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道人喝道:“不好,他功力怎会精进如此?”袁尚红、袁尚白兄弟已是连话也说不出,只是惊叫着躲避雷击,居然毫无还手之力。不远处的古怪童子皱眉问道:“此人元神明晦多变,显是命不久矣,怎敢如此施展神通?”
忽然另有一个声音清脆道:“他神智已乱,有人借故猛烈消耗他体内最后的力量,然后伺机夺舍。”声音方止,童子身边已经多出一位腰悬宝剑的白衣少女,周身寒气盘旋凛冽人。童子摇头道:“我岂不知有人想要霸占这道人之体,只是有这等本事之人谁还在乎这具不上不下的肉身?何况此人毕竟是广法真人名义的师弟、实际的徒弟,难道广法真人会坐视不理?”
白衣少女道:“广法真人转世失败下落不明,出云山如今真正的当家人连上界寻常仙人都不知是谁,地位神通显然远在广法真人之上,想必此事已得到了默许。他们为了彻底除掉李东来,是不在乎死多少无辜之人的。”古怪童子转头仔细的打量白衣少女几眼,老气横秋的笑道:“你这小姑娘几时也会考虑这些事情了?”
白衣少女也微微一笑道:“此人伤了我妹妹,我对他可是关注已久。天庭虽向人间各大门派传下令来,不过此人道法玄妙又有重宝护身,人间怕是根本没有能制约他的力量。”童子哈哈笑道:“你是要亲自出手?”白衣少女摇头道:“天条岂可违背?我只在一旁等待就好,看看他真正的虚实。”
童子忽然叹道:“一具化身有什么好看的?他如今乃是那柄非凡银剑所化,在人间只能被困住,绝对不会受伤,他的虚实至今无人摸得清。不尽快找到其本体所在,仙界人间的一切部署调遣就会变成最大的笑话。现在上面应该已有大人物快坐不住了!”
猛然间两人但觉天地间气流一变,竟有一道金光不知从何处顷刻杀至,瞬间化为一柄金色大锤毫无窒碍的摧毁玄中子的雷网朝地面砸去。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响,地面已是陷出一口深洞,洞底隐约平躺一柄银剑,那大锤却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古怪童子皱眉望向洞底又看看倒地不醒的玄中子及三妖,深吸一口气道:“武镇灵神越来越放肆了!除了青林仙尊怕是谁也管不得他了。”白衣少女面现惊容道:“刚才那一锤几乎是人间能承受的极限,稍有不慎就会使整个空间破碎毁灭无穷生灵,他怎敢如此?”
魔煞山内,东来痛哼一声从紫剑上被反弹而回,化为一滴血团滚动不休。此时他心中又惊又怒,听刚才几人对话自己似乎成了天庭重犯,这其中必有阴谋!那武镇灵神之锤显是至宝,自己的银剑本在人间无敌,不想他竟会直接在上界出手将自己打回原形。联想起自己曾不止一次被他这样杀害,东来也是心头大恨,立时运转功力再一次咬牙附着于紫剑之上重新控地球分身,却一时未能发现自己这团精血早已不是殷红之色,而是略显透明。
地球那深洞之下,银剑闪了几闪又化为东来形象,他那自恃坚逾金铁的剑身已伤势颇重,上面更有锈迹斑斑。武镇灵神并未再次出击,天空却飞来十数人影虚立在洞口之处,东来沉着盘坐凝神感应,带头之人竟是草履真人!
早已有一个苍老道人救起玄中子,微微查看一番伤势后怒道:“这李东来当真是魔心邪行,竟趁鄙师弟与那三个妖物争斗时出手偷袭,实是不得不除!”另有一个道人叹道:“看他手段狠辣无情,纵是已经受伤也需我等万分小心。”东来闻声便知后者是昆仑仙域愚书子,不由大是吃惊,草履真人已面色肃然上前道:“李东来,你蒙玉帝恩典才有幸飞升上界,何以不怀恩报德精进修行,反而出手伤了清心仙童盗走上界佳茗回梦春?你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
东来在洞底听得真切,一时头脑麻木心神空白,当即便欲大呼绝无此事,岂知刚一张口便引动了周身伤势汹涌爆发,剧烈的疼痛令他只能紧咬牙关重重的哼了一声却说不出一个字。草履真人在上方等了片刻,见东来哼了一声宛如直承此事随后便再无下文,目中忧色一闪即逝。
另有一个声音道:“仙使大人,看来此人已是不知悔改无药可救,我等便将其拿下交由上界处置吧!”草履真人不置可否,又朗声开口道:“李东来,那回梦春现在何处?还不速速交出?因何要伤害仙童?还不速速禀明?”
东来此时痛入骨髓开口不得,危急下忽地神念弃剑而去瞬间返回魔煞山,同时真体也离开紫剑化为人形,立刻运转神通透过无碍镜传音道:“草履真人、众位前辈高人,各位刚才所言在下听来颇觉诧异。我一介凡人受召上界岂敢伤害上界仙童?又岂能伤得了真仙?更从未盗取什么回梦春!此事实在不知从何说起!我在上界所历一切当有御前右史林广大人及玉帝爱女芳菡公主可为证明!还望各位前辈明察!”
草履真人等人闻言无不色变,他们并非惊讶于东来的辩解之词,而是觉得这声音忽远忽近捉摸不定,仿佛开口之人就在左近,又仿佛彼此远隔万水千山。他们此来本是要合力擒住东来,若是其人根本不在此处或是早已逃之夭夭岂非要无功而返颜面大失?刚才众人明明看见东来从上善堂一路至此,至今洞底还留有他的兵刃,他不在此处却又何在?半空的童子目光如炬能一眼看透那银剑便是东来化身,可他们这些人间修道之人又怎会知晓奥妙所在?众人一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纷纷惊觉这李东来修为竟至于斯,自己等人怕是万万不敌,怪不得他伤了上界仙童还能全身而退!
草履真人终究是众人之首,他早看明下方深处只有一柄银剑,叹息道:“李东来,你我毕竟有过一段缘分,我深知你神通广大,但事已至此你狡辩又有何用?正是上界林广大人亲自指正你伤了玉帝逍遥馆中的清心仙童,还盗走了流云仙尊亲手种制的名贵茶品回梦春!难道堂堂右史大人还会冤枉你不成?”
远在魔煞星的东来听罢此言霎时呆若木鸡,自己在逍遥馆中与林广、芳菡公主相处的一幕幕不断闪现,他分明感到自己离去之时与这二人已算得上是交谈甚欢,难道竟是一厢情愿的错觉?林广乃是玉帝重臣,他所言所行显然便是玉帝之意!天庭何须如此算计自己一介凡人,还是用这等粗陋难圆令人无法信服的理由?净洁风阵之内出手袭击那人以其一掌之威而言绝对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东来一直认为是有玉帝之外的另一方势力在暗暗为难自己,可如今看来一切推断似都说之不通,只是片刻他已头晕脑涨浑身颤抖,心中却是明白自己以后的路怕是要处处艰险步步荆棘!
忽又有一个苍老道人道:“李东来你一向胡作非为以力欺人,本不是什么心地良善之辈!所作所为岂能瞒得过我等?我且问你,你可曾大闹人间的贵和堂,以武力迫陶万战等人臣服于你?你可曾以卑鄙手段取得佟大易的信任,诱惑他为你出资兴建医馆大肆敛财?你可曾仗着神通上门打杀了积香观的无辜弟子,甚至连其人的尸体也要污蔑为妖物不容留存?你可曾数次冲撞昆仑仙域,不仅毁了人家护山神树还引发了地震祸及凡人?你可曾在昆仑山下从我正道修士手上救出一红一白两只狐妖,整日乐不休至今不肯放还那二狐的自由?你可曾与那夜孤狼的狼子狼孙狼狈为奸,联合害了我出云山弟子刘子周的性命又矢口否认?你可曾勾结其他星球修士为害我地球修真道,在医馆开业当日装神弄鬼愚弄各家弟子及众多常人骗取声望地位以实现你狂妄而不可告人的野心?甚至就在刚才,你可曾面对上门质问的患者时连听都不肯听他的解释,穷凶极恶之至的抬手便要杀人?
凡此八件罪过足以判定你不尊天道不敬仙人不修德行不思善恶,实乃与天地众生为敌的魔道余孽!再加上你此番飞升天庭伤害仙童在先,盗取仙家圣物在后,其胆大妄为之处简直令我地球修真界绵延数万年以来的一切前辈时贤蒙羞!你身具此等十重大罪,当真是天怒人怨恶贯满盈,我等岂能容你继续存活于世,还不立刻现身拿命来!”
东来今生今世还从未被人如此训斥喝骂过,在那魔煞阵内初时尚义愤填膺煞气纵横,继而又逐渐冷静下来,因为当他运转神目借助无碍镜仔细端详这道人面貌时,清晰看到此人每字吐出都伴生着大量业力弥漫全身,不久那滚滚黑浪便形成一副厚厚巨茧将其包裹在内。
东来早已明白散布谣言毁人声誉必生业力之理,但着实未曾料到其为恶之甚竟能短短几句话形成这等骇人景象!这道人原本虽不及仙人般周身洁净,但也仅仅有几丝几缕的黑气围绕,不愧为有道高人,如今却是隐约变得气息阴森神情诡异,着实令人叹息。
东来对业力之苦心有余悸,暗暗摇头问道:“不知这位道长尊姓大名?”那道人似是不曾想到东来仍能心平气和,顿时也怒容一敛冷笑道:“贫道乃出云山玄地子。李东来小儿莫要再装模作样,速速现身与贫道一战!”
东来思忖此人刚才所言真假纠缠,颇是不易在三言两语间辨明曲直,正要稳住他们逐一细细说明过程,忽见玄地子大呼道:“好魔头,竟叫你跑了!”说罢纵身入洞直取银剑。东来一怔,心道你如此修为此时才发现那里只有一剑不成?随即已醒悟他竟是不容自己分辨!大怒中喝道:“凭你一面之辞就想定我之罪?”却刹那间周身微微一震,仿佛这道传音神通未能奏效,随即无碍镜中的场景一动,草屡真人、玄地子等人身形飞速变小转眼不见,甚至整座城市也在急缩之中化为一粒光点,片刻后镜中显示的竟已是整个地球!
东来惊愕中望着终于静止不动的画面,却霎那看到这圆形球体上的海洋陆地配合混乱云层居然正逐渐变幻成一张覆盖全球的巨大面孔!面孔甫一成形双目中忽地射出两道冷漠光芒直刺宇宙星空,东来在无碍镜后竟感到一阵慌乱,手中不觉用力握住紫剑道:“你是何人?”那面孔观之难辨男女,只发出异常阴寒的声音缓缓道:“李东来,虽然我找不到你,但你也休想再回到地球!有我坐镇于此,你的一切神通尽数无效。我在此随时等着你亲身送死,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