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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散伙

这位军官感念太尉的恩情,一直在府中坐镇,以免有宵小趁乱浑水摸鱼,扰乱太尉的清净。

他这几日本来就心头情绪不好,听得有人前来闹事儿,当然恨不得立刻转抓过来松散筋骨。这位军官虽说靠着太尉的赏识方能一路官运亨通,但他自身也并非无能之辈,别的不说,一身武艺当真是天下少有,不然也不会在大相国寺前拦住了张燕儿的师兄。哪一位光头男可是正儿八经的入窍修为,可比江湖上的神仙高人。

仅仅就武艺而论,这位军官也能排入大汉王朝八大猛将之列,一身武艺强横莫匹,最近三年大汉王朝四处烽火,让这位军官好生纵情厮杀几场,虽然他并不觉得陈希能拦他几下拳脚,但他坐了这些日子,照实憋闷的坏了,故而头一个就冲了出来。

可没想到,一头撞到嫡亲的太尉之子,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陈希自称“浪荡太岁”的名号,他才想起来这位爷是何许人,哪还敢上前动手,连忙跪地请安。

陈希也是没想到这位军官居然认得自己,再仔细从头想想,才发现这位军官与自己真是有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是打架,第二次见面还是打架。他微微笑道:“快起来吧!我虽然不知你的品级,但看你袍服颜色也当时军中大将,哪能跪我这个平民百姓?”

这位军官在地下又磕了几个头,方才站立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公子说笑了,若无公子的照拂,哪有下官的今天?”

陈希“咦”了一声,却是没想到这位军官还能有如此饮水思源的性情,便仔细大量了几眼,问道:“那日承你相救,还未请教将军高姓大名,实在是失礼的很,今日既然有缘相会,还请将军相告。”

那位军官心头也是“啧啧”称奇,自太尉病故之后,也不知这位公子爷消失了三年到底做什么去了,这一回来就变得与众不同,这接人待物的口气姿势尽显贵人风范,看来太尉后继有人啦。见陈希问他,连忙答道:“下官姓高名浩,官拜奋威将军,镇守云中城。”

陈希“哦”了声,便举步往大堂而去,边走边说:“本来今日与大人相逢当痛饮三百杯,可惜我父亲刚刚病故,我尚在孝中,却是没法与大人尽兴,还请大人莫怪。”

高浩走在陈希的身后说道:“不敢,不敢,等大人下葬之后,下官还想请公子赴宴洗尘。”

陈希呵呵笑了两声,却是到了大堂门口。略微顿了顿,举步入内。

司徒家并非家大业大,又不是真正的豪门贵戚,但这座司徒宅邸十分阔敞,而且灵堂中已经跪了许多老少,这些人都跪在灵堂两边,还有那地位尊贵的几位长辈来应答来往吊唁的宾客。

陈希自踏入灵堂之后,便眉头越皱越紧,从司徒文的记忆中,陈希早就得知司徒本家其实只有两支,一支是自家,一支便是司徒太尉一脉,这两家拢共只有司徒文一根独苗,其他姓司徒的人家都与这两家隔着好远,更有八竿子打不着,仅靠着司徒姓氏就滥竽充数的家伙。

陈希一眼扫过去,鼻子便重重的“哼”出了声,他的亲生父亲在他入府之后没几年便死了,现在太尉也病故了,可以说这世上再无陈希的亲眷,便是名义上的也没有了。所以他根本不了这些人,随手一挥说道:“我父亲身故,自有我这个当儿子的尽孝,你等闲杂人等且先走吧!”

这句话一出,灵堂中就哗然一片,当即有个七老八十的老者拄着拐杖就越众而出,大骂道:“你这个忘本的小畜生,可还记得族中规矩,怎能这么说话?”

陈希厌恶的看着这个倚老卖老的老不死,不爽的说道:“这是我家,与你等何干?你姓司徒便是我家人呢?我可从未听说过,你且把族谱拿我看看?”

那老者顿时语塞,一口气憋不上来,手捂着胸口就倒了下去。

剩下的司徒家人趁机哭闹不休,还有人想要冲撞陈希,其中闹得最凶的便是继承了这座府邸没有几天就被陈希拉下来的司徒阆。但是这些人都被高浩以及他手下的亲兵拦住了。

不过高浩眼看着陈希激起了民愤,还是忍不住头上冒冷汗。要知道这方世界极为重视宗族,便是天子也不敢说就能随意干涉地方宗族内部事务,当然个别的例外。陈希一旦得罪了司徒一族的族人,便是当今天子再怎么护着他,他的名声也算是臭大街了,是要被记入史册的,便是日后身故了也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不能入祖坟。

但高浩不知道陈希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而且高浩也不知道九幽之地绝对是进得去出不来,就算阴魂落入其中,也要神魂尽丧,不复生前,其实人不管葬在那里都是一样。所以高浩不太明白陈希到底为什么做的这般决绝。

陈希分开众人来到太尉的灵柩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本来他是不愿意跪下磕头的,但想到这是司徒文仅有的一点意念,便还是按照这方世界的规矩做了孝子应该做的事情。

那些人本来是阻拦陈希的,但不知怎么回事,一旦靠近陈希,他们就身不由己的飞了出去,等陈希磕了三个头之后,这些人还以为陈希无论如何都会有个交代,比如赔偿一些钱钞之类的。

可陈希磕完头之后,一声不吭,抓起灵柩的一角就将盛装了太尉遗体的灵柩平举了起来。这下子灵堂中的司徒族人又炸了窝,群情激动的上前阻止陈希接下来的举动。便是连高浩和他手下的一班亲兵也不敢上前阻拦。

只是陈希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直直就这么走出灵堂,途中但凡有人阻拦,他就生生硬撞上去,也不管撞不撞的死人。其实那些司徒族人看着这位如此横行霸道,都已经心生惧意,这时方有人想起这个爷曾经有个名号叫做“浪荡太岁”,做事是百无禁忌,只不过他们还要做出一番姿态也仅仅是不甘心而已。

陈希一路无碍直闯出府邸,便看见府前聚集了七八个人口,他还以为是看热闹的,再仔细一瞧,领头的不是太尉生前最信任的老管家吗?还有自己的贴身丫鬟,赶车的小柱子,看门的福宝、福才等等老家人。

司徒阆接手太尉府邸的时候倒是没有将原来的老人都赶走,毕竟他以前不过是个土财主,而太尉的府邸实在广大,所以他只是将几个要害的关节安插上了自己的人手,府中大部分还是原来的老人,只是这七八个人乃是最亲近司徒文的老家人,也是对司徒文最忠心耿耿的家人。

司徒阆担心这些人会对自己不利,便在接手的当日就将这些人赶了出来,他原本看上了小雨,想要将她纳为自己的妾侍,但不想这位小雨性子烈,竟然宁可饿死街头也不愿意伺候他,于是司徒阆也只能将她一并赶了出来,但他的心中一直憋着一股火。

不过不管他怎么憋火,从此之后也是无济于事了。陈希看到这些人在自己走了三年之后,还等着自己,心里也是颇为感动,他又不是铁石心肠,而修道之人也非是断情绝性,所以他在心里下了个承诺,一定要好好待这些人,至少不能让他们受了委屈。

陈希一招手,说道:“愿意随我走的,就站在我的身后,我带大家到一处好地方过活。”

老管家姓司徒名业,乃是司徒咎早年救的一位酸秀才,这位秀才在太尉救下他的时候就已经家破人亡了,后来太尉又替他报了仇,他便自愿卖身给太尉,无论太尉是好是坏都一直是太尉府中的管家,可以说对太尉以及他名义上的儿子司徒文最是忠心。

他听到陈希的宣召想都不想就站到了陈希的身后,小雨略微踌躇了一下也站在了陈希的身后,只是她一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陈希一眼就猜到她肯定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但又不想离开他,便在心中暗自记下。

看门的福宝、福才今年也有四十多岁了,但他们本来就是宫中太监,多年来孑然一身,无有牵挂,也站到了陈希的身后。他们的身份特殊,本不应该在太尉府看门的,因为当年太尉刚刚发达的时候,天子看太尉府上人口太少,质量也参差不齐,便特别恩赐这两人来太尉府伺候,顺便也有监督的意思。

太尉倒是对怎么使用这两人有些为难,盖因为除了天子和各位亲王、郡王之外,其他的官员不管品级多高,爵禄多尊贵,都不能使用太监,这是一件犯忌的事情。但天子的好意又不能拒绝,否则就是大不敬,犯了欺君之罪,更是罪大恶极。

最后还是这两人主动请缨值守府门,理由就是替天子宣旨,反正那封旨意放在门口,什么时候宣读还不是天子说的算。这样一来,总算是解决了太尉的困局。久而久之,这两人在太尉府当看门人就当习惯了,而宫中也早就将这两人除名,他们现在就算是想要回宫也不可能了。

故而陈希一出声招揽,他们就做出了决定,站到了陈希的身后,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可行之路。

除了这几人,门口还有三四个老家人面有难色,陈希一看就回忆起来,这些人在此地居住多年,早就开花散叶,子孙满堂,让他们跟着自己走确实为难了他们。陈希沉吟了半晌,便从随身的囊中掏出了一把金锭,对他们说道:“你们在司徒府辛劳多年,如今年老体衰也经不得风雨颠簸,这些金子便算是太尉府送给你们的酬劳,你等且拿去过活吧。”

剩下的人多多少少在太尉府中经过调教,眼力是有的,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陈希的这把金子看似不多,但实际份额可不少,他们平分了这些金子足以在乡下买上两三百亩地,还能置办一处不大不小的庭院,当真是一步登天成了土财主了。

个个都跪下高声颂扬少主人的恩德,随后喜气洋洋的上前拿了金子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