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个幻化般的影像,周远看见自己和一身银袍的耶律平迟打斗起来。银色的长枪如同一条匍匐吐信的灵蛇,和黑色的玄武剑绕来转去。
终于,长枪一晃,挑开了耶律平迟面上的黑纱。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周远听见风声在耳边裂裂作响。
耶律平迟,屏池,是否,一切在千年前就已经注定。黑色面纱下,一张素面花容,竟然是屏池。她的眼里分明是难以置信的愕然与惊讶。
我们遇见,在不是故事的故事里。这是一场梦,还是,一次情感的了结。周远放下了手里的银枪。
将士们的呼喊一声盖过一声,那是凯旋的声响。周远看着耶律平迟的身影随着辽军越来越远,最后成了一个黑点。
“将军,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肖木郎高声喊道。
暮色下的残阳,血红一片。周远用力勒了一下马缰,向前跑去。
屏池离开的那天,正是重阳。医院的菊花开得如火如荼。周远用力地握着屏池的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眼泪。他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无能为力。他深爱的女孩,因为癌症眼睁睁从自己身边离去。
“如果有来生,我们还要在一起。就像岳银瓶和完颜不破一样,即使,死,也不分开。”
周远低着头,用力地吻着屏池的手,他只是点头,他怕一说话,眼泪便会疯一样往下流。
医生把屏池推走的时候,周远折了一朵黄菊花,黄色的花粉簌簌而落,像是谁的眼泪。他看电视,八号当铺,穿越时空的爱恋。可是,惟独,不敢看那部关于岳银瓶和完颜不破的爱情影集。
“将军,想什么呢?”周远回身,是肖木郎,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水袋。周远一把夺了过去,扔掉盖子,仰头畅饮。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痛快,哈哈!”周远大笑一声,扔给了肖木郎。
回城的那天,阳光分外灿烂。周远随着将士们高头大马的走在中间,两边是围观喝彩的百姓。
在一座豪华的府邸,将士们停了下来。肖木郎抱着林将军的骨灰走了进去,周远迟疑了一下,抬脚跟了过去。
灵堂上一片雪白,林夫人坐在堂前,漠然的看着进来上香的每一个人。周远和其他人一样,默默的敬了一柱香,然后,深深的行了一个礼。
“将军。”离开的时候,林夫人喊住了他。
周远回头看了看她,“请夫人节哀。”
“亡夫的银枪名曰冷电,希望,将军能用冷电银枪,亲手手刃耶律平迟,为我夫君报仇。”林夫人的眼里闪着仇视的光芒。
周远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冷电银枪,原来,竟然是冷电银枪。怪不得,有一股莫名的灵力。”周远握了握手里的银枪。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屏池的样子。
夜色深沉,水一样的愁绪翻来覆去,在心底纠结舞转。
一个黑影贴着墙角快速走了进来。几个轻盈的翻身,黑影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然后,轻轻地别了别,门闪出一条缝,然后,黑影闪身钻了进去。
周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学校,屏池坐在他的身边,微笑莞尔地看着他。
醒来的时候,是在山顶。山风吹在身上,如十月的水,冰凉刺骨。
眼前站着一个人,一袭黑衣,迎风凛冽。
“你是,耶律平迟?”周远站了起来,他的头有些疼。
“不错,是我。”耶律平迟转过了头。
有月光照在她脸上,美不胜收。
“你不属于这个时代,你不应该出现在宋辽征战的时候。”耶律平迟眼睛一暗,有些东西羽毛般令人疼惜。
“你,你记得了?”周远的心猛的收缩了一下。
“她怎么会记得,她又不是你的叶屏池。”身后忽然传出一个声音,周远顿时惊呆了。他缓缓地转了过去。
身后站的人,竟然是聂明飞。
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一身古代装扮,只是,眼睛里闪烁着另一个时代的光芒。
在辽军的营帐里,周远还见到了小雅。
三个穿越时空来到古代的人,如同茫茫大漠发现人烟般激动。三人坐在一起,只是笑,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
聂明飞说,他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找到漂浮地铁。这个世界上,总觉得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可是,当你真正经历的时候,你却显得很是平静。
聂明飞和小雅是被辽军救起来的,他们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如何生存。聂明飞和小雅凭着熟络的历史知识,很快便成了辽军的巫师。
当然,辽军的胜利,本来就是历史上注定的。
一直以来,聂明飞都渴望一个没有歧视,没有悲伤的国度。现在,他和小雅在这里,受万人敬仰,每天都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可是,他仍然不快乐。他总是想起以前,想起年迈的父母,想起很多无法丢开的记忆。
最后,小雅说,“如果我们回去了,一定会成为媒体争相采访的对象。”
三个人没有再说话,其实,每个人都没有丢开以前的记忆。
天亮的时候,周远醒了。眼前还是昨晚睡的寝宫,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他怔了怔,坐了起来,桌子上竟然放着一部黑色的手机。
那是聂明飞的。
许久,周远笑了起来。他拿起来,试着拨了一个号,却没有任何声音。再先进的工具,如果到了古代,注定都只是废品。
“将军,将军。”门外,传来了急促的喊叫声。
“什么事?”
“边关告急,辽军十万大军向边境开来。眼下,皇上又远离朝安,请将军定夺。”门外的士兵,声音有些嘶哑。
周远沉默了片刻,吐出了两个字,“出征。”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周远望着和家人告别的将士,耳边响起了这首诗。
两边是欢送的百姓和依依不舍的家人。可是,国已不是国,家已不成家。历史是注定的,亡国是无法更改的。离开皇城的最后一刻,周远回头望了一眼,泪水涟涟。
“将军,你说,我们能回来吗?”肖木郎问。
“回来?”周远笑了笑,荡起马缰,向前狂奔而去。
十万大军,清一色的银色盔甲。如同一只随时准备扑过来的野兽。周远提着枪走了过去。
“你们是投降还是死亡?”辽军有人叫阵。
人群中,愤声四起。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
“屏池,不如,我们单独一战。免得伤及无辜。”周远说话了,目光中带着一丝柔怜。
“将军,我们誓死也要追随将军。”肖木郎紧身跟了过来,身后是齐声高喊的将士。
周远挥了挥手,“如果,我战死沙场。请将冷电银枪随我的尸身一起埋葬。”说完,周远,勒马向前冲去。
鼓声响了起来,是气势如虹的《将军令》。
周远望着眼前的耶律平迟,心如刀割。他想起了七阁里那个男人的话,即使有些东西重回,也未必能随人所愿意。如同此刻,深爱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却无法相认,甚至要兵戎相见。
黑色的玄武剑刺了过来。周风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屏池的身影越来越近,终于,近到了眼前。一股疼痛随之从腹部蔓延而上。
耶律平迟飞身接住了周远,风吹着她黑色的面纱,若隐若现。
周远牵强的笑了笑,嘴唇努了努,喊道:“屏池。”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耶律平迟的眼睛里闪出了晶莹的泪光,她不停地晃着周远的身体。身后是将士们悲声的哭喊。
世界那一刻似乎静止。
一滴泪落到了周远的脸上,周远看着眼前的一切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终于,他闭上了眼睛。
清幽的檀香味,轻轻地钻进鼻子里。周远醒了过来,恍如经过了前世今生的洗蜕。
他转头望了望四周,旁边,溪水汩汩,青色的翠竹随风摇曳。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凝视着前方,眉宇间仿佛带着淡淡的幽怨。好美的风景。周远不禁赞叹道。
女子走了过来,举手投足间,带着说不出的妩媚。周远觉得她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将军,你终是没有为我亡夫报仇。”女子说话了,带着埋怨。
“林,夫人。”周远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竟然是林夫人。想来,一身淡黄色的锦绣衣裙和一身寒雪孝服,是难以辨别的。林夫人微微笑了笑。
“是,你,救了我?”周远有些纳闷,他记得自己是在战场上,在屏池的怀里昏倒的。他以为他已经死了。
“真正的周将军已经死了,你不过还是你自己。”林夫人继续说道。
“我自己?”周远一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七阁,我和你一样,通过七阁来到这里的。”林夫人说道。