗道:只是静静观看又没做什么坏事怎会如此?难道是他们头脑中想了什么坏事?难道只是脑子生出恶念也会产生这黑色颗粒?
东来见战场中的一人已经身受重伤翻滚不休,而对手仍是拳脚不停,眼看就要发生惨剧,忽然咬牙暗喝道:“雷”,转瞬间天空风起云涌,一道电流赫然显现,这道雷电只是自然之力形成,谈不上有何威力,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已是极为可怕的了。东来意念导引之下此雷忽分为十三道劈下,场中大战的诸人纷纷被一击而中倒地抽搐。
东来心中默念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出手袭击你们是我不对。但我以武力制止了你们的纷争,避免了可能发生的伤残甚至人命,还减少了周围诸人因看到你们的恶行而引发的恶念,也未尝不是做了件好事,倒要看看我周身黑气有何变化!”
念头一出,忽然眼前一黑,自己周身的黑色巨茧明显又厚了几分,东来大怒喝道:“不合理!不合理!天地间的运转法则岂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因为一时气急,这番话竟是直接脱口而出,被周围众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只是此刻雷电显威,众人四散奔逃,别人只当他是被吓傻了,谁也没去追究他话中含义。而东来却分明觉得,此言一出,冥冥中似乎“咚”的一声鼓响,自己心神有刹那间的憋闷,仿佛天威降临,但顷刻又恢复如初,只是周身的黑茧竟又大上不少。
东来怒火中烧,暗忖若是老天有灵,显然这位老天不喜欢听到别人的批评。忽然他又觉察自己周身的黑气明显有所消散,来得突然、去得迅速,不过消散的黑色颗粒宛如杯水车薪,无法改变他周围“气场”越来越像佟大易的事实。随即东来走近伤者真正开始施针治疗,一个个伤员随着经脉的疏导只觉瘀血流通、脏腑泛暖,精神气力都立刻恢复很多,令正满面焦急等待救护车的一众练歌房员工放心不少,更是对东来产生了好奇和敬畏。
直到最后一人的救治结束,东来才不发一言转身而走,毕竟一些外伤仍是他根本处理不了的,这些人还需去医院包扎,而他自觉经此一举周身黑气更是大为消散,隐隐似回到今天出门之前的模样。
回家之后东来反复思索:据今日之所见,人在行恶时能产生一种细密微小的黑色颗粒,这颗粒聚在一起浓者形如黑气、淡者形如黑雾,而行善可解体这黑色颗粒。如今天以暴止暴之举,暴本是恶行,却又有善果,于是那黑色颗粒先是产生然后毫无条件的部分自行消散。同时自己无条件的医治伤患本是行善,但众人的创伤却有一部分是因自己而起,自己算是行恶而滋生黑气在先;可是自己所医并不限于自己造成的雷电之伤,所以能够解体的黑色颗粒也不以此为限。
东来清晰的记得自己批评一句老天引来的黑浪翻滚,如今却因治病救人尽数消散恢复如常,可见功过得失自有微妙平衡,想来这也合乎已经明悟的因果之理。所谓行善行恶,应该是以行为给对方造成何等后果为准。如此看来,大凡周身黑浪繁盛之人都是恶人。唯有不解的是,动了恶念之人并未将思想付诸行动,怎么也算是“行恶”了?莫非只是想一想,伤害就已经形成了?
百思不解之余,东来尚不知道自己今天摸索到的这一层道理何其珍贵,实是宇宙生命善恶判定的根本法则。尤为难得的是这一至理不是造化拳展示给他的,而是他自行观察体验而得!
随后的几个月里东来专心验证这一结论,除了一些必须要做的事之外,一直终日行走于街巷之间,常常是选定一个周身黑气特别浓郁之人进行长期观察,确定他是否如自己判断那样是个恶人,一连数个目标观察下来居然百发百中,绝无偏差。有的人心机深沉,以采取不正当手段与他人争斗为乐;有的人心性冷漠,为一己之私视他人利害如无物;有的人心地淳朴,但却脾气暴躁,常常以打骂别人为寻常;还有一类人最是可惜,虽然毫无恶行、举止知礼,但却以非为是抱定邪恶观念不放,还广泛传播害及他人。凡此种种,其周身无不黑浪汹涌,甚至影响到所在空间区域,以东来的标准而看皆是恶人。有一天他在打坐中忽然豁然开朗:一般的恶行无不源于恶念;而“产生恶念”这一事实的本身也应该是一种恶行,已经对自己造成了精神上的伤害,也许可以称为原始恶行。如此,仅仅产生恶念也能滋生黑色颗粒的现象也就合乎这天地法则了。
这一段时间里东来又跟佟大易、陶万战、方烈等人分别见过面,不出所料的是他们黑气之盛远超别人。诊所的地址已经最后敲定,方烈以其雷厉风行的效率在东来点头的当天就把一排临街商铺全部买下,重新按照诊所样子装修起来。东来不知道具体价格,只是迅速拿到一本本载明房屋所有人是自己的房产证时心中颇有些激动恍惚。
陶万战第二天就知道了佟老板回国的消息,果然对其回国却不回贵和堂之事不闻不问,反而送去一些自家种的青菜,并且在东来医治林如风时大大称赞了一番这位三当家是如何头脑过人、富可敌国。
佟大易气色一天好过一天,诊金合同早已签字确认,那颗金珠他始终当作至宝带在身上,从来没人对他表现出丝毫怀疑或不恰当的关心,也没人找东来的麻烦。只是他听说方烈出钱为东来购置诊所时大大骂了陶万战一番,言道这等要紧大事居然被错过机会,这陶万战实在奇蠢如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